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原把所有人都孤立了。 其他人挑的露營的地點都挨得很近。準確的說,是陸景燦先挑好,其他人跟風把帳篷紮在他周圍。 他們心裡肯定不歡迎墨原這個“臥底”紮在他們周圍,於是墨原也不去自討沒趣。 “那我走?”墨原心裡哼哼,“我離你們遠遠的,然後你們就放鬆警惕,到頭來還是便宜那個臥底攝影師了唄。” 墨原提著旅行袋一路往島嶼深處走。 沙灘地漸漸變成了泥土地,路上大大小小的石子硌得墨原腳底板有些疼。 他走著走著,直到回頭眺望時,再也看不到海平線。 陸景燦等人剛搭起的帳篷大小不一高低不平,看起來像是紮堆的五顏六色毒蘑菇。 他的視力還算不錯,隱約看到有個人影轉過身來,朝他揮了揮手。 再詳細的就看不清了。太遠了。可能是陳曦吧。 差不多了,就這裡吧。再遠了就徹底脫離大部隊了。荒島這麼大,一旦迷路就完蛋了。 於是墨原這才站定,一屁股坐在地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現在隻有他一個人了。 墨原低頭盯著地麵,有點心不在焉。 雖然距離海邊已經很遠了,但空氣還是濕潤的。海風不再那麼大了,可吹在身上依舊冷冷的。 墨原心裡其實還有個原因。 那就是,陸景燦選擇紮營的地方,距離海邊太近了。 嚴格來講,墨原並不知道怎樣才算近。 一公裡算近嗎?兩公裡算近嗎? 真要說的話,倒也不算近吧。 但在墨原看來,還不夠遠。 表麵上,他遠離大部隊的做法,是在嘗試向眾人證明自己不是那個“臥底攝影師”,通過遠離他們來重新獲取他們的信任。 事實上這個理由也確實好用。 他總不能跟他們說:我上飛機前才剛看了一篇荒島生存類規則怪談,有一條就是不要離海邊太近。我好怕怕,你們能不能跟我一起搬遠一點? 莫名其妙! 反正搬遠點就搬遠點吧,也就多走幾步路的事情。 至於你問他一個人害不害怕? 嗬,嗬。 不過墨原確實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神經了。 他看過的規則怪談,篇數比他從小到大背過的古詩詞還多。可他從來都沒有一次會像今天這樣,有當真的意向,甚至直接做出了相關的舉動。 “規則怪談當然是虛構的,你怎麼還當真了?!周墨原啊周墨原,你該不會是葉公好龍吧?” 墨原直接朝天大罵了一句。 不過這也怨不得他。 試想一下,你正在喝著橙汁,刷著貼吧,忽然跳出來一個帖子寫著“不要喝橙汁!”,你點進去一看發現已經刪除。你再看看自己手裡的橙汁,是不是也有點毛毛的感覺了。 總之……仁者見仁吧。 無能狂怒了一番後,墨原不得不接受了原來自己其實是葉公好龍的事實。 有些喪氣地打開旅行包開始紮營。這些他早就做過功課了,基本上已經熟練到可以相當利索地完成所有露營工作的程度了。 他這次進劇組,所有的行李都是助理姐姐提前很久便精心給他安排好的,他沒過問,也輪不到他操心。 於是乎,在今天拉開旅行包拉鏈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旅行包裡裝的是啥。 所以,當他拿出一包粉色的折疊帳篷時,他不由得瞪大了他那本來就不算小的眼睛。 好吧,他能理解助理姐姐。 畢竟,想紅嘛,不寒磣。黑紅也是紅。一個大男人準備了粉紅色的帳篷,一定很吸睛。既然吸睛,那就有了流量。既然是為了流量,那就一點都不寒磣。 助理姐姐用心良苦! 然而。 那個臥底攝影師不在他這兒。 所以這份良苦用心約等於白費。 搭帳篷的工作差不多快完成的時候,墨原忽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嘿,墨原。你在嗎?” 墨原扒拉了一下帳篷料子,從裡麵探出頭:“誰?” 定睛一看,是一位高高瘦瘦,文文靜靜的男青年。原來是那位跟他一樣糊糊的裴鈞。 要說長相吧,作為一個藝人,差不到哪裡去。要說氣質吧,這家夥不說話的時候,身上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樣不起眼,總容易被忽略。 他背著雙肩包,手裡提著一個帆布袋,顯然不是來簡單打個招呼的。 “你怎麼在這麼遠的地方紮營?”裴鈞打量了一會兒墨原的粉色帳篷,目光有些古怪,但臉上依然保持著禮貌的淡淡微笑。 “看來你真的不是攝影師了。不然你這樣消極怠工,回去肯定要丟工作了。”裴鈞開了個小小玩笑。 墨原默默地盯著他。 “這樣的話我也放心了……我可以在你附近紮營嗎?”裴鈞四處望了望,“這裡還挺好的,地形平坦,碎石子也少。” 他放下手裡的帆布包,與墨原對上視線的一瞬間,他微微一愣。