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在張府中研究書籍已經進入半瘋魔的狀態。他的這種狀態是被張圖屏打破了。 張圖屏突然有一天領來了一個婦女,讓林夕給診治。 張圖平帶來這個婦女是在之前是和她有共同語言的,都是家裡的正妻,都是沒有生出男孩子的女人。 張圖屏好歹還生了兩個女兒,而這個女人連一個孩子都沒有生出來,在這個時代沒有生出孩子的女人,雖然是家裡的正妻,但日子的艱難是可想而知的。 女人坐著看不出有多高,但看去還是很是壯實。林夕走過來的時候,她正和張圖屏講述著什麼,兩個人都用手帕擦拭著眼角。本來女人哭得很是專心,可她忽然聽到傳來腳步聲,一抬頭就和林夕看了個對臉。 不過有林夕打斷,正在互訴心事哭泣的兩人終於停止了她們之間的交流。 張圖屏連忙把林夕拽過來對那個女人說:“這是我父親的弟子。他的道士師傅的醫術很高明,他本人也學了一些醫術,讓他給你看看。” “你們是遇上什麼事了?怎麼哭的這麼厲害?”林夕走到近前,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我、我就想要個孩子,怎麼就這麼難呢?我隻是想要個屬於自己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可以,真的隻是想要個孩子而已,嗚……嗚……。” 女人說著說著忍不住再次哭起來。 女人麵部圓潤飽滿,身體圓潤,屬於那種十分好生養的體型。她能和張圖屏交往,說明夫家家族或者娘家的勢力是很大的,這樣的人從小是不會缺營養的。 這個時代大明女人生不出孩子有兩個原因,第一就是因為從小攝入營養不足造成的身體虛弱。而人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在人體十分虛弱的時候,是不能進行自然繁衍的。還有就是因為身體受寒或者是生病而無法懷上孩子。所以她生不出孩子很大可能是因為身體有毛病。如果身體沒有問題,這樣的情況有孩子遲早的事。 於是林夕安慰道:“要孩子這事講究個緣分,你現在還沒懷上,證明和孩子的緣分沒到。” “不是,不是這樣的……。” 女人聽了這話卻猛搖頭,她忽然抬起胳膊抓住林夕的手,聲音顫抖著道: “我知道你的醫術十分高明,你告訴我,我這輩子還能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嗎?” “嗚嗚,如果……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隻求能要個自己的孩子!” 林夕更是疑惑了,“你從哪裡知道我醫術高明?不過我倒跟師傅學過看相,你子女宮充盈,以後肯定會有自己的孩子,我看你年紀也不大,乾嘛這麼著急呢?” 女人叫胡韓氏,她聽了林夕這話愣住,“子、子女宮充盈,是什麼意思?” 林夕指了指她眼下的位“這裡,子女宮又叫男女宮,會看相的人都能從這裡看出你的子女情況,有沒有,有多少。而且從看你的麵相你也是身體健康,不會有子嗣問題的。” 胡韓氏無意識的碰了碰眼下,“你說得不對,我婆母請了好幾個名醫過來,都說我身體受寒,所以子嗣艱難。”說到這,胡韓氏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你別哭了,讓我這個弟弟給你好好看看,為什麼這幾個月你身體這麼快的胖了起來。”張圖萍這時把林夕拽過來摁到椅子上對那個胡韓氏說道。 “你又說你吃的東西並不多,讓我的弟弟給你開一些藥先把身體調理好,再說能不能有個孩子,我老覺得你的身體有些不太對勁兒。” 林夕在張圖屏呱噪的話語聲中把手按到那個女人的脈搏上,經過仔細觀察了女子的脈相,林夕心裡倒抽一口氣,這個女人身體倒沒有其它的毛病,隻是中毒了。 