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稍顯昏暗的地窖中,蹲在墻邊,不敢亂動拉芬機體的厄伍伊什壓製住身上莫名活躍起來的生靈,看向艾蒂卡。 少女自知做錯了事,像天鵝那總是高昂的驕傲頭顱此刻也如同缺水的鮮花般發蔫垂落,眼神不復平常的銳利。 “怎麼突然控製不住情緒了?這不像你以前的表現。” 厄伍伊什的語氣與目光中沒有多少問責的意味,更多的是疑惑不解。印象中那名再怎麼被熟人調戲也隻是努力回駁到生起悶氣的好脾氣少女怎麼會突然攻擊起現在的同伴? “對,我就是看他不順眼。”艾蒂卡撇過頭,不讓自己的臉出現在他視野裡。 在沉默片刻,超功率調動起作為直男而言並不算發達的情商組織完語言後,伊什說到:“我隻是想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事情已經發生,我再為此追責什麼也不能時光倒流。” “..沒什麼好說的,我本來就討厭他,你可以理解成我隻是一直在忍著沒有出手。” “那你為什麼討厭他?”很早就想要得知他們恩怨的厄伍伊什感覺有農村大媽上了自己的身。 “討厭就是討厭,我沒什麼好說的,你不是也見到了他說話到底有多麼令人生厭嗎?” “...。”覺得繼續對話也不會出什麼成效的伊什走入了自己的影子:“把魔鬼給我,現在我想也差不多該天亮了。” “...” 已經半截沒入地麵的厄伍伊什回頭望去,發現她似乎還在鬧著變扭。 “艾蒂卡。” 再度抑製住莫名躁動的生靈,他又呼喚了一次,見到少女依舊是毫無反應後隻得爬出陰影:“艾蒂卡,把他給我。” “它不在我的手上..” 才想起那根試管一直在被貓頭鷹擺弄的伊什有些尷尬。但當他四處搜索那隻肥雞圓潤的身體時在哪之時,艾蒂卡走動的腳步聲開始在背後響起,並漸漸靠近。 一步,兩步,個人空間被侵犯的異樣感迫使他轉過頭去,而就在這個動作開始的瞬間,那一聲聲腳步就突兀的開始了加速。模糊的身影閃過,猛地撲倒了厄伍伊什那體重與外表不符的身體。 一張潰爛的溶解臉龐出現在伊什的眼前,那張充滿了恨意,不斷滴落下由她膚色漸變為黑色液體的麵容飛快貼近,沒有掐住他脖子的另一隻手緊握著一把斷裂的腐蝕斷劍,以極其迅速的速度朝著麵門襲來。 厄伍伊什將斷劍阻攔在手心,任由劍身穿透,緊緊握住女鬼在劍柄抓緊的手掌,另一隻手撐在胸前,不讓那融化的可怕臉龐繼續貼近。 在雙手被製而沒有其他攻擊手段的伊什情急之下將頭上頂去,但礙於距離與力道的關係並未取到什麼成效,唯一的用處就是讓他發覺自己頭顱的沉重難以擺脫引力。 但也正因為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厄伍伊什瞬間就回憶起了這張融化麵龐真正的樣貌。 “你怎麼還沒死!”他咬牙切齒的說到。 “這正是我想你提問的。”葛雅芙琳就算在這種野蠻的角力中也還保持著自己如同睡前故事般的輕柔語調:“你為何與陰溝中的惡蟲一樣生命頑強。” 力氣本就不如她的厄伍伊什在重力的壓製下已經抑製不住她前壓的身姿,攔在二人之間的右臂漸漸向胸膛接近。 “你的這幅醜臉很符合你這骯臟的內心。” 成功從身體裡掏出火焰的伊什不再抵抗葛雅芙琳的接近,反而將解放的右手牢牢抱住了她的身體,讓黑焰蔓延。 他冷漠地直視著那雙淡紅的雙眸,一點點的將右手穿入了葛雅芙琳柔軟的體內,接近著不知是否還有作用的心臟。 