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一言張居正。
霎時,主堂內所有人的目光,頃刻間盡是集聚在這位張帥哥之身。
尤其是隆慶帝朱載坖。
這位射擊小達人經過剛才半節課的洗禮之後,現在已經後知後覺搞懂了這一切大概是怎麼回事,看來適應能力還算不錯。
‘這些選來的臣子,大多都是歷朝首輔。’
‘為什麼我這一朝是張居正而不是高先生?’
在朱載坖的心中,自己最為信賴的高先生才應該是自己這隆慶朝的第一首席。
老朱、阿標以及老朱棣這些輩分高的第一期天子學員,因為已經了解了考成法和一條鞭法的原因,他們對於張居正也都是報以了很高的期待。
於眾人矚目之下,張居正深吸一口氣,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張居正先是朝講臺上的仙師鞠了個躬,然後對眾天子儲君行了個臣禮,這才沉了沉氣,開口道。
“私以為,稅收乃是國之財政,財政亦是國之基本盤。”
“一國之稅若廢,國則廢。”
“稅豐,則國盛。”
這個回答,與張居正的既定人設就很是相符。
畢竟張居正在成為內閣首輔,搞定內外兩廷,徹底掌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早就醞釀已久的一條鞭法貫徹了下去。
而一條鞭法的核心用處,就是收稅。
隆慶開海+一條鞭法,讓原本已經見底的國庫,在萬歷年間得到了飛速充盈,這才給萬歷三大征打下了堅實的經濟基礎。
隻不過萬歷擺爛歸擺爛,斂財花錢倒是一把好手,國庫的銀子都被他刮走了,駕崩時,太倉庫已經無銀支撐戰事,可內廷庫中卻還有七百多萬兩白銀。
眾天子儲君聽完張居正的這個答案,也都是露出贊賞。
畢竟‘財政’這個點,在第一堂課就已經講過了,財政事關國之存亡。
“不錯。”
講臺上,季伯鷹朝張居正點了點頭,目光又是看向另一側坐著的天順時空的於謙。
“於少保,你覺得呢?”
於謙稍作沉默之後,便是起身行禮。
“回仙師,於謙以為,兵乃國之本。”
而這,也是符合於謙的設定。
畢竟於謙親手導了北平保衛戰,深刻認識到,如果沒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守衛國家,一個國家連自己的國境線都保不住,又何談未來。
“楊士奇,你怎麼看?”
季伯鷹目光再移,這提問套路,顯然是充滿了隨機性。
坐著的哈士奇愣了片刻,隨後站起身來,與張居正一般,對各方行了個禮之後才在宣德帝的期待注視下開口。
這個哈士奇,隸屬於宣德時空。
“我認為,一個國家的基本盤,在於朝堂清正,在於吏治清明,在於文死諫、武死戰。”
楊士奇這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腰板都不禁挺直了幾分。
然而,季伯鷹眉頭卻是忍不住皺了起來,如楊士奇這些個看不起武將的文臣,還需要找個時間集中培訓一下。
“和尚,你來說。”
姚廣孝一愣,心頭嘀咕。
‘我有名字的啊…’
‘造反才是帝國基本盤!’
當然,心裡是這樣想,表麵上話肯定不能這樣說,深吸一口氣,黑衣和尚摸了把自個的大光頭,這才站了起來行禮。
“仙師,老衲的看法和幾位不同。”
“老衲以為,皇權才應該是國家的基本盤,明君在朝,國家方能強盛,庸主在位,天下社稷傾覆。”
老和尚這話一出口坐在位置上的朱老四以及老朱棣,聽的心頭那叫一個爽,不禁感嘆:還是大師深得吾心啊!
這明君自然就是朱棣,庸主就是朱允炆了。
然而這臉上的笑容還沒在老朱棣和朱老四臉上持續幾秒,突感後背發涼,隻見阿標冰冷的眼神已至,二人忙慌低下頭,莫敢直視。
“陽明先生,伱如何看這個問題?”
