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西沉,餘暉撒在村莊上, 平靜與安詳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展無駭獨自走在村莊對麵的小坡上,欣賞著這極國的美景,腦海中仔細記錄著阿房這些年生活的村莊。 走著走著,看見小坡背麵坐著一人,此時也在凝視著夕陽。 是一位麵相硬朗的中年男子,他的胡須泛白,麵上布滿著皺紋。 雄壯的上身隻裹著纏包,背上裸露著無數刀箭留下的傷疤。 展無駭知道,這人正是和自己鬥至多時的強悍惡鬼,也是阿房口中的“子雲將軍”。 他這時臉上駭人的裝扮已經不在,那張硬朗的臉上透露著數不盡的滄桑。 展無駭走至中年男子身旁慢慢坐下。 倆人都沒說話的坐了許久, 展無駭率先開聲說道:“謝謝你救了阿房。“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會兒, 用嚴肅的語氣說道: “我已經知曉你前來的目的。” 隨後, 子雲道出當日實情。 那日,柳阿房在兵營做飯,正巧碰見展無駭從ni林中竄出來,一眼便認出了他。 便朝身邊的子雲手下的將士說道: “呀!言叔!這就是以前救過我的大哥哥呀!他怎麼來到這了!!” 之後那將士便走到不遠處,拍醒了閉目養神的子雲將軍。 那將士與子雲匯報完後,子雲便想讓極兵去接無駭軍中一聚。 展無駭做賊心虛,卻以為是自身暴露! 見麵相兇神惡煞的敵兵突然朝著自己奔來,便連忙往懸崖的方向跑去。 他想著就算事情敗露,也要點起那狼煙。 憑著自己的勇猛,拚盡全力也要撐住三刻。 就算最後跳不掉了,大不了也就跳崖一死!! 極兵見其突然奔跑,就連忙追趕。 展無駭哪知道是這回事兒!即刻與士兵發生了交鋒。 他這木頭腦袋,真是隨了他那伯父魯隱公,真不愧同出一脈,天真木訥至極。 子雲得知將士正與其交戰後,不敢多想,急忙率兵趕了過去。 可這展無駭武力驚人, 待其趕到之時,展無駭已把一位軍中士兵右手砍掉。子雲頓時怒火中燒,便與展無駭打了起來。 阿房知道兩人的本事,怕必有一亡。 便叫人找張大網也追了過去。 可還是晚了一步,去到時子雲已經落敗暈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展無駭卻像殺紅了眼, 就如六年前在那密室中一樣。 聽完這番話展無駭腦袋非常混亂,隨即問道: “那為何追趕我的士兵朝著我吱哇的胡亂吼叫!?” 子雲怒眼瞪向身旁的展無駭,說道: “那些將士怎麼就是亂叫!他們沒了舌頭,隻能發出那樣的聲響!!” 子雲顧及不上肩上傳來的巨痛,大聲繼續說道: “那些孩子原本都是奴隸!遭受過截舌之刑!!” 當時追趕展無駭的將士,有幾位是無舌之人。 展無駭又做賊心虛,一邊聽見有的人讓他別跑,一邊聽見奇怪的吼叫。 他以為是事情敗露,那群兇神惡煞裝扮的“惡鬼”想將他俘虜。 聽到這,展無駭腦子“嗡”的一聲。 一片空白。 他知道,這世道對“下等人”的不公。 怕下奴把事情外露,就會割掉奴隸的舌頭。 奴隸試過逃跑,就會施以刖刑。把膝蓋骨削掉,用來看守大門。 若家中又有妻妾,就會對用來服侍的男奴施以宮刑,割其“三腿”。 各式隻針對“下等人”的刑罰應有盡有..... 在這個世道,也是司空見慣…. “極穀到處掛滿頭顱,是因沒有城墻! 士兵以灰塗臉裝成惡鬼,隻因極國弱小! 舍命闖進費邑,隻是為了奪回不幸人的妻兒!” “極國隻不過是一群無地可容、無家可歸的人建起的罷了!” 說到此處,子雲緩緩站起身來,眼神裡似乎出現了光,昂然地繼續說道: “被割去舌頭之人,在極國可成斥候。 斷腳之人,可去織衣。 無手之人,可以拉車! 這兒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平等活著! 像個人一樣活著!” 子雲激揚雄厚的說著,毫無察覺此時肩上的纏布開始變紅。 “若不是阿房說你絕非惡人,年少時又設法解救阿房!我當日就可殺你了!!” 子雲說得激動,發現傷口傳來疼痛,便伸手去按。 “我不為難你!你也看到了這真實的極國! 你養好傷就立馬離開!從此不準踏進入極國半步! 若再踏入!就算我無法敵你,也要與你拚個同歸於盡!” 子雲感覺手上傳來溫熱,一看發現已經鮮血淋漓。說完這些後便轉身走了。 子雲身體因疼痛而有些微微縮著,此刻結實的背影顯得有些衰老,飽經著滄桑。 展無駭一人坐在原地,臉上都是悔恨。 他想起田野間的歡笑,想起阿房,想起被砍掉右手的極國將士。 他懊惱,悔恨。 這原來就是那惡鬼之國。 展無駭那晚在山坡上坐了一夜,他看著眼前這一切。 他唯一慶幸是的,愚蠢的自己沒升起那象征著入侵的狼煙。 他對這世界的理解和心境在這一刻被悄然改變,就像被一點星星之火點燃一般。 .............................................................................時光飛逝, 轉眼過去了十幾天。 幾人愛上了這個的地方, 這裡沒有等級劃分,沒有迂腐規則。 平靜又踏實。 這些天,展無駭的傷也漸漸好了。他叫齊伍人編隊,問道: “你們還要跟我回去嗎?” 小五滿臉笑容的第一個回復: “我不回去了。我要在這陪我娘一起生活!” 老錢摸了摸小五的頭,說: “我、我、我。” 老趙看著老錢結巴,心急得搶過話: “我我我,我個屁啊!我幫你說!我也不回去了,要幫老錢在這討個媳婦!” 老孫瞅著老趙壞笑道: “他倆都不回去了,那我也不回去了,我怕他倆想我。” 老趙一把抓向老孫屁股,老孫吃疼喊道: “是你會想我們吧!你莫非有龍陽之好?” 幾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展無駭早已意料到了幾人的答案,隨即看向一旁的馮林。 平時吊兒郎當的馮林此刻有些低沉,低著頭認真的坐在床邊。 展無駭朝馮林說道: “老馮,你呢?” 馮林似乎在做著重要的抉擇,沒有聽見展無駭叫他。 “問你呢,馮爺!” 老趙提高音量朝馮林喊道。 此時伍人編隊的幾人滿懷期待地看著馮林。 這麼些年,他們可未曾分開過。 老馮被嚇了一跳,看向幾人說道: “我聽啦!喊什麼喊!嚇我一跳!” 接著馮林又恢復到平時吊兒郎當的神態,翹起二郎腿,說道: “你們老馮嫂子啊!活著的時候整天想出去看看。我現在快老了,趁還走得動,想替她多看一看這大地河山!” 老馮裝作滿不在乎,可他舍不得,舍不下這幾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趙、錢、李三人,年輕時便跟了馮林。 經歷華父督一役,感情最深的二十一個弟兄,剩他們三人。 四人一起受過炮烙之刑,又被流放。在一起的經歷過的事兒太多了,不是親人早已勝似親人。 老馮看著這三人臉上駭人的燙疤,眼睛止不住的開始泛紅。 這三人又何嘗感受不到呢! “好!” 結巴的老錢搶先說道。 “哎呦,老錢,你隻說一個字的時候還挺流利的呀。” 三人不願氣氛沉重,嬉皮笑臉的像平時一樣開起玩笑來。 馮嫂的死雖然事過多年,但對三人來說依舊歷歷在目。 展無駭也跟笑著。 這極國之行,使得幾人沒了地位之分,成為了真正的朋友。 幾人一直聊至深夜,從過去聊到未來…. ................................................................................... 費邑城內 “廢物!還勇武無雙!還一副鐵骨!廢物!” 費庈父大罵道。 隻見費庈父在府上焦急的來回踱步。 現大軍已在費邑整頓多日,那位大人也從宋國請了援兵而來。 怎麼辦?該怎麼辦! 此刻費庈父急得焦頭爛額! 此事若是搞砸,怕是自己永無出頭之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