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餘波(1 / 1)

清雁無聲 作家魚鷹 6674 字 2024-03-17

周嵩取出一根香煙點燃後抽了二口,慢慢來到了休息室的外麵。   韓瓊看到周嵩在門外抽著煙,立刻快步走到了他身前,說道:“你怎麼讓雷天野一個人待在裡麵?不怕有意外嗎?”   周嵩隻是看了韓瓊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   韓瓊推開他走進了休息室。   小喬看情況不對也趕緊跟了進去。   周嵩也隻好把手裡的香煙踩滅了,慢慢走進了休息室。   隻見雷天野已經癱坐在了凳子上,小喬看了看他的眼珠子,又掰開他的嘴巴看了看,對韓瓊說:“人死了。沒救了。估計是氰化物中毒。自殺的。”   韓瓊恨恨地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對周嵩說:“你怎麼這麼不負責任?”   周嵩說:“他已經給你寫了證明書了。就給他留一點兒最後的尊嚴吧。”   韓瓊氣憤地說:“你是故意留給他自殺的時間了?”   周嵩說:“是的。”   韓瓊臉色有點兒發青,在周嵩的胸口上捶了一拳,然後慢慢走出了休息室。   周嵩苦笑了一下,一句話也沒有說。   又過去了幾分鐘,周嵩也來到了休息室外,看到韓瓊還站在角落裡生著悶氣。   周嵩走了過去,說:“後麵的事情怎麼安排啊?”   韓瓊白了他一眼,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差點兒被你氣糊塗了。算了,有二件事給你安排一下。”   周嵩說:“好的。我聽你的吩咐。”   韓瓊說:“雙方和談的時間已經定了。十五號晚上。這幾天保密局有什麼不尋常的行動你都要多留意一下。”   周嵩點了下頭,說:“沒問題。”他隨後又問道:“和我聯係的這個徐姨絕對可靠嗎?”   韓瓊說:“沒有問題。她原本姓餘,代號是‘寒霜’,以前是在特科工作,因為有次行動受了傷才被安排了現在的工作。徐姨是八月下旬犧牲的春蟬同誌閆小鵑的姨媽,她有個兒子也是親共人士。”   周嵩說:“好的。這我就放心了。一旦有重要情報我會讓她轉告你。”   韓瓊點了下頭,又沉默了一會兒。   周嵩隻好問她說:“沒有別的事了?”   韓瓊說:“一位在南京黨通局臥底、代號叫‘枯木’的同誌獲得了一份重要情報,CC市黨部主任程克仁正在領導一次重大的破壞行動和滲透計劃,代號叫‘春雷’。老宋讓我問一下你,有沒有什麼辦法搞到春雷行動的具體內容和人員名單?”   周嵩想了一下,說:“沒多大可能。保密局和黨通局一向不合,我雖然是他的朋友,但程克仁的辦公室我一次也沒去過。現在我又有通共的嫌疑,老程一定是對我重重設防。”   韓瓊說:“這個事也是至關重要的。你再想一想別的轍。”   周嵩苦笑了一下,說:“好吧。組織在CC市黨通局沒有臥底嗎?”   韓瓊說:“沒有。黨通局都是一幫鐵桿特務,不像別的部門魚蛇混雜。”   周嵩想了想,說:“我盡力吧。隻是沒法保證什麼。”   韓瓊點了下頭,猶豫了一下,說:“老周,剛才有點兒失態,你多擔待。”   周嵩笑了笑,說:“同誌之間難免有爭執。誰也別放在心上。”   韓瓊忽然笑著說:“你說這話有點兒讓我想起政治處的黃主任。”   周嵩尷尬地說:“不一樣。他是大官,我隻是個小兵。”   韓瓊說:“你這個小兵倒有大官的樣兒!”   周嵩隻得笑了笑,不敢和她接著鬥嘴兒了。   小喬已經用消毒水把休息室裡外一切都收拾好了,出來對韓瓊說:“韓姐,妥當了。