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看不到鬼,也沒跟兔子、雞鴨說過話,唔,更沒去過廟,不知道神像是啥樣。” 白明仍舊沒搞清楚,靈童究竟為何物。 “哎呀!你笨死了、笨死了!我說你是,那你肯定就是了!” 黃雀兒頓時急了,叉腰跺腳惱道。 “哦。” 白明曾聽阿兄說過,女子生氣的時候千萬別講道理,隻管回答“對對對”便好了。 “靈童沾染山靈氣息的香灰,魂魄確實可能自動離體,跑出來夜遊,不過一般都像做夢,沒啥印象。下次記得躺回去,大晚上亂跑,很容易出事的!” 黃雀兒神情嚴肅,叮囑道。 “尤其不要進山,入廟,非常危險! 林深多出鬼,山高必有妖,懂不懂,笨蛋! 尤其這兩天,龍坎山來了一頭大妖,你千萬小心些! 若非柳神娘娘庇佑,我們可能都要遭殃!” 白明嗯了一聲,又問道: “你叫什麼啊?” 黃雀兒走在前麵,哼哼唧唧: “那些討厭鬼叫我‘黃毛鳥’,難聽死了!我讓林子裡的鳥兒,喚我‘雀仙’!我可是要修道成仙的!” “雀仙。” 白明趕緊喊道。 “哎呀,你也不算很笨嘛!好好好,也沒白費我冒著風險救下伱!” 黃雀兒蹦蹦跳跳,活潑得很。 “可惜,你們人都有名字,我也好想有個名字……欸,笨蛋,你會不會取名?” 白明搖搖腦袋: “我看書沒有阿兄多,怕取不好,我可以讓阿兄給雀仙你取個滿意的名字!” 黃雀兒喜不自勝,拍著手道: “好呀好呀,那你下次進山,一定要把我的名字捎帶過來。” 白明很用力的點頭: “嗯嗯,雀仙。我叫白明,白日的白,天明的明。 我阿兄叫白啟,啟蒙的啟。” 黃雀兒跟著念叨三四遍,終於記住了: “啟和明……好像是一顆星?柳神娘娘講過的,欸,怎麼想不起來了!好嘞,以後我就叫你阿明啦!” 白明肚裡有一堆疑惑,於是把黃雀兒當成學堂的教習,認真討教道: “雀仙,我這是變成鬼在夢遊嗎?為什麼我剛才喊阿兄,他像是沒聽見一樣?” 黃雀兒難得有為人師的機會,立刻精神抖擻: “柳神娘娘說過,但凡是精血孕育成胎者,都有三魂七魄,好似一團精神,看不見摸不著。 隻能通過後天的修煉,才能讓魂魄強大,精神凝聚,脫離肉身的束縛。 但也存在其他情況,比如孩童受到驚嚇,就容易‘丟魂’,每天渾渾噩噩,必須被請人‘喚魂’,才可以痊愈。 你們寫的那些話本,不是經常有什麼書生遇到美人,突然犯了單相思,茶不思飯不想麼,這種就叫‘傷神’。 魂魄很脆弱的,未經修煉,根本經不起半點摧折。” 白明想到阿兄撿到的那頁方術,他繼續問道: “魂魄該怎麼修煉呢?” 黃雀兒話頭一頓,有些接不上,慢吞吞講著: “像我們這些山精野怪,都是聽柳神娘娘講道,偶然開悟的,也沒有特別的方法,就每天找珍稀的草藥,然後弄成吃的。也有受人供奉,聚攏香火。 柳神娘娘說,外麵的靈機都被收走了,隻有雜氣,修煉艱難……我原來認識人很好的小姨,她就是偷偷進城了,不知道現在過得咋樣……” 這些有用的“知識點”,白明牢記在心,他又問道: “那雀仙你為啥不進城?” 黃雀兒癟著嘴巴,悶悶道: “哪有這麼容易,雖然說沾染濁氣的,才是‘妖’,其他都算山精、靈怪之流,可你們人不講道理的,為了我們的皮毛、血肉,動手毫不留情。 除非上三籍豢養的靈禽、寵物,不然咋可能大搖大擺進得了城,一出山就被打死了。” 白明埋著腦袋,原來不止是人身修煉艱難,山精野怪也充滿險阻。 “還好五百裡山道,有柳神娘娘庇護,你不知道哦,這附近住著個姓寧的兇神,隔三差五就往林子鉆。” 黃雀兒提到那個名字,都是心驚肉跳: “他長得高大,總愛穿一身青衣,眼睛笑瞇瞇的,你看到的話,一定要躲遠。 那些吃過血食,被濁氣附身的妖物,幾乎都遭了毒手。 待在山陰的新來大妖,好像也不弱,他倆最好打一架……” 白明更沉默了,這人聽上去像是阿兄的教頭師傅。 “阿明,你要修煉的話,隻能去城裡進道觀,不然是沒辦法打坐運功的,山精食雜氣倒沒什麼,可人身被汙染,就很妨礙日後的突破。” 黃雀兒提醒道: “柳神娘娘講,天地萬方,靈機有數,而今皆被龍庭攝走。 可憐的旁門散修,隻能爭一點指縫漏出來的殘羹冷炙。” “知道了,謝過雀仙。” 等白明走到山腳下,又見到那個禿頂老人,他吧嗒吧嗒抽著旱煙: “香灰那點兒熱氣快散了,速速回去,你這小身板,風一刮就散,屆時,孤魂野鬼都做不了。” 白明像模像樣的拱手行禮: “也謝過樁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禿頂老人側開身子,似是不願受這一禮: “睡醒了,問問你家阿兄,有沒有做趕山人的想法。 這些天你們采藥掃路啥的,看得出很懂規矩,老夫瞅著他像塊好材料,” 瞧見禿頂老人誇獎阿兄,白明挺起胸膛: “好的!這話一定帶到!” 黃雀兒推了他一把,催促道: “走吧走吧,別忘了你答應過的事情!” 白明飄向采參莊,十分有方向感,並沒有找不到路的情況。 隻是那種靠在火爐旁邊,暖烘烘的感覺逐漸微弱,應該為香灰餘熱消散。 他按照雀仙的說法,小心避開看家護院的大狗,人身的肉眼無法看到遊魂,可有些“成精”的動物,卻能窺見模糊的影子。 郡城的高門,還會豢養通靈性的異種獒犬,防止旁門散修驅使小鬼,偷偷搬運米糧財貨。 “阿兄的陽氣好旺盛……” 白明縮著身子,見到白啟還未睡覺,而是搬了一把小馬紮坐在門口,挺拔的人影,渾身冒著滾滾紅光,快要凝聚出一座火爐。 他挨著墻根,一點點飄蕩,好像在黑水河裡遊泳,兩隻手劃動著,最後穿過木板門,一個猛子紮回炕上。 “呼呼……” 白明猛地坐起,突然驚醒也似,低頭瞅了眼兩隻小手。 “回來了,真就像做夢一樣。分不清,根本分不清……” 他摸出隨身戴著的紅紙包,裡麵裝的香灰已經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