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祁正突然嘖了兩聲,然後眉眼帶笑的看著少女,道:“而且我記得這裡麵最殘忍的那一位,好像是一位父親,他把自己的女兒丟給了八名男人用來發泄,折騰了一晚上,在第二天的早上,他親自來到女兒的麵前,笑著用一把刀割破了女兒的喉嚨。嘖嘖,可真是可憐啊。” 說著,他搖了搖頭,仿佛是在嗤笑房間裡的這群孩子。 “你要是想聽【帷幕】的爛事我想我能找出一堆來說給你聽,像是之前在學校裡那個叫金遠誌的副校長其實是一個身上最少背著五條人命的殺人犯之類的,不過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你們扯得太遠,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可以等我走後跟胡醫生他們聊一下,他知道的跟我知道的也差不多,甚至比我還多。” 幾人麵色都有輕微的動容,但是後很快被壓了下去,紛紛別過頭去重新繼續手頭上的工作。不過祁正不去注意看也能察覺到房間裡的眾人無論在做什麼都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說,你加入【帷幕】根本原因是受夠了之前的生活?” 少女捏著書的手用力了幾分,差點在書上按出一個手指印來。過了許久,她才輕輕動了動嘴唇,咬牙切齒地從牙齒裡擠出一個嗯字。 祁正沒說話,隻是表情一瞬不瞬的看著少女,眼神裡帶了幾分的思忖。 少女被他看得難受,低下頭去做出一個翻書的動作,躲避著祁正的眼神。被祁正看了好一會之後,她終於弱弱的開口說話。 “你這種哪裡都好的學霸沒有經歷我曾經的生活,自然也不明白我們的痛處,肯定沒辦法和我們共情,所以我和你說再多的也是沒用的,隻有你親身體驗過我們的生活之後你才能明白我們為什麼會選擇加入【帷幕】,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了。” “唯一的出路?”祁正嘴裡輕聲嘀咕了一句,“能詳細說說嗎?” “我……算了,說了也無妨。”少女想要發作,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苦笑著搖了搖頭,朱唇輕啟,說道,“家醜應該不能外揚的,現在,說出來了應該也無所謂。” 說完她輕嘆一聲,站起身來走到了窗戶旁,伸出手貼在玻璃上,看著窗外的風景,眼底閃過一抹憂鬱。 “中海市是一個高度內卷的城市,一個對孩子和學生都極度不友好的城市,我們自小在這裡長大,自小就接受著這裡的思想。從出生到幼兒園,再到小學、初中,最後到現在的高中,我們從始至終都被家裡人灌輸著競爭的思想。” “那感覺真的,真的是一種……”少女忽地嘆了一口氣,眉眼間瞬間充斥了一種哀傷,“痛苦的經歷啊。” “我從小時候開始就是被當作他們的一個門麵來培養的,直到我考上高中之前他們都一絲一毫排布著我的生活,沒有給我我一次安排生活的機會。” “我打記事起身邊的補習班興趣班就沒停過,為數不多的幾次能夠喘息的機會就是在過年的時候,但是到了過年我還要背爸媽拉到親戚家去表演才藝,被迫和我的同齡人一起比長較短,和他們不情不願地在一群大人麵前配出一副笑臉去演奏那些對我們來說厭惡到了極點的樂器。” “中海市的初中小學周末不會上課,但是就這一點點能夠休息的時間都會被占據,去上補習班,修習那些我們本來由於很多原因而導致分數不理想的學科。” “但是我們既然在學校裡都不願意學,拿到了學校外又怎麼可能喜歡去學這些東西呢?”少女冷笑一聲,隨即攥緊了拳頭,憤憤地錘了窗臺一拳,“但是他們不會在乎那麼多,他們隻是覺得如果你成績不夠好那就隻是不努力,那就都是我們的問題,隻要我們肯下功夫那就一定能學好。” “他們覺得我們應該把整個人都泡在學習裡,除了學習以外的其他事情我們都不應該乾。電視不能看,手機不能玩,明星不能追,漫畫不能看,就連電腦也隻能用來學編程。” “在這樣的高壓的環境下,很多孩子變得越來越叛逆,而我則是能隱忍的,我一直忍到了上了高中,然後報了住校。隻有這樣我才能遠離那兩個人,遠離那個我一直想要逃離的生活。” “在初中的最後一個學期,我和我的同學逐漸覺醒,開始表現出自己對於生活和學習的厭惡,毫不掩飾的那種厭惡。也是在那個時候,我的家長對我抓的更緊了。” “他們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生我下來不是為了把他們的愛分享給我,而是為了在某些人麵前不拉下麵子。” “再後來,我在中考結束的那一個假期裡想辦法短暫的從家裡逃出來了一個星期,那一個星期我過得很自在,也很痛苦。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的生活原來是那麼的狹窄,目光是那麼的短淺。” 說這,她自嘲般笑一笑,揩去了眼角晶瑩的淚珠,強撐著沒有哭出來。 “我知道了原來學習已經不再是人生的出路,我們所能觸及得到的天空遠比我想象之中的更加遼闊。從小時候起,我的家裡人讓我學習起了舞蹈,學習了音樂,學習了繪畫,但是我很清楚不是這些方麵的料子,即使再去訓練也不可能成為那些天之驕子的模樣。” “我看過了好多感情破裂的例子,讓我失去了愛人的想法;我看過了好多走出社會後被打擊的體無完膚的年輕人,導致我放棄了努力的欲望;我知道了資本才是主導一切的能力,導致我看不到我的到底應該成為什麼樣子,或者說我徹底看不到了未來的希望。” “所以考上高中之後我選擇了自暴自棄,我選擇了逃避。也是在這個時候,項主任找上了我。” 說到這裡,少女哽咽了一聲,兩滴淚水從他的臉上滾落,滴在地上。 “他似乎時間過了太多我這樣的人,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相中了我。他直言能讓我找到人生的意義,能打造一個適合所有人的世界。” “他當時和我說了好多,但是我當時不是很相信,隻是保持著懷疑態度。