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發來召喚訊息時，顧陽正想著要去找新塗紫楠。船頭最後的話還是很有必要跟新塗匯報一下的，看長官們怎麼看，怎麼應對。 　　“唔，到底是‘渡船’啊，荒野他們是真的熟。獵人公會的那幫混蛋，到現在還沒給我們一點信息。”新塗紫楠憤憤地說道，“靜，去請一下石塔。對了，暮雲，你說船頭除了最後的話，隻是悶頭和你喝酒？” 　　“是的。” 　　“嘿，聽說船頭這人很能說，不過，他和認可的朋友反而要麼話很少，要麼很隨意的說點閑話，喜歡悶著一起喝酒。看來，你倒是適合做‘渡船’的使者啊，可惜你去之前我不知道，不然可以讓你多帶一點酒去的。這段時間的物資交易，他們也幫忙不少，應該謝一下。” 　　“嗯，船頭好像喝得很高興的，下回我再多帶點別的酒去。” 　　過了一會，石塔來了。新塗紫楠表達了後麵讓“渡船”來主導交易的意思，石塔直接拒絕了。“船頭說那些家夥瘋了，外來人似乎給他們畫了了不得的大餅，我們的交情他們目前恐怕不看重了。” 　　“什麼大餅？”新塗紫楠問道。 　　“不知道，船頭沒說。”石塔答道。 　　“好吧，那就不麻煩你們了，回頭你回去時，幫我給船頭帶個好。” 　　“好的。”石塔應道，本來應該出去的他，猶豫了一會，“其實，我有個建議。後麵還有二十來個聚落，據我們了解估算的，總共有不到兩千人。你們看能不能在緋木那邊和鳴鳳山屯一些物資，然後慢慢推進，到冬天時他們實在受不了時，我們可以瞅著情況近距離冒險送一送。到那個時候他們也知道好歹了，應該會配合你們排查外來人吧。” 　　“嗯，這個建議不錯，我上報一下看看。”新塗紫楠應道。 　　就這樣，後麵的聚落，“渡船”的人不再參與，包括作為先頭去探詢合作可能的私底下操作都停掉了。後麵的事，將完全由木羅氏清繳隊來推進。空中巡邏加上少量地麵力量去接觸，顧陽進地麵組。 　　“你覺得外來人畫的什麼大餅？”顧陽臨出去時，新塗紫楠問道。 　　“不知道。不過，聽阿風她爸說過，荒野人最渴望的其實是基因試劑。” 　　“荒野人能用的基因改良試劑？不可能，我們都做不出來。外來人就算能從外麵拿到這種試劑，那也不能直接用在木羅星荒野，畸變情況不同，試劑是不能亂用的，需要通過實驗數據調整，那是大工程。” 　　那搞不好就是這個了，不然，船頭也不會說那些人瘋了的，顧陽暗暗想道。當然，他並沒有說出來，這種猜測，還是不要拿來頂上司。 　　----- 　　為了應對加大的風險，地麵組全員都配備機甲。不過，阿風由於身材過於嬌小，即便最小號的機甲也嫌大，需要穿一種專門的增加了感應元的填充物組成的操作服和加長鞋具。這種操作服可以提高人體和機甲的結合度，提升操控水平，不過，有個問題就是會增加接近50%的體能消耗率，一般是機甲比賽中參賽人員穿的，阿風穿起來，增加的填充物較多再加上特殊鞋具的原因，體能消耗率極大。因此，每次外出回來，阿風都會像是水裡撈出來的，臉色發白。顧陽好幾次想要她暫時轉到別的小隊去，她都不乾。顧陽也知道她怎麼想的，有些無奈，隻好每次都把她安排在隊伍最後。另外，顧陽也有一點奇怪，新塗紫楠那邊竟然允許阿風的任性，沒說把他調走。 　　後麵的進度果然慢了很多，在沒有“渡船”打前站做探詢的情況下就隻能通過飛行器巡航來喊話，要不要交易物資，要交易物資當然就要放清繳隊進去聚落探查。接受的很少，甚至有個聚落竟然向清繳隊的飛行器開火，當場就被空中清繳隊的反擊炸塌了門，想出來估計都不是簡單的事，之後再沒有聚落敢如此了。但在隻留三個小隊做地麵組的情況之下，顧陽兩周也隻進了兩個小聚落，而離冬季隻有三周了。 　　荒野深處的這些聚落果然人的畸變情況更加嚴重，而且多是奇形怪狀的畸變，小孩的嚴重畸變率更是嚴重。