季伯鷹最後看向了王陽明,他有點好奇,這位心學聖人將會從哪個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
聞言,王陽明微微起身,凝思片刻。
“我覺得。”
“他們說的都對。”
言罷,王陽明坐回了座椅。
眾人一愣,就連講臺上的季伯鷹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聖人就是聖人,臉都比正常人厚,抄答案真就是臉不紅心不跳。
這讓季伯鷹不禁想起歷史上對王陽明的另一個評價:腹黑。
提問環節,就此結束。
接著季伯鷹掃了一眼在場眾天子儲君重臣。
隨後折過身,抬手拿起這筆架上已然蘸好墨的鬥筆,大手一揮,在這身後的麵板宣紙上寫下了一個大字:人。
“你們剛才說了很多。”
“總結起來,究其本質,就是這一個字。”
“而這個人,可以拆解為兩種。”
“一為君,二為民。”
話語至此,季伯鷹看了眼楊士奇。
“你方才所說的文死諫、武死戰,本質核心與和尚口中所說的皇權論並無區別。”
“國有聖君,朝中自有正臣,反之亦然。”
稍踱步,季伯鷹雙手負於腰後。
“接下來,你們將進入兩段幻境,在這每一段幻境結束的時候,你們要告訴我,從君和民的角度去思考帝國的基本盤,將得出什麼問題,又如何去修正。”
季伯鷹剛說完,講臺側位坐著的老朱站起身來,手中拎著狼牙棒。
“一個個聽好了,都給咱動腦子認真想,誰若是被咱發現上課走神,就不要怪咱這個太祖棒下無情了。”
阿標此時也是站起身來,暫時壓下心中的雜亂心緒,聚精會神等待著即將進入的幻境。
“嗯,都注意認真分析。”
季伯鷹掃了眼眾人。
話音落,周遭景致瞬間變化。
“這裡是…”
眾人望去這是一座氣勢恢弘的祭壇,廣五丈,高九尺,四麵出陛,號為‘登封壇’。
而腳下所踩,則是巍峨雄山。
極目望去,萬層階梯,在這祭壇之下,滿是跪著山呼萬歲的文臣武將,旌旗招展,浩蕩如煙,好一副氣派之勢。
“泰山。”
季伯鷹淡淡一語。
眾天子儲君們心中都是蹦出一個詞:泰山封禪。
這是一項隻有天子才能進行的特殊活動。
從歷史長河俯瞰,古往今來,在泰山進行過封禪的帝王,隻有七位。
分別是秦始皇、漢武帝,光武帝,唐高宗,武曌,唐玄宗,以及宋真宗。
當然,其中武曌的武周身份是不被認可的,唐高宗和宋真宗,這兩貨就純屬是硬蹭的,都快被後世人噴麻了。
泰山封禪,正兒八經不被噴的隻有秦皇漢武,以及光武帝和唐玄宗。
其實在大明開國之初,不少人都上書極力希望老朱前往泰山封禪。
畢竟老朱從一個碗打下了天下,恢復了被異族占據百年的漢家江山,單單僅憑這一點,朱元璋三個字就足以功蓋千古,封禪泰山更是名副其實。
不過對於這封禪的進言,老朱全數拒絕了。
原因也簡單,一是泰山封禪需要耗費極大的人力物力,耗費的都是民脂民膏。
這對於剛剛經歷戰亂,天下初平的大明來說,顯然負荷極大,老朱不願百姓為此受累。
二則是,壓根不屑。
自從宋真宗強蹭泰山封禪之後,直接拉低了封禪泰山的權威性。
大明天子中同樣拒絕了封禪的,還有老朱棣。
永樂十四年,禮部便是多次上書請求皇帝前往泰山封禪,結果把老朱棣給惹怒了,最終迎來的是老朱棣的一頓臭罵。
在呈上來的奏章中批下了上百字,翻譯過來的大意內容就是:你們事都做完?工作飽和度不夠?是不是需要朕來檢查一下?!
自此之後,永樂一朝,再無人敢提封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