從脈搏的反應來看是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藥。 林夕讓女人把胳膊露起來,用手指輕輕的在他的胳膊點一下,出現了一個小坑,很長時間不消失。 然後林夕又讓張圖屏把女子帶到屋子裡,讓她脫下衣服。 在女子的腿上,腿肚子上,腳麵上,用手摁,經過張圖萍把胡韓氏帶到屋子裡經過仔細的檢查從情況來看,她全身已經出現了輕微的浮腫。 張圖屏之所以把這個女人帶來見林夕,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原本苗條的身材居然在三個月時間就已經胖到自己親媽都要認不出來的程度。 因為兩個人同病相憐關係本來就相當好,他從林夕這裡得到了解決自己生不出男孩兒的辦法,就想與好閨蜜共同分享這個秘密。 但是這女人是身材變化之後更不願意出門了,所以這個師姐便找上門去,一看到她便大吃一驚,連忙把胡韓氏拽到張府找林夕來了。 林夕聽張圖屏把情況說明。 因為胡韓氏夫家請了很多醫生給她看病。於是讓叫胡韓氏把那些藥方都寫出來,遠的不用寫,就把這三個月來吃的藥方寫出來就行。 胡韓氏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嫡女,識文斷字,記憶力也不錯,加上這三個月她隻吃了一個藥方,便把這個藥方中的所有中藥以及分量都寫了出來。 林夕拿過藥方,仔細看了看,果然藥方是治療女子宮寒的一個藥方。 雖然藥方比較怪異,但是配比還是沒有問題的,也是能起到療效的,但明顯不對癥,因為這個女子本來就沒有宮寒的毛病。 就是張圖屏在旁邊問林夕:“你要藥方乾什麼?這個藥方我早就請人看過,沒有毛病,就是治療宮寒的。” 林夕看著張圖屏說:“這個藥方根本就不對癥,你的這位好友根本就沒有宮寒的毛病。變胖的原因就是因為她中毒了,而且是十分隱秘的慢性毒藥。 我還沒有查出她到底中的什麼毒,所以就想從藥方上看看。不過這個藥方雖然不對癥但本身是沒有任何毛病的。” 還沒等胡韓氏說話,張圖平首先就表示反對。 她說好幾次張圖屏都看見她婆婆一臉關心的勸胡韓氏不要吃藥,還說是藥三分毒,如果藥吃多了會把人的身體吃壞了。 胡韓氏也對婆婆不因為自己生不出孩子而逼迫感激不盡,就誇自己婆婆有多麼好。 這時胡韓氏也對林夕說道:“即使我中毒也不可能是我婆家的毛病,我十分喜歡吃白果,我婆婆就想盡辦法從找到新鮮或者儲藏的白果給我吃。 還說生不出孩子無所謂,反正我丈夫的小妾生了一個男孩兒,勸我趁著孩子不懂事接到身邊來養,實在不行就把他孩子的生母賣出去,我還是不忍心,所以就沒有聽婆母的意見,婆母這樣為我著想,她是不會害我的。” 林夕禁不住搖頭抬起頭,麵色有些凝重的望向胡韓氏。 “你想要個孩子,可結婚六年了一直沒有?” 胡韓氏茫然無措的點頭。 林夕繼續道,“你們夫妻倆都找過醫生看過。找來的醫生說你夫君身體正常,但你的身體顯示有問題,我說的對嗎?” 胡韓氏眼眶紅了紅,狠狠點頭。 “你吃了不少藥,用了各種辦法,就是想懷上個孩子,但總是不能如願。” 這時候胡韓氏的眼淚落了下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再次點頭,麵色淒苦。是個人就可以從她的眼神中看出滿是對夫家的愧疚。 林夕還在交談中得知她的嫁妝除了吃藥看病以外,剩下的大半都花在了婆家身上。 自己也把主要心思用在婆家的生意和嫁妝鋪麵的經營上,給婆家掙了許多錢財回來。 林夕嘆了口氣轉頭望向張圖平對胡韓氏說道:“這位韓姐姐你稍等,我和雲兒姐到外麵再了解一些情況。再然後再給你仔細診斷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兒姐你可以跟我到外麵去,我有幾句話對你說。” 林夕和張圖平轉身走出了客廳,走到離客廳有一段距離的位置。林夕轉頭望向客廳估摸著小聲說話,屋裡的人聽不見後便麵向張圖屏。 