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叔父陳世久,陳逸進了夾山沖,從自家山與夏固民家山的分界處上了山。 上次來,陳逸沒記自家山裡有多少不是今年長的老楠竹,數目可以從記憶中翻看,但數老楠竹挺麻煩,不如實地查看來得簡單。 又上下走之字形路看一下,數清不是今年新竹的老楠竹有九十一根,足夠自家編二三十床曬墊,二伯家的老楠竹不夠,就要買別家山裡的竹了,這因為這片山頭不是純粹的楠竹山,竹子自然不夠,全長楠竹的楠竹山,是由土壤購成的土山或者覆蓋有厚厚一層土壤的山頭。 陳逸是大中選大,挑大的老楠竹砍,一刀齊根平平砍去,刀鋒如掠過豆腐,竹子沒聲響地斷了。陳逸看看自己手掌和修長的手指,知道自己的力量距千鈞之力已不遙遠,手一凝勁,普通柴刀也成了寶刃。 砍倒削好二十根老楠竹,又捆好披下的竹枝,下來就是扛回家,捆好的竹枝不用單獨挑,綁到楠竹上順便帶回去就行。竹枝可用來紮掃地的大掃把,也是好的引火柴。 一根長長的竹子有六七十斤重,陳逸決定五根竹綁成一捆,分四次扛回家,肩扛三百多斤是小意思了,但扛得再重會讓人詫異。 陳逸嘴角流淌出笑意,自己這般操作,會讓看到的人產生深刻印象,自己勁大力氣大的消息定會慢慢傳開。這也好,自己的傳說就這樣點點滴滴地積攢下去,免得哪一天名聲大作時,顯得突兀。 陳逸毫不懷疑自己會成為傳奇,未來憑長壽,也會成為傳說。 陳逸的估計是很正確的,從夾山沖出去,經過陳家沖,這段路有三十多家房屋或遠或近地建在山腳下,有十多戶距機耕路很近,陳逸肩扛五根比平常還大還長的竹子路過,這些家裡的人看得清楚。 最先看到的是夏固民的堂客,陳逸喊嬸娘,她在走廊上歇氣,忙了一早上,歇會兒,又要準備中午的豬食和做午飯,農家裡的事是忙不完的。 這位四十來歲的嬸娘先是看到捆成一大捆的楠竹被人扛著走,第一念頭是這得多大勁才扛得動,是誰呢?等走近一看,才知是陳逸,因為陳逸的肩膀沒捆成堆的楠竹寬,頭就自然前傾,讓楠竹壓在肩背上,不走近看到臉,難認出人,好在陳逸個子高,不難看到臉。 “陳逸啊!你扛得太重了,快放下來,分兩次來,你年輕輕的,壓傷了腰怎麼得了!”這位嬸娘著急地走到路上來勸說。 聽到外麵說話,在堂屋編筲箕的夏固民也走了出來。 夏固民一見,也是連忙走到路上來勸說。 陳逸在關心自己的兩口子麵前停下來,微微笑道:“叔叔,嬸娘,我真的扛得起,我這不是挺輕鬆的。” 兩口子冷靜下來一看,是啊,陳逸停下來說話顯得好輕鬆,沒重擔壓肩的難受相,怪了,臉上都沒有汗! 夏固民說道:“看你這樣子,不是假話,但啥時候你有了這麼大的勁?這五根楠竹起碼是三百斤。” 陳逸隻能保持垂頭的姿態,笑道:“可能是練出來的吧,這一年,我發現我勁大了。” “好了,好了,這麼重,你先走吧,壓得多辛苦。”當嬸娘的夏固民堂客催陳逸快走,她有兒有女,有一顆慈母心,以前,與陳逸母親也處得好,心裡雖說也有疑惑,但關心占了上風。 陳逸沖兩位長輩感激地一笑,繼續往前走,心想這時候的絕大多數人都質樸實在,人心古樸,人心還沒掉錢眼裡。 對陳逸的大力氣和能乾,夏固民兩口子之間的議論是少不了的。 接下來,陳逸的壯舉收獲了很多的關心和驚異,陳逸也總結經驗,不停下說話,倒也沒有追上來勸說的人,隻在身後留下各種議論紛紛,對陳逸有這麼大的力氣作各種猜測。 