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十幾分鐘,檢查完室內所有角角落落後,顧問穿上一次性防護服、戴上護目鏡和手套,將那具腦袋被砸得像爛西瓜的男性屍體,拖進臥室內的洗手間。 也不知道該稱贊柒號貼心,還是該說這個超級AI變態,居然給他準備了一堆非常專業的工具。 五把大小不一的手術刀、開骨鋸、骨鉗、兩把剪子,一把看上去小但用起來很稱手的斧子,以及五隻黑色密封盒。 雖然在遊戲裡解剖過卡爾醫生的屍體,基於[邊界漫遊者]的真實度,無論視覺、聽覺還是氣味、觸感,都跟現實裡沒有區別。但心理層麵上,那畢竟是遊戲不是真人。 好在顧問前世是外科醫生,對血腥場麵的耐受度相當高,稍微做了一下心理建設便開始工作。 保潔車足夠大,倒是能塞得下整具屍體,但萬一在電梯裡遇到路人,很難保證不露餡,最優選就是將屍體分解。 那麼,問題來了,五隻密封盒根本裝不下完整的屍塊。 所以,是要切成肉絲嗎? 一想到這,顧問就有點想吐了。 天天切黃瓜絲、胡蘿卜絲,特麼的人絲算怎麼回事? “你認真的嗎?” “呃...”柒號尷尬地訕笑道:“失誤失誤,忘了計算一個成年男子,需要多大的盒子了,你將就用一下吧。” 顧問眼角抽搐了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都這樣了,他還能怎麼辦,硬著頭皮切吧。 洗手間裡不時發出叮叮當當敲骨頭的聲音,柒號直接關閉顯示屏,似乎也不想直接觀看這麼血腥的場麵。 顧問忙活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把那具光溜溜的屍體處理完畢,並分裝進五隻大小不一的盒子裡。 事實上,比起處理屍體,清理現場的工作量更大也更專業。 初步收拾完雜物後,顧問在房間內所有地方噴灑溶劑,然後從工具盒裡抽出一根燈管。輕輕一擰,燈管散發出黯淡的紫光,房間內所有噴濺到血跡的地方,都亮起了熒光。 魯米諾反應燈,能幫他找到所有肉眼看不見的血跡。 屍體之前趴著的位置,自然是最亮的,但引起顧問注意的卻是床底下的微量血跡。 之前他就確認過床底下曾趴著一個人,此時再看,就更直觀了。 那血跡顯然不是噴濺或流動形成,而是有人在床底爬行時蹭到的。 屍體一絲不著,身上沒有明顯的灰塵,說明床底之人不是死者。那麼,隻可能是那個與死者進行這場字母遊戲的人。 將所有細節串聯起來,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起‘反殺’案。 顧問在床邊地毯上找到的長發,從手感上可以判斷出不是假發。其中有不少頭發的根部,還帶著白色油脂粒。 那麼,對方為何在與死者互動的過程中,突然暴起殺人呢? 從那顆被砸得稀爛的腦袋,不難看出來對方在行兇時帶著多麼強烈的恨意與憤怒。 ‘雙方是情侶,女方發現男方出軌,遂在字母遊戲進行到忘我之時,趁機下手?本能殺?’ ‘雙方玩地下情,女方是有夫之婦,被男方脅迫玩字母遊戲。女方感覺無比受辱,過程中忍無可忍,痛下殺手?’ “不對。” 顧問否定了這兩個假設。 他撿起那隻鬼臉麵具,轉身看向安裝在道具架正對麵墻上的鏡子,將麵具放到自己臉上。 將所有細節在腦海中串聯起來,一幕幕畫麵如同真實發生在他眼前般,逐一浮現。 死者帶著女人回家後,進行字母遊戲。過程中由於某種原因,女人拒絕繼續並躲到了床底下。死者掀開床墊,拽著女人的頭發將她拖出來後扣上項圈。 那麼,女人為什麼一開始不拒絕,而是在字母遊戲進行中才反抗呢? 看著鏡中戴著鬼臉麵具的自己,顧問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 “她不是自願的,她是被男人脅迫...不,應該是被下了某種迷藥之類的東西。” “遭受虐待的過程中,疼痛令她清醒過來。她慌不擇路地想要往外跑,但房門關著,於是她就鉆進了床底下。” “男人把她從床底拖出來之後,由於過於投入,動作幅度過大,導致這個本來就因為頻繁使用而有些鬆動的裝置,徹底脫落下來。