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的夢裡是一個灰白的單調空間,我站在中央,環視著周圍。 我能感受到身後有人在看著我,並且隨時準備向我走來,我轉過身,發現還是前幾次夢裡出現過的那一個人,準確來說,是那一個女生。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上了高二,我在睡醒之後對我做的夢又開始有了一個略為清晰的記憶,以前睡醒後能有這種較為熟悉清醒的感覺還是在小學。高一我的生活中規中矩,因為是轉校生,所以剛開學我在這所新學校認識的人屈指可數,除了發小然一直都在這所學校讀書,校內遇到過之前認識的兩三個人倒也不算很親密。 在初中校園生活裡,我大部分的時間花在了嬉戲打鬧上,學習自然不上心。正因如此,父親要求我高中必須轉學,換一個新環境專心讀書,將來考上一所較好的大學。剛好然初中就讀的學校在我們那年中考後開設了第一屆高中,於是我便報名來此就讀。 高一的生活感覺無滋無味,因為在學習上想有意識地改變一下自己,便短暫地努力了一年。到了高二,我也已經對校園、對身邊的人熟悉了許多,但於我而言變化也不算太大。在這年,我覺得唯一有較大變化的卻是我的夢境,記憶最深的夢不再是那些天馬行空的情節,而是變換成了日常生活中平淡無奇的場景。比如夢見自己坐在咖啡廳裡喝咖啡,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均勻灑在桌麵;在獨居的房子裡看著電視,廚房裡飄來蒸蟹混著薑蒜汁的香味;在床上躺著玩著手機,外麵卻傳來幾聲呼喚我名字的女性的聲音…… 種種這些場景,我總能記得一清二楚。有時候在上課時,我的腦海裡都會突然浮現這些夢中的場景。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女生,那一個我在夢裡遇見了許多次的長發女生。 說是印象深刻,倒也隻是很清醒地意識到她的存在。她的臉,她身體的輪廓,在夢裡才能看清,夢醒時,我隻能記住她模樣的一個大概,或多或少我慢慢感覺奇妙。 因為好幾次都夢見過她,所以這一次我早就猜到此刻站我身後看的人十有八九也是她。果不其然,是的。第一次遇見她的場景我已經忘了,但在接下來的夢中我一看到她便能想起先前夢裡與她相見。她留著黑色長發,過肩大概三十厘米。我沒見過她笑,但她看起來卻十分溫柔可人。每次夢裡她總是靜靜地看我,忽遠忽近,不恐怖也不突兀,甚至我還覺得她有些親切,好像我們早很熟悉,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見過一般。 在夢裡人們很少有能操控自己行為和夢境的能力和機會,大多都是順其發展,要麼極度扭曲,要麼十分安詳平淡。但有時人們也還能輕微控製夢裡,像這次又遇見了她,我第一次向她打起了招呼。不知道她是否會回應我,怎麼說呢,我竟然有點期待。也許是經常夢見她的緣故,這次我的身體和大腦都比較放鬆,或者說卸下了防備,讓我有友好交流的欲望。 “你好,佳樹。” 她回應了我,這是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雖然隻是夢境,但我也還是有些驚訝,畢竟我們兩個在夢裡遇見過好幾次都沒有互相交往過,作為夢境主人公的我也沒和她打過招呼,所以可能是因為見麵見得多了,感覺沒那麼陌生之後,兩個人便開始交流,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進步的紐帶關係。剛想問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但轉念一想,既然她是我夢境中的人物,那知道我的名字也不足為奇,我收起了表達疑惑之類的話,可她叫什麼我卻不知道。說實在的我也很好奇,一個皮膚白皙,長相清純類型的女生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的夢裡?難不成是在暗示著我什麼?是我最近是要開始走桃花運了?瞎想歸瞎想,我問了她的名字。 “我叫渟,三點水加一個亭閣的亭。或者你還可以這樣記:在水邊的亭子。”渟神態自若,和我先前猜想的一樣,她應該是一個落落大方的女生。仿佛她和我十分熟悉,這次的開場白隻是步入正式相識的第一步。 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我一直回想,確實是不記得了,但這第一次交談的場景我卻忘不了:在灰白色的空間,沒有布置一切拖遝的東西的空間裡,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渟。 “‘渟’,這個字還真特別,我好像還沒遇到過有人的名字裡帶有這個字的。你是第一個。” “啊,是嗎?這麼說的話我不就有一樣東西在你這裡排第一了?雖然隻是名字。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渟笑了,是那種驚喜的笑。兩個人如果一見如故,那他們的第一場對話隻是正式相識的儀式感而已,我看著渟,她和我聊天時確實很自然,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渟的笑容,但我並不知道是不是她第一次笑,不得不提的是,渟笑起來有小虎牙,還挺可愛。 “如果要準確地說的話,還有一樣東西排第一。”我對著渟說。 “真的?那還有什麼?”渟笑盈盈,期待我的回答。 “你還是第一個出現在我夢裡並讓我記憶深刻的女生,在以前,就算有在我夢境出現過的陌生人我也大概忘得一乾二凈。所以不隻是你的“渟”是第一,你這個人也是。” 渟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我看她突然停了下來沒再講話,便問她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渟看著我說:“沒什麼。你繼續說吧。”但是她還是小聲呢喃道:“記憶很深也不代表不會忘記吧。” 我知道渟的意思,忙說不會。 渟又說:“出現過並不代表會深存記憶裡,不會忘記也並不代表能再出現和相遇。” 我聽不懂她的話,隻當是夢裡的人在奇奇怪怪的發言,我也不再往下說,而是在夢裡和她一起走著,後麵聊了些什麼我也忘記了。當我有意識地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那時我在學校住宿,鬧鐘裡散發著淡淡熒光的時針指向數字五,而那稍細長的分針剛好和時針重合。已經沒什麼睡意了,我便在床上躺著,回想著渟的模樣。直到六點宿管阿姨準時來敲門開燈,我們這些高二的學生就拖延著起床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