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懂……如果你不想說，就不用說……” 　　“可是，我想對你坦誠……” 　　“如果你不說，一定有你的道理，也許是擔心影響我們的當下吧……所以，重要的是什麼？就是我們在這段時間裡的相聚，這焰火既然難得，何妨讓它在這個區間溫暖彼此，即使煙火易冷，也足夠璀璨，足夠在心靈的天空裡寫下燦爛……”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風搖曳著海，星光隨著海浪飄蕩著，像心中紛湧的念頭…… 　　“還記得那塊礁石和日出嗎？” 　　“嗯，當然……” 　　“你是我在這個學校第一個……” 　　“你也是我第一個遇見的……”白玉頓了頓，“但我心裡已經住了一個她……” 　　“嗯……”靈琳長長的呼吸著，想抑止住什麼…… 　　白玉默默遞給她一張紙，此刻，她就仿佛自己鄰家的小妹妹…… 　　回去的路上，靈琳還是那樣活潑，挨著白玉那麼近，白玉忽然說道，“其實，剛才那個問題，我還是沒有答案……” 　　“啥問題？”靈琳眨巴著眼睛。 　　“就是道德的進步問題……” 　　“哦。” 　　“我不知道，人類的道德應當如何才能進步。我隻知道，那些致力於人類心靈的工作，其重要性一點不會小於科技的進步，就像佛陀，他所引發的心靈革命……” 　　“難道……你想出家？” 　　“不，其實一說起佛陀，就以為要出家，是一種誤解。”白玉緩緩說道，很認真地看著靈琳，讓靈琳也不由得專注起來，“出家隻是一種形式，其實他希望的是人心靈的證悟。隻可惜，後世的人大多也誤解他的意思，以至於僵化成了教條，本來是教人解脫束縛，結果反而成了一種束縛……” 　　“你怎麼會有這些感悟？” 　　“我最近在讀一本書，叫《悉達多》……” 　　“原來如此。我知道，很多物理學家都對佛學很感興趣。” 　　“其實不能叫佛學，佛的教法不是一種學問，是一種必須活出來的真理，這樣才對生命有益，佛不是叫你去拜他……” 　　兩個人就這樣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快到宿舍，靈琳突然說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勘破情關了嗎？” 　　“還沒有……雖然說對感情的執著是一種束縛，可我總不能逃脫。”白玉緩緩地說道，呼吸也變成深沉，“我隻能說，我的當下是，我願意純粹、全然地投入這段愛，哪怕它帶來的傷痛，在我看來也是寶貴的，至於結果如何，我不去想太多。全然地投入其中，本身也是一種解脫，說實話，我雖然有苦，但也覺得一切欣然。” 　　“嗯，說的是，沒有親歷這些，又怎能說人生美好，佛法，不是裹腳布……”說完淡淡一笑。 　　“嗯，我們彼此祝福吧。晚安。”白玉也笑了。 　　“晚安。” 　　好幾個月了，都過了期中考，還是沒有青梅的消息。不但圖書館沒有看見，文學社的活動也沒有來參加。白玉真的有些著急。這天在上課的時候，他又登錄QQ了，卻看到“玉鑒瓊田”也在線，不一會，收到了她的信息。 　　“你好，今天也在線啊。” 　　“是啊。” 　　“你等的那個人怎麼樣了？” 　　“很久沒有看見了，我很著急……” 　　“那是……你一定要好好去問她啊。說不定她有什麼事呢。不要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你卻不在身邊……” 　　“說得是，可是電話她也不接了……” 　　“可以找她的舍友問下。” 　　“嗯嗯，有道理。謝謝……” 　　下了課，他就打電話給子櫻，“櫻，能幫我個忙嗎？” 　　“說。”子櫻感覺出他的情緒，但還是很平靜地回答。 　　“幫我看看能不能了解到青梅舍友的聯係方式，我想問一下她身邊的人，她最近發生什麼了……” 　　“啊？”子櫻也很驚訝，“你最近都沒有和她在一塊嗎？我還以為……” 　　“沒有呢。每次打電話都是隻說幾句就掛斷，都是說‘沒事’之類的。越是這樣，越讓人擔心……” 　　“嗯，好的。我知道了。