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銀行營業廳裡亮起一片燭光。 “祝你生日快樂...” “停,停。那個誰。對,看什麼看,就是你,雷雨天還戴墨鏡,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你是個殺手是吧。” 顧問說罷,風衣男已經氣得脖子上的血管都突起了。 做為一個每單五十萬起步的職業殺手,不僅沒能成功擊殺目標,還被目標的同夥銬在座椅上。僅是如此也則罷了,他還能忍,但目標居然強迫他唱什麼生日快樂歌。 這事要是傳出去,他就別想在這行混了,簡直就是業界恥辱。 “五音不全,鋼絲般的聲線,你還是改行去唱死亡搖滾吧,搞不好比乾殺手更有前途。” 顧問點評完殺手那不堪入耳的歌喉後,抬手一揮:“再來一遍。” “祝你生...” 稀稀拉拉的歌聲剛響起,再次被打斷。 “不齊,重來。” 顧問一臉不滿意地搖頭道:“這麼簡單的歌都唱不整齊,尤其是營業部的,你們不是經常去卡拉OK聚會嗎,就這水平?” 櫃臺裡老老實實排成一條直線、像是在罰站的櫃員們,一臉麻木地看著這位昔日的同事,心底一陣迷茫,也不知道這貨是什麼時候瘋的。 “聽我口令,預備,唱!” 顧問雙臂一揮,如同一位正在指揮交響樂團的指揮家一般。然而,架勢很足,出來的效果還是很拉。 “還是不齊,再來。” 偌大的營業廳裡,生日快樂歌唱了一遍又一遍,也沒達到某位指揮的要求。 看著快要燃盡的蠟燭,顧問咂咂嘴,意猶未盡地揮揮手:“算了算了,你們這些家夥以後可得好好練練。下次遇到搶銀行,多少有個技能可以保命。” 這回不止營業部,連信貸部和基金部的同事也都無語地看向他,一個個都納了個大悶,心說會唱歌還能保命你是認真的嗎? 不過,轉念一想,這些人就更不好了。還下次,咋的,銀行還承接被搶劫業務? “嚴瓊,到你了。” 銀發老太太一臉困惑地看向顧問。 一旁的王道終於忍不了了,遏製著把這小子用槍突突成篩子的沖動,語氣盡可能溫和地說道:“老人家,趕緊許個願吧!” ................... 偌大的營業廳裡,等候區坐椅前的茶幾上擺放著一排蛋糕。 顧問提的條件是夠三十人吃,也沒說必須隻能是一個。現做的話,光是烘底胚都得兩個小時。 滿頭銀發的老太太,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鼻頭一酸,兩行老淚奪眶而出,沿著滿布褶皺的皮膚流到下巴。 快被顧問一波騷到不能再騷的操作,搞崩心態的王道,紳士地口袋裡摸出一塊手帕,遞上前去。 “您這是怎麼了?” 嚴瓊愣了一下,在看到王道那和善的目光後,接過手帕擦了擦臉,又哭又笑地激動道:“謝謝,謝謝大家!” “已經三十幾年沒人給我過生日了。” “啊,那...您的孩子?” 王道的問題剛出口,便見嚴瓊搖了搖頭:“都死了。” 全廳再次陷入靜默,老太太繼續說道:“我有兩個兒子,都是當兵的。三十一年前去安達曼海灣打仗,就再也沒回來。” 在場所有人都不明白‘沒回來’三個字代表的到底是什麼意思,隻有嚴瓊自己知道。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那一戰,萊城付出了非常沉重的代價,犧牲了12786名戰士與十二名神機衛。” 柒號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顧問在網上查了很多資料,大概了解了一下這個世界的格局,並梳理出一條粗糙的時間線。 兩百多年前,全球爆發大戰。一波世界核平之後,各國分崩離析,各大勢力集團於廢土之上漸漸崛起;一百三十年前,一股力量橫空出世,用了十幾年時間橫掃全球; 一百零五年前,聯邦正式成立;八十年前,可怕的伊音魔種現世;七十年前,全球各海域出現不為人類所知的深海巨獸,這也是物種開啟超進化可追溯的最早時間節點。 六十四年前,人類與深海巨獸爆發第一次大戰。之後,戰事頻發。 人類在苦戰十幾年後,損失慘重。深海不明物種似乎擁有超凡力量,每次出現都會卷起恐怖的海嘯,無數臨海城池被吞沒,湮滅於巨浪之中。 終於,有小國無力支撐,向深海投放了一顆核彈。 自此,全球開啟第二波世界核平模式。 