大概是覺得墨原的目光有些不善,他竟有些局促了,以為墨原不歡迎他,於是他又把帆布包提了起來。 “不同意的話……就算了。我稍微離遠一點,行嗎?”裴鈞小心地解釋道,“我跟他們不是一路人。融不進去。我看你離開了,我才跟過來。” “我演過什麼劇?”墨原忽然問。 裴鈞再一次愣住了。他不明白墨原的話題怎麼這麼跳脫。 他移開視線,垂下睫毛,安靜了幾秒,興許是在回憶。 片刻後,他遲疑不定地道:“《書本裡的小確幸》……男二號?《秤砣高手2》,《戀愛過敏源》……是麼?” 墨原歪著頭看著他,道:“你記性還怪好的嘞。”他笑了笑,又把腦袋縮回了帳篷裡,“沒事兒,你就紮我旁邊吧。” 見墨原並不介意,裴鈞這才鬆了口氣。 於是裴鈞的帳篷就和墨原的帳篷相隔不遠。墨原有了一個計劃之外的“鄰居”。 折騰半天,墨原也有些餓了。 旅行包裡備有一個大鍋爐(丫的就是這玩意,老特麼重了),還有半袋子煤。 這本是助理姐姐給他用來烹飪野味的,然而事實是這島上還有沒有一個活的蟲子都是個未知數。 他當然是帶了壓縮餅乾的。雖然總說壓縮餅乾是應急時才吃,可墨原不管。 畢竟,他會在這島上住多久,還沒個定數呢。 有就吃。 吃完了就…… 就到時候再說。 說到時間,墨原仍然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下意識地回憶起了他看過的那篇規則怪談,墨原心裡又不爭氣地開始發慌了。 什麼,規則怪談竟在我身邊?! 天色不可信…… 墨原忍不住抬頭瞄了一眼天空。 天上沒太陽,天色也是陰沉的白。他生活在內陸城市太久了,幾乎從沒見過藍色的天空。 本以為到海外可以看見所謂“湛藍如洗”的天空,如今看來也是奢望。 墨原隻是對著天空發了一小會兒呆,便已經覺得有些暈眩。他趕緊低下了頭,把視線拉回地麵,順便啃了一口壓縮餅乾。 於是,他看到泥地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蠕動了一下。 墨原驟然一驚,嚇得當場蹦了起來。 不遠處的裴鈞見狀,連忙趕了過來,關切地望著墨原。 “怎麼了?” 墨原喘了口氣,驚魂未定。他再次定睛往那個地方一瞧,發現什麼動靜也沒有,一切如初。 他使勁兒甩了甩頭,眼裡浮現一抹深深的迷茫,但很快就又隱藏在眼底。 “沒啥,就是有點眼花……可能是餓暈了。”墨原說著,又啃了一口壓縮餅乾。 興許是沒了胃口,有點像是在吃石灰片。落在口裡化不開,硬硬的也沒啥味道。 “那你先吃吧,可以喝點水。我帶了瓶裝飲用水,等下拿一瓶給你。” 墨原沒回話,隻是沉默。 直到片刻後,裴鈞把瓶裝飲用水遞到他手裡時,他才有些猶豫地開口問道:“裴鈞,你說這島上會不會有蛇啊?或者一些毒蟲啥的……總之就是會在地裡鉆來鉆去的那種動物。” 裴鈞聞言,也垂下睫毛開始思索。這似乎是他的一個微表情習慣。 “應該不會吧。”裴鈞遲疑地說道,“劇組應該會事先考察拍攝地點的安全性的。如果真的有毒蟲或者蛇,那就太危險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可能在這裡拍的。” 他頓了頓,道:“這次拍攝連陸景燦都在,他的身價你知道。劇組不會把這次綜藝當兒戲的。你不用害怕。” “這樣啊。”墨原聽完臉色稍微好了一點兒,“但願吧……應該是我看錯了。確實,陸景燦也在。超星文娛應該不敢玩那麼大。” 在有毒蛇或者毒蟲的危險島嶼上拍求生綜藝什麼的…… 兩個人各自坐在帳篷前麵吃壓縮餅乾,接下來便沒了話說。 “如果你不是攝影師的話,那鏡頭應該就在他們那邊了……”裴鈞道,“你真就不去上鏡嗎?正如陳曦所說,也許那才是劇本呢。” “我無所謂啦。我這麼糊,不是一兩個鏡頭就可以拯救的。”墨原自嘲一般說道,“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劇本是假劇本,那接下來該怎麼演都不關我事了。” 裴鈞抿了抿嘴唇,文靜的麵容上若有所思。 “真的是假劇本嗎?”裴鈞低聲說,“我的意思是……這一切真的是劇組的刻意安排嗎?” 墨原心裡一緊,手指一寸一寸地開始發涼。 他其實已經聽懂了裴鈞的意思,因為他也有這樣的想法。 但他不敢深想,因為那太過可怖。 尤其是……聯想到那篇被刪去的荒島規則怪談後。 可是他還是強撐著臉上的疑惑神色,問道:“什麼?” “我在想,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們真的出意外了。”裴鈞輕聲說道,“並不是拍攝組的飛機沒有到,而是……” “我們被送錯了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