我讓社裡的人一起幫忙問下……你放心，一定給你打聽到……” 　　“好的，謝謝……” 　　白玉剛掛斷電話，這邊天風就走上前，“走，我們一邊說話去。” 　　“什麼事？” 　　“你還說什麼事？別揣著明白裝糊塗……”天風的表情冷冷的，顯然不是什麼好表情。 　　白玉沒有說什麼。 　　“你和若雲，是不是已經……”天風的表情冷中帶點苦，“這幾個月我邀請她她都不出來……後來跟碧娟打聽才知道她已經另有所屬……我本來還不相信……這幾次課上，我看到她看你的表情，我才懂了……” 　　“我……我和若雲之間沒有什麼。或者說，我並沒有愛上她，也沒有對她做什麼……” 　　“什麼……你的意思是若雲自己倒貼……”天風越聽越生氣。 　　“也許是有好感吧。抱歉，我也不想這樣……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心裡已經有別的女孩了……” 　　“你混蛋！”天風準備揍過去，又看看人來人往，有些失態，“等會一起在籃球場見……” 　　籃筐下，兩個人的身影，夕陽把一切塗得金黃，兩個男生的身影，都在夕陽下拉長了，像是光裡有什麼在擴散…… 　　“來吧，我們來單挑……” 　　“好！但是，輸贏又怎樣……什麼也無法代表……” 　　“我就是想出出氣……”天風將球拋起，讓球在指上轉動。 　　兩個人開始你來我往。天風是籃球健將，上了大學後也在打，白玉則隻有高中的底子。但他打得很靈活，竟從天風手中搶過幾個球，而且今天的投籃手氣不錯。而天風今天雖然氣勢嚇人，卻屢屢投不進……隨著籃球在地上撞擊的有節奏的韻律，兩個男生像狩獵時代的先民一樣，有效地運用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每一個動作和步伐…… 　　“唰！”隨著白玉投入這一個三分球，勝負已分…… 　　“混蛋……你為什麼要這樣……”天風一拳打過去，白玉沒有還手，隻是用手臂輕輕擋住…… 　　兩個男生坐在操場上，一邊說話，一邊喘氣…… 　　“我本來也覺得她沒有那麼重要……不就是一個女孩嘛，我關心的是學業和未來……”天風說道，“大學裡的戀愛，走到最後的有多少？但我沒想到，她離開了，我做什麼都沒有心情……” 　　“連每次的學生會乾部開會、班委開會，也覺得很沒有意思，看他們喃喃地說些不知所謂的話……看來，我是應該再找一個女朋友了……” 　　“不要因為這樣而去找……找到她吸引你的點，這也許正是你想要去做到的，如果可以明白自己，那麼，就能找到那個對的人……” 　　“我怎麼去明白自己……我從小到大，隻知道好好學習，好好努力，按這套規則來，融入這套規則，將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 　　“也許，她的到來，就是為了撕裂你的這個口子，好讓你看清自己的內在……” 　　“你……真單純，也真幸福……” 　　“不，我隻是……隻能做自己，隻想做自己……” 　　“嗯……我走了……記住，今天，我沒有輸，我是輸給了自己……”天風離開了。 　　白玉一個人坐在操場上，任落日的餘暉飛過他的眼睛，他在期待著什麼，忽然看見一隻大鳥飛過，“鴻雁傳書”，什麼時候才有她的消息？白玉心裡滾燙著，又充滿惆悵，像這即將熄滅的落日，像火熱而充滿遺憾的熱血青春…… 　　紅粉知己生難遇，輕風送波，濛濛煙雨。情斑累累何時愈？隻覺心底，依依無語。 　　天涯飄零愁幾許。相思如夢，美人如玉。夕陽殘照隻影單。但見天邊，片片似羽。 　　正當內心翻騰的時候，忽然有個電話打進來，“玉弟，有消息了！” 　　“太好了！” 　　“我們一個社員的好朋友正好是她的舍友，而且關係還不錯，這樣，我們晚上約她們一起出來，問問是啥情況……” 　　“好！” 　　食堂裡一處相對偏僻的角落，對麵就是食堂的小賣部，可以坐在這裡觀察人來人往，而又不會有人來打擾。吃完了飯，幾個人就在這裡聊天…… 　　“什麼？他爸爸出事了……” 　　“不知道什麼事，隻聽她很著急的語氣，然後她就回去了……” 　　“這……有多久了？” 　　“一兩個月了……” 　　…… 　　“我必須出發……” 　　“好吧。