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轉頭看去，發現看他的人正是李玨。 　　“李玨兄弟，我說錯話了嗎？” 　　李玨瞪了他一眼，道：“什麼叫東海舟頭，亦有遇處？莫非你真的想做這個一條龍？” 　　李自成趕緊說道：“非也非也，隻是客氣話而已，我是不屑做賊寇的，我還是想投軍……” 　　城下，賊寇呼啦啦的正在離開。城上，一直躲在箭樓裡的楊鶴下來了。 　　“他們這樣就走了？” 　　李玨笑道：“不走還能怎樣？莫非義父想和他們打個招呼嗎？” 　　楊鶴趕緊擺手道：“算了算了，賊勢重，可千萬不要再回來了。” 　　王二所部確實勢重，離開的時候，綏德城外煙塵四起，人喊馬嘶，看上去足足有數萬人的樣子。 　　看到隻王二一股賊寇就有這麼多人，楊鶴覺得自己手裡那點錢，用來招撫這些賊寇顯然是杯水車薪。 　　可他身負皇帝重托，明知錢不夠也是要試一試的。 　　這時候，得知賊寇退兵的那些官員，很多也來到城墻上。 　　當他們看到賊寇的人馬如此多，且氣勢如此大的時候，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所有人都明白，今日若是沒有楊總督這位義子，這綏德就完了。 　　可這位義子的手下…… 　　一位官員走到楊鶴身邊，在他耳旁悄悄說了一些什麼，就看楊鶴那張老臉，已經是變得和進了熱鍋的螃蟹一樣。 　　楊鶴看著李玨，然後示意他一旁說話。 　　李玨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一樣，便笑嗬嗬的隨他去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箭樓一側，楊鶴猛然轉身喝道：“吾兒，那些人莫非真的是賊寇乎？” 　　賊寇？那倒不至於，無非就是演的像了一些罷了。 　　“義父，三萬兩銀子，隻買了一萬石糧食，難道義父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嗎？” 　　楊鶴一愣，心說這些銀子可是自己從皇帝那裡求來的，來之不易啊！ 　　隨後，楊鶴說道：“那也不應該……” 　　“義父，賊寇退了沒？” 　　“退了。” 　　李玨一瞪眼，道：“那不就結了，就是打發要飯的，不也得給人家一點吃的嗎？” 　　說完，李玨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楊鶴一個人在那裡淩亂著，心說自己這個義子是兩頭通吃啊！ 　　他派他那些手下，帶著一些官軍冒充賊寇在城裡搶東西。 　　先是搶了綏德知州的家，又搶了幾家大戶，說是演戲就要演的像一些，弄的那些被搶的人家有苦難言。 　　現在好了，被他們搶走的財物，看這位義子的意思，那是借口說是都給了城外的賊寇，用來打發走那些賊寇了。 　　實際上，這些財物都落在了義子手裡。 　　這是純純的報復心啊！ 　　綏德知州和大戶勾結，將糧價抬到了三兩銀子一石，把自己和義子當做冤大頭，這次算是得了教訓。 　　這樣一想，楊鶴也不想管這件事了。 　　李自成等人搶的那些人家，基本上都是這次賣給李玨糧食的人。 　　李玨告訴他們，以賊寇的名義搶劫，還要演的像一些，最好找空地多放幾把火。 　　有了李玨的指示，李自成他們搶的就很過癮，以至於有人覺得真做了賊寇也不錯。 　　被搶的財物，李玨又以用這些銀子打發賊寇離開為名，趁機占為己有。 　　沒道理讓人白走一趟，總要給他們一點辛苦錢是吧？ 　　雖然，李玨一個銅錢也沒有給那個白白籌劃了許久的王二。 　　楊鶴作證，被搶的財物，都用來打發走那些賊寇了。 　　“花這點小錢，換綏德軍民平安，不值嗎？” 　　總督大人都這麼說了，誰還敢說不值？ 　　不過，楊鶴也覺得自己這個義子做的有點過分。 　　聽那些被搶的人說，被搶的都是金銀，其它一概沒搶，且數量很多，加起來起碼有三萬兩銀子之多。 　　自己這位義子也是夠狠的，這是生生的白得了一萬石糧食啊！ 　　楊鶴搖搖頭，心說畢竟是賊寇退了。不然，這綏德就完了。 　　這些錢，就當做給李玨等人的報酬吧。 　　至於那些被搶的人家，就當做家中遭了賊好了。 　　可不就是遭了賊嗎？ 　　遭了打著官軍名義演戲，實則真搶的那些賊嘛！ 　　想到這裡，楊鶴竟然笑了。 　　綏德城還在，一切都好說。區區三萬兩銀子，又不是官府的銀子，搶了就搶了吧。 　　城外的賊寇已經盡數退去，但留下的饑民還是很多。 　　賊寇過處，都會卷走一些饑民，這也是賊寇能快速擴大的原因之一。 　　但賊寇越來越多的真正原因，卻是官府不斷的催征，不給百姓喘氣的機會。 　　看著賊寇越走越遠，李玨指著遠處說道：“賊寇已經走遠了，我等也要上路了。” 　　楊鶴道：“賊寇若是再殺回來呢？” 　　李玨轉頭看著他，笑著說道：“那就是義父要操心的事情了。找書苑 www.zhaoｓhｕyuan.ｃom ” 　　楊鶴想想也是，自己是三邊總督，總理陜西軍務，專事剿滅賊寇，怎麼卻要仰賴這位義子呢！ 　　但他確實是不舍得李玨離開。雖然隻認識了不到一天，楊鶴就覺得已經離不開李玨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李玨再次給楊鶴行禮，這一次，李玨跪在地上，給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這次是真心實意的，算是感謝楊鶴沒有追究搶錢一事。 　　李玨站起來後，指著城下說道：“義父，你看到了沒有，賊寇多少，都在朝廷怎麼對待這些饑民。真心當他們是赤子，他們就會心向大明，而不會跟著賊寇走。” 　　楊鶴豈能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他又能怎樣？守著皇帝叫了半天苦，皇帝隻給了十萬兩銀子，還說這是他的私房錢，一副很摳門的樣子。 　　那些宗室就更可恨了，說好募捐一些錢糧送來。可時至今日，自己也沒有見到丁點銀子錢糧。 　　真的是可恨啊！ 　　好在這些饑民馬上就要跟著李玨走了，楊鶴稍稍安心了一些。 　　城外，李自成等人正在整頓隊伍，李玨看到流民已經是有兩萬多人的樣子，心說這個時候給他們每人發一把刀，那自己就是賊寇頭子了。 　　想到這裡，李玨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楊鶴被他嚇了一跳，心說這人怎麼了，怎麼突然就笑了起來。 　　看到楊鶴一臉驚愕的樣子，李玨笑道：“此時，吾與王二無異啊！” 　　一聽這話，楊鶴差點就暈了。 　　養寇，莫非自己養寇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