整個聚落都能讓人感覺到一些絕望和麻木感，他們看人的眼神都有點兒直愣愣的。按照還跟著的石塔的說法，“渡船”以前還能從荒野招收到青壯新人，後來就隻能從小孩中找人了，石塔這一批就是從小就被選過來在“渡船”裡長大的孩子，現在，孩子中選幾個還健康的都很難。 　　顧陽感覺，小隊裡的隊員情緒都有點壓抑了。木羅氏的人對荒野人特別是畸變人多少都有一些歧視，但是，還沒到不把他們當人類的地步。看著他們奇形怪狀的樣子，多少有點憐憫、恐懼（看到人變成這樣後難以接受的情緒）、厭惡，想要視而不見又做不到的感覺。 　　----- 　　顧陽打了個申請，把隊伍帶到了鳴鳳山。雛鳳阿寧的鳴鳳聚落和木羅氏關係比較特殊，兩者有很多直接來往。據阿靜私底下說，鳴鳳聚落有種特產叫“石幻果”，從石壁中長出來的，像是鐘乳石，但又有點植物的特性，可以咬得動，吃下去會有致幻作用，同時身體會產生極大的痛感但又不會有損傷，當然，也不能多吃，否則會突然死亡。鳴鳳聚落的人每年鳴鳳祭（每年季風時節的第一天，當初的鳴鳳聚落先驅者就是這個時候找到這裡的）時，大家都會吃一點。而比較特殊的是，鳴鳳聚落的人覺醒成荒人的比例比荒野其他地方加起來都要多很多。為此，木羅氏曾經做過調查，沒有結論，倒是發現“石幻果”有一定的基因刺激作用，被木羅氏用作腦力基因改良藥劑主材之一。最後這部分內容靜說在木羅氏公司屬於機密，她也是得新塗長官授意才知道並告訴顧陽的，為的是訪問好鳴鳳山，同時不得外傳。 　　顧陽小隊帶著些物資，隨著阿寧落到了鳴鳳聚落門外。鳴鳳山確實有山，不過和木羅星其他的山一樣，沒有植被，隻有表麵風化的巖石和自然洞穴或挖出來的地下生存空間，據說在每年鳴鳳祭時會有鳴鳳聲，所以叫鳴鳳山。不愧是荒野比較強大的據點之一，鳴鳳山的規模差不多達也到了木羅氏一個基地的程度，當然，主要指地下部分。而且，鳴鳳山與別的聚落是依靠礦洞建成的不同，她們是依靠天然溶洞建成的，然後才在附近找到了幾個礦脈，據此完成了定居地建設。門外有幾個年輕人出迎，其中有個小女孩，大約六七歲的樣子，看起來像個精靈，是已經覺醒的荒人。 　　“她是我們鳴鳳山的未來，”阿寧驕傲的介紹著這個女孩，“很早就展露出成為荒人的潛質，三歲半就覺醒了，現在跟著首領在學習。” 　　“哦？你叫什麼？”顧陽聽了介紹，笑著問小女孩道。 　　小女孩黑溜溜的眼睛瞅了顧陽一會，才輕聲答道：“初曉。” 　　看來果然是寄予了厚望的天才後輩。顧陽轉身從靜手上接過了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那是一個手環式的光腦，就是一按就能出現一個全息投影屏，裡麵裝了很多通識教育和荒野知識，算是木羅氏給鳴鳳山未來的一個學習資料，有祝初曉健康成長的意思。初曉還蠻喜歡的。 　　另外的幾個年輕人是三個桀驁的男子和三個漂亮女孩，看起來是這一代的佼佼者。女孩都被男子摟在懷裡，即使有客人在，身上也被男子們隨意撫弄著，有些不自在的感覺，但沒有去掙脫的意思。阿寧看著他們的樣子，臉色沉了下來。“有客人來，你們這是什麼樣子？” 　　“哈，有什麼啊？你沒給暮雲隊長玩過？”為首的男子邪邪的看了眼阿寧，接著轉頭看著顧陽說道，“暮雲隊長，我們鳴鳳的女孩怎麼樣？要不一會我把阿紅也讓給你玩玩？她在床上可有勁了。” 　　顧陽之前已得了阿寧的介紹，這個為首的男子叫鬣，是副首領的兒子，他摟著上下其手的女孩叫紅雲，是阿寧這一代的覺醒者。紅雲聽了鬣的話有些生氣，掙了掙，想擺脫鬣，結果被鬣打了一巴掌。 　　“唔，就這麼當著我們這些客人的麵，不太好吧？”顧陽發聲道，“另外，阿寧是我很尊重的朋友，我可沒動過她喲。” 　　鬣有點臉色不豫，狠狠地瞪了紅雲一眼。