差不多該撤了。”   韓瓊點了下頭,對周嵩說:“把你送到哪裡合適?”   周嵩說:“東安屯南邊。晚上我住那裡。”   韓瓊看了下手表,對小喬說:“你去發動車子吧。倉庫的大門也沒必要鎖了。”   幾分鐘後,韓瓊在車裡對周嵩說:“老周,記得一定搞清楚小蔣和小武的情況。”   周嵩說:“好的。我估計兇多吉少。如果明天晚上我還沒有聯係你,那說明他們兩個都犧牲了。”   韓瓊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回去之後我是少不了被老宋嚴厲批評一次了!”   周嵩也不方便再說什麼。   他在東安屯附近下了車,步行回到了常三家的後院外,時間約是一點半剛過。   周嵩從小門進去,把煤油燈拿到了院子裡,常三這時已經睡下了。   他找來一塊破毛巾和一小瓶機油,卸下手槍彈匣,頂開滑套卡筍,把手槍上身拆了下來,又把槍管組件和復進簧導桿等部件取了下來,花了二十分鐘來清潔開過二十餘槍的勃朗寧1935手槍。   把手槍再次組裝好,簡單收拾了一下,周嵩脫了外衣睡在了屋裡的一張木床上。他似乎感到心中的壓力無形中小了許多。   ————————   十月十三日。星期三。中雨。   早上七點多,保密局的鄭三多帶著幾個人敲開了東安屯常三的鋪子。   鄭三多幾個人又到裡院敲開了正屋的房門。   周嵩隻披了一件外套,把房門打開來,看到鄭三多幾個人,故意問道:“什麼事情啊?這麼早?”   鄭三多收了傘走進了屋裡,苦笑著說:“組長,我找你可是費了老勁了!”   周嵩坐在床邊一邊穿著褲子一邊說:“怎麼了?解放軍打進來了?”   鄭三多說:“那倒不是。不過事情也不小。雷科長昨天晚上遇害了!”   周嵩問道:“消息屬實嗎?什麼時間的事?”   鄭三多說:“雷科長和幾個手下昨晚十點多在大同公園東門與幾個共黨分子發生了槍戰,雷科長在槍戰中被共黨脅持了。雷科長什麼時間遇害的還不清楚,他的屍體是天亮時分找到的。”   周嵩穿好了衣服,吃了幾口桌上的涼菜,說:“在哪裡找到的?”   鄭三多說:“在西四道街文匯書店旁邊的一個廢舊倉庫。”   周嵩說:“好的。我們現在過去。處長知道了嗎?”   鄭三多說:“知道了。我就是奉他的命令找的你。”   周嵩點了下頭,把槍套別在腰裡,故意急匆匆地邁出了屋門。   周嵩帶著幾個特務在文匯書店旁邊下了車,慢慢走進了眼前的倉庫中。約有十名特務在倉庫裡外分職把守,無關人員一律不許靠近。   一名特務對周嵩說:“組長,人在裡麵的休息室。”   周嵩點了點頭,沉著臉色沒有太多表情。   周嵩來到了休息室中,對二名特務說:“小楊、小於,發現了什麼沒有?”   特務於楷固說:“沒有找到什麼線索。現場被專門清理過了。”   周嵩走近又觀察了一下,說:“雷科長看著像是自殺的啊?”   於楷固說:“是的。估計共黨分子是想逼問雷科長什麼情報,雷科長不願受辱才選擇就義的。”   周嵩點了下頭,又想了一會兒,說:“找不到線索就算了。現在把雷科長的屍體帶回去吧。留下二個人。其他人都回處裡。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於楷固說:“好的,組長。”   周嵩又不忘補充說:“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們一定要搞清楚。”   ————————   中午。   長春辦事處處長顧維新的辦公室。   顧維新對周嵩說:“老周,你怎麼搞的?昨天晚上怎麼不在家裡?”   周嵩說:“這幾天比較閑,晚上就去東安屯找常三喝了一會兒酒,沒把住喝多了。