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工 其實我根本不願意把房子租給這些工人,因為他們連基本的個人衛生都做不到,總是瞅準機會就隨地大小便,屋子裡也總是臭氣熏天,每次租完之後,我都要花錢請人來專門打掃,這些人的流動速度實在太快,有些人甚至連名字都還沒有記住,人就已經走掉了,不過還好,我隻需要向他們的老板要租金就可以了,根本沒有必要記住他們所有人。 粗略算來,幾年時間也有十幾批的工人曾經住在我家二樓那間比較大的屋子,兩室一廳的房間最多的時候同時住著二十幾個人,自從租給工人之後,我就很少再進那間屋子了,不過曾經有一批工人個人衛生做的還不錯,工作製服、帽子、連工具包都打著同樣的LOGO,領班一看就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說話客氣、言語得體,還自費給工人的房間加裝了空調等等,這不過,這樣的工班實在是太少了。我遇到的工人老板大多數都是自帶江湖大哥屬性的,大金鏈子、啤酒肚子、妖艷妹子,這三樣才是他們的標配,我才不管這些,隻要能利索的把房租交了就行。 這些形形色色的工人,絕大多數的生活都是相當無聊的,尤其是在夏天的時候,因為要趕著早上涼快,領班總是在早上5點鐘就開始把工人趕去工地,說是為了工人乾活不太熱,其實就是為了讓工人多乾一兩個小時而已,當工人們帶著一身臭汗和已經累趴的肌肉回到宿舍的時候,除了吃飯和睡覺,他們已經沒有任何精力和體力再去乾別的事情。 一天又一天,機械循環。 於是,對於這些糙漢子、小年輕來說,女人,成了他們最感興趣的話題。 在中國,城中村是城市當中的一個特殊存在,在這裡,隻要你想,什麼東西你都可以找到,什麼人都可能見到,不管是上學的孩子、打架的小混混、酒鬼、打工仔,白天光鮮亮麗去上班晚上繼續掙錢的人,一天到晚被家人用繩子困在樓道裡掙紮的精神病患者等等等等,這裡都有。 小波和超哥就是喜歡蹲在工地門口看大腿的那批工人中的其中兩個。 小波是高中沒上完的小夥子,濃眉大眼,皮膚挺白,帶著青澀的胡子茬。超哥三十來歲,健壯、黝黑、魁梧、憨厚,酒量不錯。 他們來自中國西南部某個山裡的農村,工人領班是他們的遠方親戚。他們所在的工地靠近主乾道,工地門口正對著從繁華鬧市到城中村的必經之路。 每當下午6點,是這群糙老爺們一天當中最開心的時候。 那時,城中村的對麵,是很多銀行、酒店、、還有一些娛樂場所聚集的地方。大批在銀行和酒店裡工作的年輕女孩都是這個時候下班,她們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一定會路過工地的門口。 製服短裙,包裹著黑色、肉色絲襪中的大腿,還有高跟鞋“噠、噠、噠”敲擊地麵的聲音,一下一下的,都敲在了這些摳腳大漢們的心裡。 小波:超哥,這城裡的妹子就是不一樣啊,你看她們的腿,好白啊! 超哥:是啊是啊,比我家婆娘的腿白多了,你說,要是能摸上一把,那該多爽啊! 這時候,一個身材矮小、皮膚黝黑、腦門很寬、手上紋著一隻蠍子的青年對他們的對話嗤之以鼻,似乎在嘲笑這兩個鄉巴佬,冷笑著說,想玩女人?去火車站啊,那附近這樣的女人多的是,花點錢就行,不光能摸,還能……嘿嘿。 超哥:火車站?我怎麼沒見過,得花多少錢啊? 紋身青年:你來的時候大白天的,當然沒見過了,錢嘛,好一點的都有。 超哥甩了甩已經破了的手套:我操,這麼貴啊,一次至少一天的工資啊,那還是算了吧。 紋身青年又冷笑了一聲,小波和超哥憨厚的笑了。 可是,超哥的這個想法很快就再也沒法實現了,沒過多久,他的右手在乾活的時候被鋼筋切割機夾斷了三根手指,平日裡看上去粗大有力的手指,現在看起來像是鮮紅色的貼紙,軟趴趴的粘在切割機的刀口上,邊上還卷著邊。 有人說,一個人在受到很嚴重的傷的時候,並不會大喊大叫而是非常冷靜,人的大腦在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提醒自己到底有多疼。 這句話純屬瞎扯淡。 說這話的人可以跟超哥一樣把手伸進鋼筋切斷機裡試試,我保證疼不死人。 那天,超哥嚎叫的聲音跟一隻剛剛被綁起來的要被宰掉的豬一樣。幾個工友手忙腳亂的把超哥抬進了醫院。 大金鏈子包工頭狠狠的罵了幾句“傻X”以後消失了好幾天。 冷靜的人也有,小波看著超哥留下的三根被壓扁的手指呆呆的發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紋著蠍子的青年一臉冷漠,早早的下班之後就不知所蹤。 從那天開始,我就再也沒見過超哥,據說他領到兩萬塊的賠償款,然後就回家了。沒過幾天,小波也不見了,他在火車站附近嫖娼被警察抓了個現行。 在這些形形色色的糙漢子當中,最讓我好奇的還是那個紋著蠍子的男青年,因為他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常年待在工地上乾活的體力勞動者,一般像他這個歲數的農民工大多因為常年的高強度作業,都是體格結實、手上遍布老繭,眼神總是憨厚中帶著一點小聰明,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乾活時留下的小傷疤。 這些他都沒有。 不光如此,這家夥還挺“懶”,從來不加夜班,甚至經常不能達到每天十個小時的工作時間,下工後絕不再工地上多待一分鐘,每天吃了晚飯之後就不見了。 有一次他說肚子疼,找工頭請了一天假休息,在所有人都去上工之後,他就開始打電話,幾乎打了一整天。 “喂?啊,是我,怎麼樣了?” “還是不聽話?扇她幾個耳刮子,然後找個地方關起來餓兩天。” “你莫管我在哪兒,過兩天我再給你打電話,啊。” “喂?老何啊?我啊,嘿嘿,這個月生意怎麼樣啊?四個啊,哎呦,可以啊,還是老哥你行!好好好,我都要了,我喊我老婆去拿,錢的事你莫擔心……” 這個紋身青年在這裡前前後後待了不到半個月便不知蹤影了,據說他走的很匆忙,連工錢都沒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