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天沒吃下什麼東西的陳山元,麵對著麵前這一大碗肉末餄絡卻是食欲大開,踢裡禿嚕地埋頭吃了起來,用郭德綱的話說就是甩開腮幫子,撩開後槽牙,飯菜如長江流水似風卷殘雲。同桌的其他三人看著這餓死鬼上身般的人不禁暗自咂舌。 他們四人所坐的桌子是飯店常見的四方桌,桌子兩邊的卡座各坐兩人。坐在陳山元身邊的是剛才被叫做小張的清瘦年輕輔警。他本名叫張智,二十來歲,是今年剛當上的輔警,跟著坐在對麵的老警察學本事。 坐在陳山元正對麵的老警察本名叫李向儒,雖叫向儒,長得卻五大三粗,本來四十多歲的年紀,卻長了一張五十多歲的臉,皺紋堆壘,頭發黑白相間,更使得他看起來飽經滄桑,隻有那一對眼睛光亮如炬,就好像什麼秘密在他的眼睛下都藏不住。 在李向儒旁邊坐著的李正一此時卻像乖巧的兔子般默默吃著碗裡的餄絡麵,頭也不敢抬,就好似身邊的坐著的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一把隨時都能劈在自己頭上的戒尺。 “你倆先吃,阿義,跟我出來一趟。”李向儒站起身摸了摸兜,卻發現兜裡空無一物。張智察言觀色,立馬把自己兜裡的半包煙和打火機遞給李向儒。 陳山元看到兩人就站在門口,李向儒手裡夾著點著的香煙,指著李正一比比劃劃,嘴裡不知道念叨著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關心愛護的話。李正一則低著頭任由他的老父親訓斥。 陳山元把一大碗餄絡麵吃的精光,拿餐巾紙抹了抹嘴,便想著跟旁邊的小輔警套套話,看看外麵這爺倆是何方神聖:“欸欸欸,哥們,這爺倆挺有意思哈。” 張智先是看了看門外的兩人,又環顧了一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裡,便把腦袋靠近陳山元悄悄說說:“那不是他親爹。” “啊!?” “噓噓噓!別吵吵!”張智趕緊捂住陳山元的嘴,謹慎的又看了一眼門外的兩人,見兩人還沒有回來,便繼續說:“李哥是我師父收養的……” 那是一個雨天的清晨。那天的雨下的特別大,陰沉的天空就像關不上了閘門,洶湧的雨水傾瀉而下,密集地拍打在警車的擋風玻璃上,雨刷瘋狂地搖擺,視野剛剛變得清晰,瞬間又被雨水蒙住。此時三十多歲的李向儒緩慢地開著車,還沒有歷經滄桑的臉快要貼到擋風上了:“師父,這真看不清啊。” “看不清也得抓緊時間,這麼大雨,要是不快點過去,線索都被雨水沖刷乾凈了,咱過去了還有個屁用!”副駕駛上年紀稍微大一些的人說道。這人便是李向儒加入警隊後帶著他的師父侯平安。 警車緩緩駛入了一條鄉間的小道,透過朦朧的車窗,李向儒模模糊糊地看到前麵有幾處人影。 “應該是到地方了師父。” “下車。” 兩人披上雨衣下了車,隻見警車前方不遠處,幾個老百姓正在等他們。 “警察同誌,你們可來啦,出大事兒啦,死人啦,死人啦!”一個中年大叔踏著滿地的泥濘,舉著雨傘急慌慌走向兩位警察,其他幾個人也一同舉著傘來迎接。 “您是?”侯平安整理了一下雨衣問道 “我是後橋村的村長,叫杜老七就行,辛苦兩位同誌了!。”杜老七把傘交到旁邊的人手裡,從兜裡掏出一包自治的旱煙卷,抽出兩隻給兩位警察遞了上去。侯平安看了一眼那老旱煙,深知這玩意兒的威力,沒抽過的人一口就得頭暈,索性便把煙推了回去:“不抽不抽,先辦正事兒,先辦正事兒。