然而,核彈並沒有徹底解決掉深海裡的巨型不明生物,反而加速摧毀了大海的生態係統。 大量海洋生物滅絕,而那些撐過了輻射、進化成超級生物的深海巨獸,卻在輻射能量的加持下變得更強了。 更糟糕的是,異變的態勢由深海蔓延至陸地。在那個至暗時期,地球就像一個怪奇生物大亂鬥的巨型戰場,全球各地不斷爆發獸潮。 在全球陷入困戰的危急時刻,聯邦三位最高執行官,冒險地采用了萊城學院院士鐘之鼎的提議——巨型戰爭機甲。 每個科幻迷的心裡都有一個機甲夢,但事實上巨型機甲由於體型過大難以適應復雜地形,機動性不夠強、易被戰鬥機及遠程炮臺鎖定等問題,在人類戰爭中的實用性並不高。 但在麵對巨獸,尤其是皮糙肉厚的坦克型巨獸,巨型機甲卻發揮出了超乎預想的作用。 萊城的戰爭機甲部隊沒有編號,隻有‘神機營’這個稱號,而駕駛機甲的精英士兵就是神機衛。 神機營在南部海域一戰成名,之後聯邦大力開發戰爭機甲。原本處於絕對劣勢的人類,開始逆風翻盤。 操控機甲的士兵瘋狂反撲、悍不畏死,十中有九都選擇了以一換多的方式,與屠戮人類的巨獸同歸於盡。 三十一年前,人類迎來了與深海獸潮的最後一戰——安達曼海灣戰役。 正是這一戰,打得最後一波獸潮非死即重傷,奠定了如今這般還算靜好的歲月。 “別告訴我,嚴瓊的兩個兒子就是神機衛!” 顧問小聲嘀咕了一句,柒號平靜地回道:“不是。” 答案是否定的,但卻更殘忍,這意味著老太太的兩個兒子便是那12786名戰士中之二。 再慘烈的犧牲、再英勇的壯舉,能被銘記下來的恐怕不到萬分之一,絕大多數都隻是一串冰冷數字的其中之一。 提起兩個兒子,嚴瓊混濁的雙眼中亮起一絲光,塵封的記憶就像翻開的書頁,一一浮現眼前。 她想起兄弟倆離家前曾說:“媽,等我們回來,能領到一筆退伍費。到時候我們就買輛野馬,帶著你和老爸去旅行。” 當時還隻有四十多歲的嚴瓊笑罵道:“買什麼車,浪費錢。等你們回來,爸媽就把存款取出來,去買個小店鋪。你們喜歡車,就開個修車店好了。” “我們可沒那個頭腦做生意,去當個保安就行。別說這些,媽你喜歡什麼顏色?” “藍色。” “好,那我們就買藍色的野馬。” “就這麼定了,哈哈~~” 一幕幕就仿佛昨天剛剛發生,又好似隔了一輩子那麼久。 老太太囁嚅著雙唇,夢囈般說道:“我想坐一次藍色野馬汽車,去南部港看一眼海上日出。” 嚴瓊的願望,聽上去很簡單,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因為,南部港乃是軍事重地,非軍中人員絕不可進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場大部分人都知道這一點,王道自然也明白,不過他根本不在乎,反正老太太已經走完許願這個流程了。 就在王道準備進行接下來的流程切蛋糕之時,卻聽一旁響起了撥號聲。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顧問在電話接通後,厚顏無恥地說道:“半小時內,我要看到銀行門口停著一輛藍色野馬。” 手機另一端傳來嘩嘩的雨聲,兩秒後,名叫展顏的女督察回道:“請問,你是準備跑路嗎?” “不是。不過,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提醒了我,那我就順水推舟地再提一個條件吧,除了藍色野馬另外再準備一輛浮空車。” “雷暴雨天氣,浮空車全線停運。當然,我可以把自己的浮空車送給你,以閣下的品德,應該足夠讓我領取一份雷劈險了。” 顧問冷笑一聲:“那就請展督察靜候巨款吧。” “五名。” “兩名。” “五名。” “兩名。” “我可是賭上了自己的坐駕。” “行吧,五名就五名。” 二人很快達成一致,這次是顧問做出了退步,兩輛車換五名人質。 此時大廳裡的所有人全都碉堡了,尤其是王道。 這小子會不會被雷劈他不知道,反正他心底已經遭受了無數次雷擊。 這二人真是一個敢問一個敢答,還特麼有來有回。最離譜的是,居然還達成交易了。 溝通這麼順暢,確定是一兵一賊嗎?你倆這麼聊得來,不如原地結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