“禿子。” “你也是禿子。” “看什麼看!你以為男人長得帥就不會掉頭發嗎?可笑!” “......” 某處,有個老大爺遠遠地傳來他的嗬罵聲,中氣十足,渾厚有力,擲地有聲。 瑞茲德就是在這樣的聲音下被吵醒了。 手腳都像是被灌了鉛,又重又軟得像麵條。 以他的身體素質,恐怕也是第一次如此體力耐力超負荷訓練。 “陳子遊呢?” “已經上山了。” “那我也要去。” 瑞茲德吃早餐像狼一樣兇狠,風卷殘雲,眼睛死死盯著前麵的空氣,仿佛有人在那。 他從沒有過放棄的念頭:“我是來和他一較高下的,現在我們還沒有分出勝負。” 第三天,瑞茲德還是隻能在黃昏落山前,背板攀山爬三公裡多,新勞加舊疲,整個人累癱了,連滑下去的氣力都不足。 陳子遊已經在返程了。 僅此兩天,瑞茲德就有點明白這些人為什麼一直說陳子遊是雪山的專家,天才了。 陳子遊對長白山的風向,以及影響落雪的厚度,每一棵樹木的位置,地理環境都有一種令人望塵莫及的熟悉感,了然於胸,下腳如有神。 在這裡如沼澤般難走的雪地,沒有人能像他一樣,能屢屢找到結實的下腳點,如履平地,他就像是大自然的化身之一,回歸雪山,就像回自己家了一樣。 可是這幾天,他從來沒有見過陳子遊訓練滑雪。 “滑雪天才在訓練不滑雪?就像是練田徑的跑去練遊泳了。” 瑞茲德看不懂,但他更不服輸了,一定要和陳子遊比一次滑雪,畢竟攀山才不是他強項,滑雪才是! “所以攀山輸了也沒啥好丟人的。頂多說陳子遊比他更像野人或者猴子。” 瑞茲德如此自我安慰。 第四天,瑞茲德又頭也不回地跟著上山了。 黃昏落山,這一天,瑞茲德明顯比起第一次有進步,但也沒有突破四公裡。 更讓瑞茲德感到不甘心的是,黃昏落山,他每次剛爬到自己的盡頭,總能看到陳子遊悠哉悠哉,閑庭信步般走下來。 背板攀山,背板下山。 他就是不滑雪。 真是離了大譜。 就像是飛鳥不飛,遊魚不遊,廟裡的和尚不敲鐘。 瑞茲德像死魚一樣躺在訓練床上,也依舊不甘心地嚷嚷著。 “他一定是害怕在我麵前滑雪!怕水平暴露!不敢和我比試,一定是這樣!” 第五天,陳子遊又上山了。 “他每天都這麼訓練嗎?”瑞茲德問。 “對,每天十公裡。” 年輕隊員點頭:“回來以後,他還要做一百個俯臥撐,一百個深蹲,加練力量,以及平衡項目。” “好。”瑞茲德背板出發。第一次感受到了雪板的重量。 黃昏落山,他氣喘籲籲,累得跟死牛一樣趴在雪地上。 這是陳子遊第二次把累脫力的他背下山。 “我今天爬四公裡了。”瑞茲德說。 “你好厲害。” “快和我比一次滑雪!” 被宿敵誇了,瑞茲德才一點都不開心呢,氣呼呼地說:“我要看看到底是你滑得好,還是我滑得好!” 少年陳子遊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麵罩下有白氣逸出,像是輕輕笑了笑。 他還是不滑雪,寧願把雪板用繩子掛著身後拖著走。 第六天,陳子遊已經不在基地裡了。 “喂喂你們確定這個陳子遊是自由式滑雪選手嗎?你們確定他不是假裝滑雪,其實是過來練習徒步,爬山,攀巖的嗎?” 渾身肌肉酸爽的瑞茲德轉過身,滿臉認真地問: “我不會其實一直在找一個攀山選手比滑雪吧?” 奇怪的是,今天上山似乎輕鬆了許多,他知道路該怎麼走了,身體的疲勞也消退了些。 “可能是習慣了。” 黃昏落山,他在接近五公裡的山上,等到了陳子遊。 “你tm@%#%*........”瑞茲德一見麵就狂飆出優美的母語。 外麵冰天雪地,樹枝凍成了冰棍,而他大汗淋漓。 “和我比滑雪!