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 再次睜眼,天花板上的一片形狀熟悉到不行的黃色汙漬映入眼簾。 飛星呻吟著爬了起來,勉強支撐著站了起來,眼前是一片模糊,頭暈眼花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該給自己換一個人工腎了。他緩了一會,半閉著眼睛,機械式地走進了衛生間。 說是衛生間,其實不過是個廁所浴室廚房三合一體的小房間,等他站定,鏡子便自動亮起,伴隨著的是聽了無數遍的惱人音樂。 “早上好!尊敬的飛星先生,加班熬夜就用強健寶,強健寶,讓你重回巔峰!出門通勤用嘟嘟,經理再也不怕我會遲到啦!......今天是星期六,天氣晴朗,適合外出工作,希望您在新的一天也能為公司奉獻出自己的一切!”星期六?自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飛星搖了搖頭,繼續洗漱。 洗漱完畢,飛星湊近鏡子看了看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球,仔細審視著,又揉了揉眼睛,在確認並沒有什麼異物後,飛星長出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 “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叮咚。” 似乎是上天為了駁斥飛星天真無聊的想法,他從來沒有響過的門鈴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飛星似乎從這聲音中聽到了一絲歡快。 飛星走過去,想打開大門,可是當他的手剛觸碰到門把手時,一種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梁攀援了上來,他定了定身子,盡量不發出聲音地靠近貓眼往外看。 他的門前站著一個魁梧的身影,高大到以至於飛星都沒有辦法透過貓眼看清楚他的臉,這道身影莫名有些熟悉,飛星歪了歪頭想了想,自己並不認識如此高大的人。 “叮咚。”魁梧的男人又一次按響了門鈴,這一次帶著些不耐。 感覺不像是個好人,飛星有些躊躇要不要開門,要不就裝沒人在家?正當飛星思考著的時候,門鈴響了最後一遍,然後短暫的沉寂過後,飛星家的大門就被人拆了下來。 飛星看了看男人的兩隻手臂,上麵布滿了錯綜復雜的機械結構,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著銀光,此時他的兩隻機械臂正舉著大門,打算把它移開。 然後,兩人麵麵相覷,在一陣沉默中,男人看見站在門口有些手足無措的飛星,有些尷尬地把大門又重新放了回去,把他們兩人分隔開來。 “叮咚。”他又按響了門鈴。 “請坐,我家很簡陋,也從來沒有客人來過,所以沒有什麼可以招待你的,喝杯水吧?”飛星指了指沙發,男人於是坐了下來,飛星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沙發竟然這麼小。 “不好意思,弄壞你家的門,我還以為沒有人在。”男人喝了口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他那一頭亂糟糟的金發。 沒有人在就可以隨便拆別人的門嗎?飛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搖了搖頭說,“你找我有什麼事?” “你還記得那晚金象大樓的事嗎?”男人突然問道。 “當然記得。” “是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昨天,不,前天晚上。至於發生了什麼事,那可太多了。” 男人搖了搖頭,說:“跳樓。”說完以後,男人不知為何用他那清澈的藍色眸子死死地盯著飛星,似乎是希望從飛星的臉上得到什麼答案。 “自然,當時的慘狀圍觀群眾應該都看見了,就算沒看見,恐怕新聞裡也到處都是了。” “不。”簡短有力的字詞從男人的嘴裡一一吐出,“他們沒看見,所有人都不知道。” “什麼意思?”飛星並不理解男人的話。 男人從自己的衣服口袋中摸索著,飛星這才注意到他穿著一件破舊的夾克衫,款式很老舊,是咖啡色的,隻不過兩隻袖管是空的,好讓他的兩隻造型別致的機械臂露出來。 這個年代的人都喜歡做一些義體改造,飛星在大街上沒少見過,但是能把一扇門輕而易舉地拆毀的,飛星倒是頭一次見。 一張黑色證件被放在了茶幾上,飛星能清晰地看見上麵寫著什麼。 “警察?” “正如你所見,我叫西彌斯,是天城的一名警察,目前任職雲巷分局的警長工作。