接著道：“嘿，不會吧？” 　　顧陽沒興趣接他的話，轉頭對阿寧說道。“要不，我們還是早點去見首領吧。聽說你們這裡風乾的紅腹錦雞不錯，希望有口福吃到。” 　　阿寧點了點頭，帶著顧陽往聚落裡走。後麵另一個男子突然出聲問道：“沒有我們的禮物麼？”顧陽轉頭看了眼他，“嗬嗬，謝謝你們的迎接，我們帶了一些物資來，等交給首領了，你找首領要吧。” 　　鬣瞪了那個男子一眼，自顧自的快步往聚落裡走去。 　　後麵的會見倒是乏善可陳。鳴鳳聚落的首領是個雍容和藹的中年女人，副首領也就是鬣的父親，眼神陰鷙，開口的話倒是顯得豪爽的樣子，一起有幾個男人圍著他，另一邊則是幾個女戰士。十來個人，鬣的父親和另外幾個男人、那幾個女戰士，以及首領都是荒人，確實覺醒比例不低。紅腹錦雞的味道確實不錯，另外，顧陽還找首領要了一小塊石幻果，阿寧直接去取的，顧陽在宴席上當著大家的麵吞服了下去，確實有些致幻效果，顧陽一瞬間就擺脫了，倒是疼痛的感覺，有點像打基因改造針醒來時的感覺，過了好一會才平息。結果，首領和副首領都還奇怪的看著顧陽，看來她們一般反應要比顧陽的重不少，顧陽的表現多少有些驚到她們了。當然，顧陽並不奇怪，自己有意識空間，幻覺和其他感覺都是可以比較容易克服的，對自己來說，這些並不算什麼事。 　　“看來，你們所追求的‘女人自主’在退步啊。”回去的路上顧陽笑著對阿寧說道。阿寧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道，“他們說，鬣可能會覺醒獅型荒人，所以性格要霸道點，首領說要團結就需要有一方忍讓，紅雲姐是為了聚落的團結才忍受的。”這話聽起來既像是解釋又像是說服自己。一旁的阿風嗤笑了一聲，阿寧怒視了她一會。 　　“嗬，曾經有個偉人說過：‘以退讓求團結，則團結亡’。當然咯，這是你們聚落的事，我無意置喙。”顧陽又說道，“對了，你剛才說鬣可能會覺醒獅型荒人，難道你們有穩定的覺醒辦法或途徑？” 　　“那倒沒有，隻是從最初的隱性畸變猜測，因為一些經驗是那麼說的。好像外麵有你說的辦法，找書苑 www.zｈaoshｕyuan.com 但是我們並沒有。”阿寧答道。 　　“那你是怎麼覺醒的呢？” 　　“哦，我啊，”阿寧像是回憶，頓了一會才說道，“我爸爸也是你們木羅氏的外勤，曾經給了我一個你這次送給初曉的那種光腦，裡麵錄了一些舊時代的書籍和漫畫，其中，有個關於小魔女的漫畫我非常喜歡。等到我十二歲時，跟你說過的，那段時間我很心裡痛苦，然後不斷的翻看我最喜歡的小魔女漫畫，有一天，我的頭上突然長出了這兩隻魔角。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首領說，痛苦是我們覺醒的階梯。” 　　“是麼？痛苦是我們覺醒的階梯？”不知為何，顧陽本能地對這個說法有些懷疑，想了一會，又問道：“初曉三歲半就覺醒了，那時的她很痛苦或者說就已經能夠知道什麼是痛苦麼？” 　　“不，沒有。”阿寧很高興地說道，“所以，她是我們的希望啊。” 　　“希望？什麼希望？”顧陽不解的問道。 　　“就是實際上不需要忍受痛苦就能變強的證明啊。”阿寧答道。 　　顧陽默然，記得阿寧曾經說過，夠強才能自主，恐怕鳴鳳聚落有人灌輸了扭曲的觀念，認為忍受痛苦才能變強，結果又為了自主而忍受痛苦，結果最後卻變成了為了“自主”而忍受霸道的欺淩。 　　回到狗堡基地時，突然來了個新任務：有個較大的聚落——北山聚落同意木羅氏的清繳隊進入交易。新塗紫楠將這次地麵組的任務交給了顧陽小隊，這也許是入冬前最後一次進入聚落排查了。 　　----- 　　謝謝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