但是他給了我一個地址,是學校裡的一個一個廢棄的老教室。” “那個地方他隻是告訴了我,並沒有讓我去,當時我也不清楚他告訴我那個地方到底是為了什麼。”少女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慢慢把臉上的表情全都壓了下去,“項主任是在軍訓的第二天跟我見的麵,第四天的晚自習的時候,他跟我說讓我去那個房間一趟,與躺的還有咱們年級的另外幾個人,喏,就是在那片拚樂高的那幾個。” 祁正抬頭看過去,仔細看了兩眼之後覺得對方都或多或少有點眼熟,但是很快又把目光放回到麵前的少女身上。 “我去了那個房間,在房間裡,我們見到了學校裡的高層,他當著我們的麵展示了一些非凡力量,還給我們畫了一些餅,說如果我們加入【帷幕】那就一定能過上他口中那種完美的生活。” “我們當時都信了,接受了他的那一套說辭。再然後他就交給了我們一個任務,讓我們在學校裡搜尋一個會動的東西,不過他沒有告訴我們要找的東西到底長什麼樣子,也沒有說要找的東西具體會在哪些地方,隻是給了我們一塊石頭,告訴我們如果這塊石頭突然熱,那我們要找的東西應該就在附近,我們隻需要找到那個東西最經常呆的地方,然後告訴項主任就可以了。” 祁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沉吟片刻意味深長的看著麵前的少女。 “扯遠了,不過我能記起來的也就是這麼多了,他們跟我差不多,都是因為對現狀的不滿才選擇加入的【帷幕】。”說著,他突然轉過頭看著祁正,眼神裡帶著意味不明的探究,“你給我的感覺不壞,所以我才願意跟你說這麼多,但是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問吧。”祁正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房間裡的其他人,“如果不是什麼重要問題的話我會回答你的。” “我看到你的第一印象感覺你就像是我的同類一樣,你應該也是那種能看透這虛偽的世道的,而且你給我的一種感覺就像是五四運動裡的青年一樣是敢於反抗的,但是你為什會順從這個壓迫人的社會呢?” 祁正聞言眼神一滯,仿佛是想到了什麼,又自嘲地笑了笑,搖搖頭道:“我不是沒有反抗,相反,我做出了很大程度上的反抗,但是現在的成效太小,要讓子彈飛一會。” 少女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明白,隻是傻愣愣地在原地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去看著窗外。 祁正知道已經不再適合繼續待下去了,準備起身離開,卻在離開桌子的時候聽到耳邊傳來一句疑問。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那些關於【帷幕】的。” 祁正背對著她,但他很清楚女孩的表情是什麼樣的。他怔愣在原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你可以去問那些在這裡的非凡者,他們說的話我可以確定是可信的,你要是信不過他們,我可以把他們的會長和副會長請過來,他們肯定不屑於用這些無謂無用的技巧來誆騙你們。” 祁正沒有回頭,瀟灑的朝著她擺了擺胳膊,道:“不用擔心我會把你們的事泄露出去,這件事情我會守口如瓶的” 房間裡剛才還在側耳傾聽著的幾人紛紛都圍了上來,麵色陰沉的坐在桌子周圍,許久都未曾開口說過話。 整個房間裡靜的就像是太平間一樣,能聽見的聲音也隻不過是隻有貼近了才能聽到的一點極其微弱的呼吸聲。 …… 走出房間,祁正的臉色忽地變得有些嚴肅,臉上陰鬱的就像是套上了一塊萬古不化的堅冰。 這一場交談下來,祁正確實從他的口中知道了不少。這些信息量雖然沒有大到哪裡去,但是整理一下這些思路還是需要不短的時間的。 而且如果祁正去問的話,其他的幾個人大概也說不出什麼其他的什麼所以然來了。 不過這場談話確實震驚到了祁正,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確實沒想到,他曾經和應直討論過的話題此刻又重新在他的腦海裡重復了一遍。 也是突然回想起來這個話題,祁正才突然大徹大悟,恍如初醒半地拍了拍臉。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自己欠缺的那一點對與【命運殘頁】的理解是什麼了。 他能夠跳出命運的擺布,但並能代表那些普通人,那些其他靈途的非凡者就能夠同樣輕鬆擺脫命運的安排。相反,他們甚至有可能至此完全無法擺脫命運之中冥冥注定的生活方式,隻能成為命運手中的木偶,沒有任何有光明的未來。 而他的最後一點也很簡單,就是用自己的力量拯救盡可能多的在這個世道下已經被壓的喘不過氣來的其他人。 想到這裡,祁正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吐出,躁動的心也逐漸平復下來,隻剩下炯炯有神的眸子裡還閃爍著熠熠的光芒,仿佛在期景自己的未來。 也是在他得出這個結論的同時,他下定決心要將這件事履行到底,無論這是否是他應該做的,他都應該把這件事當成自己的義務來做。 想到這裡,祁正的大腦一陣前所未有的清明,旋即感覺眼前好像有什麼突然破碎開來一樣,讓他眼前一亮。 一直坐在一邊的苗遠感覺自己的大腦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裂開了一樣,冰冰涼涼順著她的皮膚一直傳到脖子上,刺激的然不住打了個寒戰。 不過下一瞬他的眼前就劃過一絲震驚,很快。震驚變成了興奮,最後變成了欣喜。高興溢於言表,直接化作了實質的表情掛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