這時張圖屏緊張的看向林夕問道:“難道小瓶兒的病已經無可救藥了嗎?”從她的語氣中,林夕就能聽出來兩個人的關係真是很好。 林夕長嘆一口氣對她說道:“胡韓氏中毒的原因找到了她吃的這副藥其中有兩味藥是不能和白果同服的,白果有微毒加上這兩味藥就變成了慢性毒藥。 看來胡韓氏的婆家已經有些等的有些不耐煩了,想把她除去了。 如果這個藥胡韓氏再吃幾個月就會纏綿於病榻,再稍微加重藥量就會暴斃而亡的,而且死的時候好像是因為心疾而亡。” 張圖屏目瞪口呆的看著林夕,對於這個結果她也是十分震驚的。 林夕又說道:“現在的問題是我如何告訴她?看胡韓氏的樣子,如果我把實際情況告訴她,她非但不會信,反而會說我挑撥夫妻兩人的感情。” “所以你就不想管這件事情了。” 林夕看著張圖平說:“如果你能勸他相信我說的剛才的那些話,我可以開藥給她解毒。 其實這種慢性毒藥雖然厲害,但解毒方法也很簡單。隻要把藥停了,一天喝三碗綠豆湯,吃些綠豆做的食品,如果想加快解毒,還可以吃一些瀉藥。不消半個月便可以恢復正常。” “還有一個問題,給她解毒這件事情好辦,但如果她身上的毒被我解了之後,那他的夫家也肯定知道他們的計謀已經被人破解了。 要知道要想讓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可不隻有下慢性毒藥這一個方法。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張圖屏看了看林夕,然後一跺腳轉身回了客廳。不大會兒屋裡便傳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不知道張圖屏和胡韓氏怎麼商量的?反正胡韓氏走的時候麵色平靜的從林夕這裡討要去了解毒的藥方。 張圖屏從送走胡韓氏後回來看林夕對他說:“我聽府裡的人說,你這兩天神神叨叨的成天捧著我父親的那些書看。你這種情況,父親在辭官之前也曾經發生過半年的時間,後來父親正常之後便上書告老辭官回家了。” 林夕望著張圖屏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老師張載居然在身體沒有任何毛病的情況下告老還家了。 因為張載已經看透了大明王朝已經走向了末日,而他自己又無力回天。所以就像看破紅塵的高僧一樣辭官歸家,想圖一個內心的平靜。 “雖然我不明白父親當時是什麼一定要辭官,但父親一直對你稱贊有加,說你聰明機靈,而且心思通透。但你這樣的人往往會因為太聰明而有礙壽數,所謂慧及必傷。所以我現在告訴你,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你再踏入父親的書房。現在趕快從我的家裡滾出去吧!” 林夕知道張圖屏這些話雖然說的難聽,但是卻的確為了他好。 張圖屏還當著他的麵吩咐留守的家人沒有她的允許,不允許林夕再踏入他父親書房一步。 然後他就被張圖屏拎著耳朵拽出了張府的大門,然後張圖屏上了自己的馬車,揚長而去。 林夕看了看身後的大門,又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這時仿佛有一盆涼水當頭淋下,讓整個人變得十分的通透,腦袋也恢復了正常,就像靈魂歸竅一樣。 林夕渾身打了個冷顫,這時他才突然意識到他這些天的狀態是多麼的不正常。 所謂醫者不自醫,如果不是張圖屏把他拽出了張府,林夕就會像一個落入沼澤的人一樣陷入那種情況不能自拔。 那種情況說白了是一種知識障。如果能夠參悟透就會進入踏入的全新知識境界,如果看不透的話,字恐怕會一生都迷茫在其中。 張圖屏雖然隻是為了關心林夕的身體,但卻無意中把林夕從那種狀態拽了出來。雖然林夕沒有看破迷障,但也不會再陷入進去。 林夕這時仿佛感到自己與這個大明的隔閡不再存在了。 以前的林夕雖然生活在當代,但是他就像看一部古裝電影一樣,總是處於旁觀者的狀態。 