誰想到昨晚會出那麼大的事兒。”   顧維新說:“算了,這幾天注意一下,晚上不要再喝酒了。過幾天還會有更大的事情發生。”   周嵩說:“明白了。不喝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處長,昨晚雷科長的事情搞清楚了嗎?”   顧維新點了下頭,說道:“我找保衛組的霍東陽、嚴興問了一些情況。早上又給毛局長拍了電報,剛收到了回電,這才弄明白了原委。原來雷天野曾在民國二十三年至民國二十五年臥底於濟南的一個共黨諜報組織,這個組織的負責人叫韓東耀和方茹,他們有一個女兒叫韓瓊,現在應該也是共黨分子。昨天晚上就是這個韓瓊來找雷科長報仇來了。”   周嵩沉默了一會兒,故意嘆了口氣,說道:“共黨果然個個都是冥頑不靈!雷科長對黨國赤誠之心日月可鑒!”   顧維新點了點頭,似乎也是心有感觸。   周嵩又問道:“處長,對於這個韓瓊我們掌握了哪些信息?”   顧維新說:“不多。隻搞出了一張畫像,也不知道準不準確。”   周嵩心裡放鬆了一點兒,嘴上卻沒有說什麼。   顧維新說:“老周,雷科長的案子暫時不用你費心了,我交給了姚組長去處理。”   周嵩隻好說道:“好的。”他的心中有些詫異,雷科長之死本來可說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現在顧處長選擇一反常規地低調處理,原因是什麼他還沒有完全想明白。   顧維新又說道:“老周,行動科這幾天你先全權負責,主要任務是休整和備戰,沒有問題吧?”   周嵩想了想,說:“可以。處長,我有一個要求。”   顧維新說:“什麼要求?”   周嵩說:“我辦公的地方還是放在一組吧。一個人待著不習慣,太冷清。”   顧維新說:“好吧。不過科長辦公室也不能一直沒有人。給你配個辦公室秘書吧。”   周嵩說:“好的。那就於楷固吧。比較有經驗。”   顧維新點了點頭,說:“這是雷科長辦公室的鑰匙。你去把他的遺物整理一下。一切按規矩來。”   周嵩站起來把鑰匙拿在了手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明白了。”   顧維新說:“那你去忙吧。順便叫於楷固來一下。我和他談一下。”   周嵩說:“好的。我去了。”   ————————   下午。   周嵩把雷天野的幾件重要物品放進了自己的辦公桌抽屜,然後對鄭三多說:“三多,昨天晚上和雷科長發生槍戰的共黨分子有捕獲的嗎?”   鄭三多說:“沒有。打死了二個。我們也折了四名兄弟。”   周嵩說:“屍體放在哪裡?”   鄭三多說:“放在地下室。估計晚上就要拉去城外埋了。”   周嵩說:“我去看上幾眼。興許有什麼發現。”   鄭三多說:“組長,要我陪您去嗎?”   周嵩說:“不用了。我叫上林毅一塊兒去看看。”   樓梯間周嵩對林毅說:“小林,昨天有發現嗎?”   林毅說:“組長,你猜得沒錯。有二個監視者,一個騎自行車,一個步行。”   周嵩說:“是稽查處的人嗎?”   林毅說:“不像。我估計是黨通局的人。”   周嵩苦笑了一下,說道:“葉秀峰的人純粹是有病!我這種小角色共黨怎麼會看得上呢。”   林毅想了想,說:“組長說的是。黨通局就是一群無頭蒼蠅,您不必太放在心上。”   周嵩慢慢點了下頭,說:“你等我一會兒。”   他在地下黨員小武和小蔣的屍體前默哀了一分鐘,心裡想著萬一哪天自己犧牲了興許也會有人在心裡悼念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