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燁雖是心中一陣不安,卻也是強自鎮定,但這細微的神色變化還是被溫照影看了出來。溫照影雖是羞澀,卻還是離幽燁更近了一些,很是關心地道:“是剛才受了傷嗎?我這裡有傷藥······雖然也是你給我的就是了。” “沒事。”幽燁不知道為什麼,在溫照影關心自己的時候,自己心中的那份不安反而淡去了不少,這本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那種莫名而來的安定讓幽燁不由得有些懷疑,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個認識沒多久的人身上有這麼罕見的感覺? 剛才的戰鬥簡直是不能稱之為戰鬥,也是讓一旁準備看好戲的人大失所望:還沒開打,就不知從哪裡冒出了許許多多奇怪的人,說著一些類似於“搶人頭”“先來後到”的,讓他們摸不著頭腦的話,然後紛紛大叫一聲“諸位,各憑本事了”,接著那位大陸第一的天才便是被上百人群毆至鼻青臉腫,捆了個結實。不過,那幾百人的理由倒是不一而足,從“此子對我宗門男弟子圖謀不軌”到“對我宗看門大爺垂涎三尺”,更有甚者,說其已經危害門內弟子十餘,聽得旁觀之人倒吸一口涼氣,如此兇惡之獠,被群起而攻倒是可以理解了,也得虧這些俠士出手,不然他們還以為此子一心追求那位聖女隻是出於專情。 於是那些昔日裡以和這位稱兄道弟為榮的家夥,倒是被狠狠地惡心了一通。大抵一代驚世之才,今日便是要一蹶不振了,那些往日交好的人也大多是為了清名急忙撇清關係。雖然他們不全信這家夥會有那種癖好,但終究是架不住人言可畏。而且,這人都抓走了,指不定要被那幾百個勢力分成幾瓣呢,自己為他出頭? 幽燁是一點沒動手,哪裡談得上“受傷”二字?當然,要是精神損傷也算的話,倒也是勉強說得上。 “我沒事。燈會將盡,照影打算去哪裡休息?”幽燁在不自覺地伸手摸摸溫照影的頭以示安撫的時候,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便是收回手,歉然道:“抱歉,剛才有些恍惚,覺得······你有點像我之前收下的弟子。” “沒有什麼的,而且我們也已經訂婚了,不是嗎?”雖然溫照影很想問問幽燁,他願意娶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己和他的弟子相像,但想到自己和他隻是政治聯姻,本就沒有什麼感情基礎,自己此問,倒是顯得不明事理了。在又貼近了幽燁一些後,溫照影羞澀又很是不舍地說道,“此間事情了結,我自然是要回北問天門。等你來······娶我。” “一路舟車勞頓,又要長途奔忙嗎?如果你不介意,就留下來休息幾日吧。”幽燁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心疼,會不舍得她再連夜回宗門,但還沒反應過來,話已經說出了口。 “如此,也好。估計現在宗門之中也多有吵鬧,我還是給他們一些緩沖冷靜的時間為好。”溫照影倒是從善如流,而她剛才的說法,也隻是不想讓幽燁為難而已,畢竟她並非那一位幽燁真正傾心的愛人,而那一位想來也不會離此地太遠。似乎是想緩解一下心中的羞澀,又或者是別有什麼小心思,溫照影好奇地問道:“你的弟子,是怎樣的人呢?” “不知道。”幽燁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又止住了話頭,“他小時候很乖,但越是長大,我越是覺得他在隱瞞什麼。他很不願意我知道,我便不去問。我已經看不清他了,隻是知道他並不想做我的弟子,從我開始看不清他的時候。” “其他的,我倒是不怎麼在意。”幽燁補充說道,“我感覺他應該是知道我騙了他,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他想讓我走,我不應該留的,也不應該現在還對他有那麼多讓他為難的要求。