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不告訴你這件事，也許是你不能解決的事……” 　　“但我不能不去，否則，對她對自己，我都沒法交待……” 　　“嗯，我支持你。” 　　白玉匆忙買了張火車票，第二天出發去青梅的家鄉，坐上了車，才感到自己有些準備不足，還好子櫻經常出遠門，已幫他做好了攻略，那個時候手機的功能有限，應用程序不多，出門還是得靠經驗和上網找資料。在車上看著攻略，白玉心中感激莫名，又心潮澎湃，想念青梅，難以休息…… 　　按著地址，白玉打了車，到了醫院，在住院部，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於是跟青梅打了個電話，“你在哪裡……我在江南醫院……”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都不理我，我隻能來找你，來到你的城市……” 　　“快……快別說了，我爸已經出院了，現在在家裡……我出去接你吧……” 　　“還是我過去吧……” 　　“沒事，我騎電動車，很方便的……” 　　她在夜色裡出現，宛如月光，神采依然，目光堅定，但是看上去憔悴了許多…… 　　“你……” 　　“我……在日落之後，我唯一放不下的，隻有你……” 　　“嗯……”青梅一把把他抱住，倒在他的懷裡，他也緊緊地抱住她，感受她…… 　　“爸爸得胃癌了……而且拖很久了……他一直熬著，不想告訴家裡人……結果那天就暈倒了……” 　　“嗯……”白玉靜靜地聽著她說，此刻，他就是她的肩膀…… 　　“沒事……他現在好了……”青梅望著白玉，“那個時候，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說……因為我們的關係不……可是，這幾個月，我發現，我心裡反復出現的人……” 　　“沒事，我來了……你不來，我就過來……”白玉深情地看著她，滿懷溫柔。 　　“隻是……太遲了……” 　　“為什麼？” 　　“我……”青梅低著頭，好一會兒，才看著他說：“之前跟你說過……我有個青梅竹馬的哥哥，他叫江遠航，這次，他幫了很多的忙，特別是手術費……” 　　“啊……” 　　“所以我……”青梅的頭變得很低，“已經答應他了……” 　　“不……”世界陷入黑暗，街道邊的人傳來不解的眼神，白玉隻聽到自己心底滴血的聲音…… 　　“這……所以，今天是訣別嗎？”白玉緊握住她，像是抓住救命的草一樣…… 　　“我沒想到你會過來……我想等這段時間過了，找書苑 www.zhaｏshuｙuan.coｍ 一切都平復了，我會再回學校，跟你說這些事……對不起……”眼淚落在白玉的臉上，那麼燙…… 　　“你知道嗎……沒有你，我將不再完整……”白玉也哭了…… 　　“不，你可以找得到，你是一個自足的人……” 　　“遇見了你才是……而你這幾個月的消失，讓我明白了我所依靠的那些哲理是多麼無助……我隻想要你在我身邊，天天看著你的笑，天天和你談天，怎樣也不疲倦……” 　　“愛情都是短暫的，以激情為燃料的……相信我，一切會復歸平靜的……” 　　“那你為什麼也流淚……” 　　“我……我沒有難過……”青梅微喘著，“我隻是在此刻，用眼淚，為我們的……友誼劃下句號……” 　　“讓我們都不要欺騙彼此好嗎？”白玉認真堅定地說，“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平靜下來的……但是，難道，我們在一起，不會更幸福嗎？不會更……” 　　“我知道，會的。跟著你，哪怕是清貧，我也覺得美好……”青梅微笑著，這微笑卻比眼淚更苦，“你是一個渾身詩意的人，跟著你，整個世界都要化成詩了……但我已經答應他了，你要明白，愛情和詩歌，都很美好，但都不是，不是生活的全部……” 　　“難道你答應他，向現實妥協，這就是生活的全部……”白玉頓了頓，又說，“如果是手術費的原因，我來，多少錢我還給他……” 　　“不，我不希望……”青梅又流淚了，但這會眼淚是暖的，“別說了，讓我們珍惜今夜，陪我坐坐，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