如今仿佛從電影院觀看的座位上走入了電影的屏幕之中,從看電影的觀眾走入到一個真實的世界當中。 林夕轉身看了一下張府的那個大門,自從他踏出大門之後,變如同換了一個人一樣,就好像傳說中的神形歸一。 林夕順著大街慢慢的向林家的雜貨鋪走去,一路上他感覺著陽光明媚,路兩旁的行人也變得十分可愛。 這是在兵備道衙門中的魏滿倉自從接到聖旨之後,便意氣風發想做出一番豐功偉績的。 但是現在總督府拋過來的一個麻煩讓他收拾。這個難題就是在以前倭寇比較劇烈的時候在廣州當時的巡撫組建了一個震海營。 現在這個鎮海營因為軍餉給的不及時正在鬧事,總督便把這個處理鎮海營的任務交給了兵備道。 魏滿倉現在麵臨個難題,要解決問題要麼給錢要麼鎮壓。可是給錢手裡沒有,鎮壓手裡沒兵。 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麵,他麵臨的隻有兩條路。要麼向總督低頭,從此服從總督的命令。要麼辭官歸田,省得被麵善心狠的總督給陰死。 這個事情其實並不簡單鎮海營這些年敢於如此驕橫,雖然有當年在抗倭之戰中武德充沛,防禦倭寇有功的緣故,但時隔這麼多年,這個兵營難免早已經被其他勢力所滲透。 如果他真的拒絕鎮海營軍士的請求,這些廣州的官員未必就不能通過做一些工作,最後推動鎮海營的將士以欠餉為借口來一場兵變。 隻是他終究不是死讀書的書呆子,總督丟的這個麻煩根本難不倒他,他已是信手提出了這個更具建議性的方案。 魏大人不願意在這個事件上多浪費時間,便淡淡的說:“如果諸位沒有意見的話,那麼別按這個決議上報總督吧。” “下官遵命。” 看著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便讓眾官吏各自散去了。 魏滿倉是一個頗有管理天賦和經驗的官員,總督千方百計的想要從他的手裡奪取權利,他何嘗又不想將總督府手裡的權利掌握到自己手中。 今後這種程度的暗鬥怕是層出不窮,直到有一方徹底勝出為止。 魏大人雖然不想自己和總督產生這樣的內耗,但是人在官場身不由己。 雙方的立場和政治理念是截然不同,總督不管嘴裡如何的憂國憂民,又如何為國家的國庫提高稅收,但他考慮更多的還是如何鞏固自己的權勢和聲望,麵對稅收的問題,寧願選擇與海商們妥協采取包稅製,也不願意建立海關嚴格進行商稅收取。 鎮海所是兵備道下屬的一個衙門,離它不遠的就是鹽科提舉司的稅關。它的主要任務就是保障稅關對往來的商賈收取鈔金也就是商業稅。 這個位置正處於碼頭之上靠近廣州的南門。由此進入便是貫穿南北的倉城。 廣州的碼頭自古以來就是海外貨物和大明內部貨物的交換之處。廣州城南的碼頭順理成章的成了各種商品的集散地和批發商聚集的地方。 碼頭的周圍的流水清澈,綠柳迎風,紅花邀月,秀麗非常。而碼頭的商船往來不絕,貨物更是堆積如山,算是城外最繁忙之處。 碼頭和城門之間的距離就是商賈雲集之地,所有的貨物流通都要經過碼頭。 弘治六年稅關在此成立,成為了統管進出貨物征收商稅的總衙門開始征收貨物入城的商稅。 雖然這座稅務衙門歸兵備道和廣州鹽科提舉司雙重管理,但是在廣州這個省城的邊的稅關,廣州中所有的衙門隻要能和這個稅關有一絲聯係的都把手伸了進來。 對於稅關所收的銀子,那些衙門倒是沒有權利動用。但是對於哪些人收稅,這些衙門就紛紛發言,弄的這個稅關每年的稅銀隻有不到3萬兩。麵對廣州這個商港的成千上萬兩的流水,簡直是個笑話。 雖然沒有廣州府城中的那些衙門那般威嚴和高貴,但這裡每日車水馬龍,貨物絡繹不絕,呈現著商業繁華的景象在這裡主事的官員不過是一個九品的小官,但是這個肥差如果沒有身後沒有堅硬的後臺恐怕連一個月都乾不下去。 隻是今天上午,這裡的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前麵的商隊停滯不前,後麵運貨的馬車一時動彈不得。 “發生什麼事了?前麵誰家的車轅斷了?管事的官員也是把貨物卸下來,把車拽到一邊。先讓他修著,不是這樣堵在這裡,真耽誤事情,我的這批貨還要進城呢。”排在後麵的一個管事看著那邊遲遲沒有動靜,則是上前邊抱怨邊向相熟的人進行打聽。 前麵一個肥胖的商賈已經打聽到了情況,當即便透露了消息。 “不是貨灑了攔住路,而是來了一個新稅官,卻是非要征收商稅才許我們進城,前麵正吵著呢!” “這稅官馬尿喝多了吧?難道不要頭上的烏紗帽了不成?” “這能在內城做買賣的有幾個沒有背景的?這麼一搞,不是自尋死路嗎?”打聽消息的管事聽到情況,當即便冷笑說。 廣州城的關係戶確實不少,能夠這在這裡有一條商路的商賈最少跟廣州城的高官有聯係。 甚至很多人都能跟當朝的朝堂大佬攀上關係,甚至他們本身就是當朝大佬負責打理產業的家奴。 這收稅的稅官僅僅是一個不入流的官員,征收普通商賈或百姓的貨稅還可以,但麵對他們這些關係戶,歷來都是乖乖的放行。 就像一個守城士兵向頂頭上司要進城費,既荒謬又不知死活。 就是這個原因,哪怕碼頭的貨物堆積如山,倉城車水馬龍,很多貴重的商品都是從這個進入大明,大明的貨物從這裡出海,但稅關一年的商稅收入已是隻有區區萬兩銀子。 陽光高懸於空,碼頭前的貨車正處於烈日之下。 “繳不得商稅,入不得此關。”在稅關前,一個身穿青色官服的小老頭兒筆直的站在城門口,麵對著黑壓壓運輸貨物的車隊,以及一幫深厚背景的管事,宛如一頭攔路虎般的朗聲說。 “哎,這個稅官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間這麼鐵麵無私了?”圍觀的百姓看到這個身穿九品官服的稅官竟然攔住了所有關係戶的貨物,一夫當官關般的站在了道中央,一是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時至今日,他們早已經清楚的知道大明官場是什麼德行。現在都是官官相護,昧上欺下,更多是考慮自身的利益得失。現在看著一個如此特立獨行的官員,竟然直接無視官場的陋習,秉公執法,尤其是他身後站著排身披重甲手拿著閃亮槍頭的大明官兵,感到今天的氣氛尤其奇怪。 竟然是剛剛上任的兵備道魏大人就在身後的稅官裡坐著,他今天親自坐鎮,在這裡收取商稅,這才感到一陣恍然。 隻是,這個舉動在很多百姓或士子看來,其實還是螳臂當車。 不說是小小的四品的兵備道,哪怕是戶部尚書,也是阻擋不了這幫關係戶的偷稅行為。 前麵的幾個人不敢輕舉妄動,將口信送回給了他們的主子。 但後麵卻是有人不服氣,卻見一個管事領著四名家奴頂著烈日上前氣勢洶洶的質問那個藍在道路正中的稅官:“你可知我押送的是誰家的貨物?難道你瞎了眼不成?” “我不管你是誰家的家奴。既然是我征收商稅,那麼誰都休想要逃稅。” 那名稅官雖然被嚇得兩腿瑟瑟發抖,但是他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那是掌握著他生死的兵備道大人,他絲毫不敢給任何通融,隻能硬氣的回答。 管事吃的身強體肥已經直接來到了稅官的身前,眼睛死死地瞪著,仿佛要生吃了他一般。 那個稅官看到這個管事雖然跋扈,但是隻敢動嘴,不敢動手,頓時氣勢一震。他雙腿也不顫抖了,兩眼怒視著他麵前的管事。麵對著這名囂張跋扈的管事,卻是毫不畏懼的跟他對視,在氣勢上強於對方一大截。 管事終究隻是一個狐假虎威的家奴,沒有那種一往無前的氣概,被迫不得已說:“我乃廣州府張氏的張庭仁。我家老爺乃是廣州府知府。” 圍觀的百姓和普通商人聽到這個管事有如此大的來頭,一直不由得暗暗的眼簾唾沫,難怪人家如此的囂張。 不說,張氏本就是廣府的名門望族,這廣州知府是當朝正四品的高官,是廣州府的實權派官員。” 這個稅官頓時一時愣在那裡不知道如何回應。他的身後傳來了冷冷的回應。 “那就讓知府大人過來跟本官理論一番。他的貨物為何不用繳納商稅?” 