架子不會垂直傾倒,勢必會向前壓,這個角度很大概率會砸中男人。” “所以,這其實是一場意外?!” 顧問思索兩秒後,搖了搖頭繼續自言自語道:“不對,不是意外。如果男人當場被砸死,女人隻會驚慌逃跑,不會把這家夥的腦袋砸成爛西瓜。” “屍體身上沒有別的傷痕,所以,當時的情況應該是男人被砸傷了頭部,向女人求救。但女人已經陷入了無法自控的瘋狂,她抄起那隻金屬環扣,一下又一下地砸向男人。直到自肉模糊、腦漿噴濺得到處都是,才停下手。” “之後,你向她的手機發送了信息。她一開始肯定很害怕,以為自己被監視了,但你用了某種巧妙的說詞,說服了她。而她也確實沒得選,於是,在你的指導下,她冷靜下來,摘掉扣在頸部的項圈,準備離開這個命案現場。” “這時她才想起來,自己沒穿衣服。於是,光著腳到處尋找被男人藏起來的衣服,這也就解釋了血腳印為什麼那麼淩亂。” “而且,門口還有幾張皺巴巴、帶有血跡的紙巾。這說明她在出門前才注意到腳底有血,於是,她在玄關臺上的紙巾盒裡抽了幾張紙,匆忙擦拭血跡後穿上鞋子倉惶逃離。” 一口氣說完後,顧問等待了十來秒,柒號沒給出任何回應。 “嗬嗬,這麼看來,我的推理全中了啊。” 可視對講機屏幕亮起,柒號撇撇嘴道:“好吧,我承認你的推理很完美。那你再猜猜,為什麼讓你處理這具屍體。” “衣櫃裡有兩套一模一樣的西服,領口上繡著聯邦儲蓄銀行的標記。說明死者是銀行的內部職員,所以,你是想用這家夥的身份,黑進銀行係統。” 顧問說罷,柒號一臉得意並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不是我用,是你哦。” 顧問:................ “我又不是黑客...等等!” 顧問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死者的身高、體形,與自己有八成相似。 他僵硬地轉頭看向屏幕上一臉壞笑的AI蘿莉,整個人都淩亂了。 ..................... 清理完現場已是淩晨四點半,之前載顧問去東港市場的浮空車,是柒號通過計時收費APP召來的。 搭計程車拋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操作多少有點荒謬。而麵包車沒有自動駕駛功能,沒法自己開回長興街。 於是,顧問隻好苦逼地頂著黑眼圈,開著麵包車直奔東港。 在柒號的導航下,找了個荒無人煙的崖邊,顧問本來想扔進海裡了事,但柒號竟帖心地在後車箱裡準備了兩桶汽油。 五隻盒子以及現場搜集到的沾有血跡以及兇手生物痕跡的所有物品,在熊熊大火中燒成灰燼,又被寒冷的海風吹散。 達成挫骨揚灰成就後,顧問直接無縫銜接轉戰市場,在一堆維京大漢的胳肢窩底下,一邊聞著帶有濃重魚腥味的汗臭,一邊完成了今日份的例行拍賣。 考慮到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沒功夫來市場,顧問又去安室老頭那買了整整一箱上好的和牛肉,離開店鋪的時候與一位滿頭銀發的老者擦肩而過。 安室老頭是東港生鮮市場裡專做和牛的商販,為人很和氣,但要跟他搞價的話,安室就會垮起一張老臉然後背過身去懶得搭理。 銀發老者剛露麵,安室老頭就迎了出來,低頭哈腰的樣子已經不能用熱情來形容了。老者則是微微頷首,算是回應,然後嘰哩哇啦地說起櫻島語。 顧問也聽不太懂,不過,走出去幾米遠的時候,他在二人的對話中聽到了一個有些耳熟的發音。 ‘喀那米絲’,米絲是小姐的意思,而喀那像是‘加奈’的櫻島語發音。 顧問有些好奇地回頭看了銀發老者一眼。 而那位背對著他的銀發老者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竟然也扭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