杜村長,咱這邊是什麼情況?” “哎呀,出人命了啊!就在前麵那兒,就在我們村村口的大槐樹那兒,我領你去看。”杜老七把煙又裝回煙盒裡,帶著李向儒和侯平安頂著大雨往前方路邊的一棵大槐樹走去。隻見那大槐樹邊橫倒著一輛摩托車,再走近些,就見到一具屍體坐靠在大槐樹上。 “這是我們村的方老二,昨天晚上突然和他媳婦兒抱著孩子來我家借摩托車,說他兒子發高燒了,得趕緊送到鎮子上去看看,我也就借給他了。誰知道今兒早晨就讓人看見他死這兒了。你說這前幾天還在一塊兒喝酒呢,咋就突然沒了呢。哎呀老二啊!你這是咋整的啊”杜老七說道動情處,抬起手擦起了眼淚。 “小李,通知法醫也過來,然後你去看看摩托車有沒有啥毛病。”侯平安吩咐後,便徑直走向槐樹下的屍體。走近後蹲下查看,才清楚地看到方老二死亡時的狀態,雖然經過雨水的沖洗,但不難看出方老二的口鼻眼耳處都有出血的痕跡,方老二身上穿的白色背心已經被血浸透。杜平安,觀察了一下屍體四周,發現並沒有掙紮的痕跡,也沒有腳印,那說明方老二死的時候雨還沒有下。那怎麼找線索呢?侯平安不得其解。 “師父,摩托車沒問題,除了倒地的時候擦了邊,沒有碰撞的痕跡。” 侯平安看向摩托車的方向,卻被同方向不遠處的破舊老房子吸引住了目光。 “杜村長,那個房子有人住嗎?”侯平安站起身指著那處房子問道。 “啊,你說那老房子啊,那老房子是方老二媳婦兒原來的房子,方老二的媳婦兒是從外地來的,當時帶著個孩子和孩子奶奶來村裡討飯吃。大家夥看他一個女人家還偕老帶幼,怪可憐的,就把村口這件沒人住的房子給她一家住了。後來這家的老太太死了,女人就帶著孩子嫁給那時候還是光棍的方老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一年以後這倆人又生了一個孩子,然後這房子就沒人管了。” “那你的意思是這方老二有倆兒子?” 杜老七點頭回應。 “你說方老二昨晚上是和他媳婦兒一起帶著孩子去看病,那他媳婦兒跟兒子現在在哪兒呢?” “不知道啊,我還去他家裡找過,他家的大兒子也瞧不見了,你說這一家死了一個,丟了仨,這可咋回事兒啊。” “向儒,去那裡看看。”侯平安招呼李向儒向著那破舊屋子走去。 李向儒走到房子門口,隻見那門板上的玻璃都是碎的。他踮起腳,透過沒了玻璃窗框向屋裡望去,隱隱約約看到屋子角落裡好像有癱坐的人影。 “師父!屋裡有東西!”李向儒從腰間掏出手電筒,哐的一下踹開了門,打開手電照向角落。那角落裡癱坐著一個女人!那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團棉被,背上插著一把刺刀,刺刀透過女人的身體從心臟的位置穿了出來。這女人早已經死了,從胸口流出的血浸染滿地。 “找到了!”李向儒招呼侯平安和杜老七進屋,杜老七見到女屍就喊起來:“欸!這就是方老二的媳婦兒!怎麼也死了啊!怎麼我剛當村長沒幾天凈碰這種事兒啊!” 侯平安進屋後,一眼就看到了女人懷裡的棉被:“她懷裡抱的是啥?” 李向儒走近女人,想把布包從女人手裡拉出來,可那布包被女人緊緊抱著,一個人根本拉不出來。李向儒乾脆輕輕撥開棉被的一角,卻發現,那棉被包裹之下,是一張酣睡的嬰孩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