眾人轉頭一看看著一個穿著四品緋紅官服的頭戴烏紗帽的人從稅關旁邊的茅草屋中走出站到了那名稅官的麵前。 圍觀的百姓和普通商人看著這位剛剛上任的巡海道魏雨農如此的強硬,雖然心裡是為這個威武年輕的大人暗暗叫好,但一是擔心起這個青天的烏紗帽了。 一個小小的從四品官員竟然敢如此叫板堂堂的正四品的廣州府知府,怕是用不著幾日便要重新被發配到地方了。 “當真是敬酒不喝喝罰酒。”管事平時也是橫行霸道慣了。他不知道魏大人已經是兵備道的正使了。隻以為他還是原來那個無權無勢的佐貳官。 於是他火冒三丈,惱羞成怒的指著魏滿倉的鼻梁大聲喊道:“不過一個小小的副使還能反了不成?給老子往死裡揍,讓他長長教訓,知道知府大人的路不是他能擋得了的。” 幾個惡奴一刻挽起袖子,提起棍棒向魏滿倉撲了過來。 “你敢?保護大人。”後麵的一幫衙差和兵卒看著4名家奴已經撲向大人,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衙差急忙大喝了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家奴已然撲到了魏大人的麵前,一個拳頭重重的擊在他的鼻梁上,頓時一股鮮血飛濺。 圍觀的百姓看張家的家奴如此的囂張,雖然很是憤怒,但更多的還是一種深深的無奈。這便是朝廷官員的家奴常見的做法。亦是為何這個稅官一直以來形同虛設的原因。 魏雨農捂著鼻梁退了兩步,但眼神裡沒有絲毫的害怕,指著這幫惡奴一本正經的說:“膽敢襲擊朝廷命官,來人吶,將這幫惡人給本官統統拿下。” 後麵的一幫衙差已經上前將這區區的五個人給圍住了。 “我家老爺乃廣州府正堂,我看誰敢碰我試一試。”管事看著衙差上前,則大聲的威脅說。 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衙差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的警告:“我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別說你隻是家奴,哪怕是知府大人,也是承受不起這冒犯朝廷命官的重罪。如果你不束手就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我隻能將你當場格殺了。” 管事的看著衙差麵生,當即覺察到了異樣脫口而出:“你們不是稅關的衙役?” 那個滿臉絡腮胡子的衙差輕輕的點了點頭,帶著驕傲的回應:“不錯,我們是歸屬兵備衙門的。” 今日在這裡的衙差,不僅有原稅關的人,而且還有一幫從兵備道衙門跟過來的衙差。 而滿臉絡腮胡子的衙差,則是魏滿倉通過林夕的關係從林家雜貨鋪借調來的十名林家的家丁之一。 管事的是個聰明人,當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那個滿臉絡腮胡子的衙差並不打算跟他多費口舌,當即大手一揮,幾名衙差立刻上前一把將五個鬧事的家奴統統的抓了起來。 “將他們押下去關起來,然後本官再行處置。”魏雨農抬起手,抹掉了剛剛流出的鮮血吩咐著。 那個滿臉絡腮胡子的衙差恭敬的應了一聲,當即將人壓了下去。 “竟然連知府大人的家奴都敢抓呀。” 圍觀的百姓和普通商人看著兵備道如此的給力,眼睛不由得微微的瞪了起來,心裡亦是紛紛叫好。 魏雨農麵對著觀望的商賈和管事,再度朗聲說:“本官在此再重申一次,叫不得,商稅入不得。” 同樣的話,但此刻卻是更具分量,令在場的人都不敢再看笑話。起碼這個魏大人跟以往昧上欺下的稅官顯然是截然不同,他是實打實在這裡征收商稅的,不畏懼任何的強權,尤其他那還在流血的鼻子更給了眾人的莫名其妙的威懾。 “這事兒怕是不簡單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