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那是足以被稱之為異類的存在 性格過於古怪。 麵容過於猙獰。 從而被周遭人排斥成為異類。 若隻是因為相貌與眾不同,性格過於格格不入,這兩種最為常見的異類評判標準倒還好。 而它則是完完全全的另外一種存在,以一種完全獨立於人類常識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異形的異類。 相信任何一個目擊到它存在的人,都會下意識歸於異類,並將其當做鄉野怪談傳播到市井之中。 在經過三人的傳播後,剔除掉最初目擊者的恐懼和震撼,成為一件趣事流傳。 哪怕它擁有著與人類相同的身形,任何一個近距離觀察的人,都不會將之當做人類。 它並不是一開始便存在於這裡,是三天前順著山坡滾落下來的。 在這三天的時間裡一直都宛如一具屍體一般的沉默著,僅有微弱的呼吸聲還在證明著它並不是單純的死物。 可在常識之中,它也絕對稱不上活物。 那是皮包骨頭都無法清晰描述的姿態,頭顱、四肢、腹部,除去被遮蓋住的一部分軀乾,展露出來的軀體隻餘白骨。 常人淪落到這番田地,絕無生存的可能。 對於不久之前才結束大戰以及叛亂的玉國境內,這並非什麼難得一見的事物。 若非它存在著些許的呼吸,那它就不是異類,而是隨處可見的乾柴。 並不會讓人產生懼怕,更不會為此產生任何的情緒。 接連不斷的大戰叛亂,早就已經讓玉國的百姓麻木不仁,自然也沒有心情為他人浪費任何感情。 而且在這已經入夜的時間裡,就算是經驗老道的獵手,也不會選擇深入如此危險的地方。 十萬大山的邊界,偶爾也是會遇到一些怪異的。 因而在這些天來,並沒有人發現它的存在,也不曾有人經過這裡。 在這宛若寂靜的領域內,曾經奪目的太陽正化為落日的餘輝,皎潔的白月預示著黑夜的降臨。 始終不曾動彈的它,做出了這幾日來第一個動作,微微顫抖的伸出自己的手。 在手伸向的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一顆蘋果,顏色鮮紅艷麗的就像是一顆仍在跳動著的心臟。 然而伸出的手卻沒能夠觸碰到那鮮紅色的蘋果,僅僅抬起不到片刻的手便無力的落回原地。 仿佛這一個尋常的舉動便耗盡它所有的氣力,三天以來的修養也隻夠它做到這個地步。 些許幽藍色的火焰自空蕩蕩的眼眶之中燃起,微弱的火焰搖拽不定的抖動著,剛剛燃起不久就好似要被微風吹熄。 它再一次的伸出自己的手,比上一次還要短暫便垂落下來。 微弱的幽藍之焰更是暗淡到僅餘些許的餘溫。 不甘心的它再一次的伸出自己的手,這一回卻是連動作都沒有做完,手便無力的垂落。 觸碰的地麵泛起一陣陣波瀾,連帶著印於其中的白月身影也出現一絲扭曲。 不知何時印於地上的白月穩住自己的身形,不知何時轉變為水麵的地麵恢復如初,一切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在這十萬大山臨近玉國邊界的交界處,伴隨著黑夜的來臨,生存於此的各類存在為黑夜的來臨獻上自己的歡呼。 哀嘆著自己的無力,亦或是仍舊不死心? 在那已經看不到血肉的頭骨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幽藍火焰已然熄滅的眼眶仍舊盯著鮮紅的蘋果。 在這一刻或許隻有它才能夠明白心中所想所思。 微弱的呼吸聲更是聊勝於無,僅剩的那一點不屬於死物的特征,也正在遠離身為異類的它。 起風了! 草叢隨著微風搖擺,枯黃的落葉在空中飛舞,平靜的白月泛起些許的微波。 似是在奏唱,似是在歡呼。 微弱到沒有存在感的寂靜之地,正在以不被人察覺到的方式,慶祝著某位存在的降臨。 潔白如玉的一隻手自白月中伸出,明明隻是一隻手卻帶著讓人驚心動魄的美感。 鮮紅的蘋果被手握在掌中,最後落在白骨張開的手掌之上。 枯黃的落葉掉落在地麵上華為養分,泛起的微波已然消失,自草叢中竄出的青蛇沿著前方離去。 鮮紅的蘋果一麵仍舊鮮紅,另一麵卻乾癟腐爛,數條白白胖胖的蟲子自腐爛的部分爬出。 沿著白骨爬向骷髏空蕩蕩的眼框內。 白骨之上泛起些許的血紅,些許生機出現在這白骨之上。 微弱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名為血肉的事物重新被賦予在白骨之上。 它那消瘦的身軀隨著血肉的填充變得高大而又強壯,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述說著這是經過何等錘煉的身體。 沒有一處不是被錘煉到極致,仿佛要以人之意願將身體達到極限。 這具強壯的身軀剛一錘煉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便迫不及待的顫抖起來,以一種陷入水中掙紮避免溺亡的姿態展現著生命的活力。 它—現在應該稱之為他。 無神的瞳孔倒映著漆黑的夜晚,喉嚨裡擠出一絲淒厲的嘶喊,胡亂掙紮的軀體重新歸於平靜。 突然之間發出的聲響驚得膽小的小動物四散奔逃,卻也為正在忙於捕獵的獵食者們指引方向。 一雙雙眼睛自四周窺視而來,彼此眺望著其他聞訊而來的獵食者。 彼此露出自己的獠牙與利爪,發出嘶吼聲的恐嚇著對方。 他仍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對已然臨近的危險充耳不聞,強壯的身體就這麼毫無防備的展示在諸多獵食者的眼前。 在一陣低吼聲中,最先忍不住的獵手撲向自己的獵物,鋒利的獠牙咬向那毫無防備的頸部。 屬於骨頭移位的聲音響起,狡詐的獵食者安然的躺在他的身側,而他的一隻手則放在獵食者的頭上。 好似在輕撫著自己的寵物。 處於觀望狀態的其它獵食者們有一些退去,並不是太過饑餓的它們並不想招惹危險的獵物。 留下的一部分仍舊在嘗試,身為食腐動物的它們,警覺的靠近著眼中的獵物。 偷偷的往上麵咬上一口,發現沒有被驅趕的動作,膽子也就變大的選擇把獵物拖走。 不過它們並沒有選擇跑的太遠,而是和同伴一起就近分食這來自不易的獵物。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回蕩在他的身側,偶爾在其中回蕩著骨頭斷裂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漫長的撕咬咀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