我也知道我其實是一個不怎麼合格的師父,隻是教了他功法和武技,他能有今天成就,倒是和我關係不大。所以我時常想著,其實我沒資格當他的師父,讓他對我這麼好。大概我幫他掃清了國內的屙疾,就再也不會去見他了吧?他應該有更高的成就的,而不是因為我而有頗多顧慮。” “這其中不會有什麼誤會嗎?”溫照影試探著說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呢?” “就算有誤會,我也不在意了,我也的確該隱退了。······啊,抱歉,說了很多你不一定能聽懂的事情。” “的確是我多管閑事了,該是我說抱歉才對。”溫照影如何聽不出幽燁不想再多談這個話題的意思?當下也是知趣地不再談論,轉而開始和幽燁討論花燈和街景。 直到走到一處忘川茶館時,幽燁才突然說道:“這裡的旅店大都住滿了,若是不介意,就在這裡留宿一晚吧。你應該記得你的房間吧?” “記得。” 下意識的說出了出來。溫照影再看向幽燁時,隻是看到幽燁平靜溫和的笑容,心中如深淵般的不安瞬間煙消雲散,“那我去休息了?” “好好休息,你回北問天門的時候,我就不和你道別了。” 幽燁在和溫照影告別後,定位了翌明的位置,讓翌明進行了空間引導。在回房間之前,幽燁對於狀況有所預料,如果那邊沒出什麼問題,那才是奇跡。 果不其然,在到達房間之後,首先映入幽燁眼簾的就是被封印術封了個徹底的沉淵,氣息異常微弱。以及正尷尬地站在床邊,不知道怎麼和幽燁解釋的翌明和冰允華,還有在一旁看戲的冰允生。 “所以……誰解釋一下?”幽燁的笑容看起來十分溫和,但也隻是看起來。 剛一睜開眼睛,沉淵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靜坐在一旁的幽燁。一如既往的天蛛絲的白衣,和數千年前一模一樣。隻是以前的幽燁往往是騎坐在他身上用小拳頭在捶他,明明急得快要哭出來了還要在他睜眼的時候裝作“一切盡如為師所料”的樣子。而現在雖然多了幾分沉靜,卻是依舊在假裝古井無波。 但緊接著,沉淵就驚慌羞澀了起來,因為他幾乎可以說是被脫了個精光,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法陣已經完全崩潰,這意味著他再也掩飾不住自己最不想幽燁知道的秘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是,他真的還有必要掩飾嗎?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應該說出來的,在自己剛剛成年,知道自己身份秘密的時候,就應該如實告訴他。那樣,即使他不願意收自己為徒,自己也不會有這麼多年的遺憾,自己就有機會拚一場,萬一呢? “反省了嗎?”幽燁沒有半句關心,但沉淵卻是知道,為了壓製自己體內因為心神震動而暴走的血脈之力,師尊又是將過半的血液輸送給了自己,通過控製那一部分血液的流向來引導自己體內的能量流動,畢竟師尊目前還不足以控製自己體內的能量,隻能通過這個方法。 “我錯了。” 一如從前,沉淵即使剛醒,也會無比主動地認錯,不說是肌肉記憶,至少也是習慣了。 “雖然我沒說過冰允華說的那些話,但我的確不在意那些,你不想走,我怎麼會趕你走?怎麼會不認你這個弟子?該是我擔心你不願意留下才是。” “此次完全是弟子心緒不穩導致的結果,師娘的處理已經是當時所能做到的最好,還請師尊不要因此而責怪師娘和師伯。所有責罰,弟子願全部承擔。” “我也不敢責罰她們啊。”幽燁溫柔地笑著揉了揉沉淵的頭,而後才接著說道:“不過,你師娘有話要和你說,而且是不願意我聽到的那種,你要是同意,我就放她進來了。” “弟子衣冠不整心緒不寧,還是不讓師娘見笑了。” “那你就不怕我笑話你?” “師尊大人若是高興,弟子還可以再衣冠不整一些。” “那你師娘就該提刀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