前天晚上我們接到群眾報案有跳樓事件,我和同事到現場以後便發現了金象大樓的慘狀,當我想要找幾個目擊證人做筆錄時,我卻一個證人都找不到,前一秒他們還在對遍地的鮮血議論紛紛,下一秒他們便一無所知,茫然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連我的同事們都不記得有人報案的事情,隻覺得我們是在例行巡邏。而當我想進入金象大樓進一步取證調查時。” 男人壓低了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大樓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並且所有人都說從來就沒有什麼金象大樓,在網上也完全找不到任何關於它的資料。” “這怎麼可能?”飛星撓了撓頭,打開了便攜終端,在搜索引擎中輸入“金象大樓”四個字,相關的詞條也並不是自己那個上了半年班的公司。 西彌斯長嘆了一口氣,似乎是有些疲倦,飛星這才注意到他的眉宇間凝著一股揮散不去的愁雲。 “沒人記得那天晚上的事了,除了你,還有我。如果不是昨天我進入了那所謂神的世界,我隻會覺得我是發瘋了。” “神的世界?”飛星這才回想起來自己在那個自稱為神的那個小破屋裡看見的魁梧身影,原來就是西彌斯。 “回警局後有個自稱是神的使者的白袍男人給我送來了一副VE,說我是什麼神的適格者,讓我趕去天城第一監獄。到了以後又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異想,監獄的建築物都好像變成了水中的倒影,暈散開來又合攏起來,再睜開眼睛就到那片白色監獄了。”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飛星忍不住問道。 西彌斯有些疲倦地打了個哈欠,“我扯開牢門的鎖,就把門打開了。” 飛星看了看西彌斯的手臂,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問這麼弱智的問題。 “走了沒多久,就看見地上有血跡,跟著血跡走了半天,就看見你跟一個女人站在一起,突然一陣亮光,我就不明所以地又被送了回來。” “你懂嗎,這太摸不著頭腦了,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這對一個警察來說太痛苦了,沒有人記得任何超自然的事情,隻有你自己知道,你跟別人說這些別人隻認為你是個徹底的瘋子。我用了一晚上來找到你,隻期望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西彌斯突然一把抓住了飛星的手,用充滿希冀的眼神盯著飛星,看得飛星無所適從。 飛星尷尬地笑了笑,他還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呢,看來麵前這個男人跟自己一樣,對目前的現狀一頭霧水。 那麼如果西彌斯沒有撒謊的話,不,他也沒有理由來撒謊,那麼那個名叫江春的男人一定是在撒謊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至少白袍男人沒有給西彌斯做任何的“崗前培訓”,但是江春卻知道許多信息,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飛星艱難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說:“對不起,我恐怕不比你知道的多。” “是嗎?”西彌斯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我還以為能從你這找到答案。”接著他又擺了擺手,“不過這對於一個警察來說再正常不過了,查清事情的真相,這可是警察的看家本領,至少今天我邁出了第一步認識了你,謝謝你!” 他再次一把抓住了飛星的手,用力地搖晃著,表達著他沉重的謝意。 “不,不用謝。”飛星再次艱難地把手從那片鋼鐵叢林裡抽了回來,他看了看他的雙手,已經紅了。 “你知道的,這年頭的警察不好當,市民們都很討厭我們,我們也很清楚為什麼。犯罪率居高不下,警局風氣不正,人人都不乾實事,屍體堆在停屍房無人查案。我很明白你們心裡在想什麼,我也很無奈,我雖然是個警長,但在整個警局裡人微言輕,但我還是想做一個好警察,乾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西彌斯說到這裡挺起了腰背,顯得他的身軀更挺拔龐大。“所以如果你有什麼線索,希望你第一時間告訴我,也許這些事情是太離奇了,但是我仍然會追查到底,如果誰乾了什麼違法的事,我也一定會將他繩之以法。” 說到最後幾個字,西彌斯懶散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盯著飛星,似乎是在警告他什麼。飛星挑了挑眉,兩人之間的氣氛好像有些凝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