回到家,反而沒什麼驚動,因為三姐妹在屋後大棚裡坐著嗑瓜子,前麵有大黃守著,有人來會叫,不怕挨門賊上門。 陳逸又往返三趟,將楠竹扛回家。 第四趟,要停一下,陳逸在二伯屋前放下楠竹,要跟堂哥陳國興借刮篾刀,這是讓剖撕出來的篾片光滑的工具,不能少。 才走進二伯家不怎麼寬敞的場坪,就被二伯陳世元批評上了:“小逸,你又不是經常挑擔的人,哪能扛這麼重?你才十七歲,還在長身體呢!不愛惜身體怎麼行!” 這是長輩的關心,得受教,陳逸解釋道:“二伯,我真的扛得動,不會蠻乾的。”解釋完,又一一稱呼過二伯娘和哥哥嫂子。 “以前也沒見過你有這麼大的力氣,漲得太快了點吧?”四堂兄陳國梁身材魁梧,堂兄弟間屬他力氣最大,能勉強挑起三百斤,現在陳逸明顯超了自己,有些不服氣。 “國梁哥,我這既是天生的,也是練的。”陳逸不介意將紅砂掌傳得人人都會,這是長久練習後會強身健體的功法,讓這些血親練,也是一種對親朋戚友的關愛,而想練出後天真氣,沒正確的頻率,是萬萬練不出的。 “你天天練挑擔子?”陳國梁照自己想法順口就問。 陳逸笑道:“怎麼可能。我是練的功法,功法知道不?是身體練勁練打的法門。”“練打”是這片地域對練功夫的說法,這就通俗易懂。 這時,在場的人都用含有審視的眼神看陳逸,練了“打”的人可是了不起的人,因為“他”能同時對付打贏許多的人,普通人會自然地怕他。人都是比較欺軟怕硬的,自己力不如人,首先就心虛了。 篾匠師傅陳國興不信,社會上流傳著有“練打”的人,說隊伍上也有這樣的人,可誰見過?還功法呢!不如我這學篾匠的實在,說道:“你是有勁,練打就別吹了。” 陳逸一笑,也不會追著教別人練紅砂掌,傳藝要看緣分,笑道:“我是坦白了,信不信的事我就不管。國興哥,我是來找你借舊刮篾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準備自己編幾床曬墊曬穀,知道你們忙不贏,編不過來,乾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二伯全家人又象不認識陳逸了,勁大是事實,大捆竹子在外麵擺著,不作假,可編曬墊,牽涉關鍵的技術活:剖篾、刮篾、編篾,你陳逸平常也就看看,你看看就會了?會讀書不代表會乾活,這真的是不把篾匠當師傅了。何況,陳輝這個經常來學剖篾的人都剖不好一根篾,將篾是撕得厚薄不均,你個學生,反倒學會了? 二伯笑道:“小逸,你放假了,想練手藝也要練簡單的,你砍這麼多竹,不要浪費了,送給你國興哥用算了。”這也是不信陳逸會做篾匠。 說實話,按道理說,一個沒學過隻看過做篾匠活的人,會做編曬墊的全套篾匠活,真令人難以置信,可陳逸是個例外,而古往今來的例外是有的。 陳逸也笑道:“我要是剖不好篾,就照二伯說的,把楠竹給國興哥送來,也把國興哥借給我的舊刮篾刀還回來,國興哥,行不行?” 話說到這份上,不行也得行了,陳國興從工具筐子裡翻出舊刮篾刀來,遞給陳逸,提醒一句:“這東西好久沒用,要磨一下。” 拿了刮篾刀,陳逸就告辭。 看著陳逸輕鬆地把還綁了一捆青竹枝在上麵的五根大楠竹扛起,二伯全家人一時無語,心想陳逸說不定真的能編成曬墊,都覺得陳逸比以前能乾了太多。 陳逸有了刮篾刀,就能加工出編曬墊的合格篾片,陳逸心情愉快地在腦海中模擬著編曬墊的全過程,心想回家就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