我要看看你的水平到底是不是像世人說的那麼厲害!如果不是,那我才是真正的天才!神童!” 瑞茲德緊盯著陳子遊。 陳子遊笑著搖搖頭,背板徒步下山。 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陳子遊照常上山,而瑞茲德每天跟著上山,居然從來沒見過這個久負盛名的天才滑雪手踩過雪板滑過雪! “他怕了他怕了,他一定是害怕本天才的實力了!” 千裡迢迢過來的瑞茲德咬牙氣得不行。 可是陳子遊避而不戰,並不能證明他就比陳子遊強。 在這裡的所有人也沒有把他當成天才一樣去看待。 雖然隻有14歲,他已經是自由式滑雪世界級冠軍了,那個金牌還在他房間裡掛著,還沒冷呢! 而即便如此,他在這個古老的國家裡還是頻頻吃癟,得不到尊重,甚至得不到他們的承認。 當然,對於這些不會滑雪的螻蟻認不認可他這個天才,瑞茲德發自心底無所謂,因為比起所有人的不認可,最讓瑞茲德憤怒的還是陳子遊的態度。 一直避而不戰,一直像看小孩一樣看著他。 作為競爭對手,作為宿敵,這種感覺是最讓人氣憤的。 “我從別國千裡迢迢過來,就是想和陳子遊一分高下。” 又一天攀山後,瑞茲德死魚一樣趴在地上,腦袋抵著地,百思不得其解。 “他為什麼總是避而不戰?難道是他已經傲慢到不願意與任何人展示他那聽說出神入化的技術了嗎?傲慢!比本天才還傲慢!說好的禮儀之邦呢?這就是陳子遊的待客之道嗎?覺得自己厲害,就沒有給對手的尊重了嗎?我真愚蠢,我居然為了這樣虛名的人而來.......” 瑞茲德憤憤不平,念念叨叨,頗像一個被拋棄了的受氣小媳婦。 “.........想的全錯了吧笨蛋。”差點扔掉瑞茲德行李的隊友打斷了他。 馬格南一臉嫌棄,居高臨下地踩著瑞茲德的小腿和大腿,給他做肌肉放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這是訓練後,他們都要互相做的。現在正好輪到他的,於是他下腳情不自禁更使勁了。 腳下的瑞茲德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如聽仙樂耳暫明,馬格南露出了微笑。 “喂喂不要在這麼危險的時候暴露出你的s屬性好嗎!!我的腿!我的膝蓋!啊我的屁股,噢屁股不疼。” “.......” “恰恰相反,那陳子遊給了你最大的尊重。” “你想看到的風景和很多人想看到的一樣,花開又結果,也和很多人一樣,太過於關注結果的本身,而對過程有所忽略。可你要知道,古往今來,沒有任何一個偉人的成就是一蹴而就,一夜成名的,更多的是十年磨練,甚至下二十年,三十年的苦功。” 馬格南表麵若無其事地說著,語氣卻不由得帶上一絲由衷的欽佩。 “花開算什麼?終有謝時。落果又算什麼?終歸他人。而那個老頭一樣的教練和陳子遊,他們的選擇更高貴無私,他們讓我們看到的是一棵參天大樹是如何長成的,通過讓我們參與這個過程........絲毫不懼我們將來有可能成為他們的競爭對手。” 瑞茲德似懂非懂。 “真不愧是禮儀之邦啊,連我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待客之道了,如果這都不算尊重,那什麼才算呢。” “啊啊啊啊啊!”瑞茲德疼哭了。 “換人!立刻!馬上!” “不用了,我剛找人幫我放鬆完了。” “..........你就為了過來踩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