與此同時,厄伍伊什也已經蓄滿了清水,涓涓細流正從他的五官中流出,染濕了地麵。 “死人可不會再死了。”她鬆開掐住伊什脖頸的左手,將他的另一隻手拉至身前,按壓在地。 葛雅芙琳貼近著他的麵龐,在耳側輕聲:“奉獻出你的身體,作為殺死我的賠償,好嗎?” “...”他隻能用吐水作為回應。 無法伸出手擦拭臉龐的她淡然回應:“看來你很樂意。” “...” “你的身體在哪?我要附身的身體在哪?” 在許久的安靜後,葛雅芙琳平靜的語氣激動了少許,她詫異不解的目光讓憋屈的伊什感到少許快意,可表麵上卻還是那副冷淡的神情。 “不..不對,你和我一樣,不,比我更加高等..你是怎麼可能做到的?” 葛雅芙琳把已經壓在厄伍伊什身上的身軀撐起:“你是從幻夢踏入現實的夢之人,而不是從現實踏入夢境的偷渡者..我們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她鬆開一隻抓住手腕的手,將潛入地麵的厄伍伊什用衣領強行拉出。 “我的身——”就在葛雅芙琳廢話之時,厄伍伊什一拳砸在了這名綠發女人如同麵糊般的臉頰上,趁機掙脫了另一隻手腕雙手並用的將她掙離,踹開。 他翻滾脫離了法師身邊觸手可及之地,但卻被壘起的木桶擋住了逃離的後路。一時間無法完全下沉的伊什從腹部拿出了那柄剛獲得不久的手斧,從地麵爬起。 葛雅芙琳捂住自己被打爛的側臉,淡粉的牙齦上一顆顆慘白牙齒正明晃晃地彰顯出自己原本十分稀薄的存在感。 噗呲——,噗呲—— 地窖中存放的酒桶開始泄露出其中的液體,匯聚在他的周圍。 被硬生生從影子裡拔出的厄伍伊什感覺自己和旋風中的羽毛一樣,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升力推起,遠離了那令人安心的厚重大地。 “我的身體正在腐爛。” 厄伍伊什根本不在乎她正在說些什麼,直接將手斧朝著那惡心的腦袋扔去。那柄手斧攜帶著駭人的破空聲,向著緩緩靠近的葛雅芙琳飛去。 砰!運氣很好,這一記飛斧不偏不倚的砍入了她的麵門,沒有鮮血流下,取而代之是更多與皮膚顏色一致的液體淌下。 葛雅芙琳沒有倒下,她若無其事的將斧頭拔出,露出了更像是一團麵糊的內部。 “我的靈魂在腐爛。” 周圍的事物開始如同她麵部一般溶解,滴落,漸漸化作一團斑駁的混沌。 “數不盡的蟲子淹沒了我的記憶,吞食著我的人生。” 她再次貼近了厄伍伊什,接近到如果他們二人之間還有呼吸就能感受到風的程度。 但這一幕並不浪漫也不曖昧,相反的,在這融化麵龐中所傳出的詭異氣息絕不會想去接近,也不會讓人享受。 “這種折磨你本應該是無法享受的,因為我還需要你的身體。” 葛雅芙琳輕捧著他的臉頰:“但現在你可以享受了,開心嗎?” 厄伍伊什的牙齒很開心的給予了她回應。可她並不在意,隻是用斧頭砍斷了脊椎以免他繼續掙紮。 “它們就在附近,我能感覺到我的一部分記憶在那些夢精的肚子裡,你覺得自己會是一道美味的甜點嗎?還是一瓶苦澀的藥水?” 伊什的身形在水球中有些扭曲,正在等待回應的葛雅芙琳突然間好像想起了什麼,將他肺中的水排出。 “咳咳——”厄伍伊什抬起頭,用俯視的眼神看著她。 葛雅芙琳微笑的回視,等待回應,想要享受這美好的一刻。 “。”厄伍伊什用自己從夢境中得知的最為骯臟的俚語回應,然後因為這簡短而又直擊心靈的辱罵他的喉嚨又被灌滿了清水。 “就算你的這張臉再怎麼好,說出這種話還是很拉低別人的印象呢。” “__” 她將手指壓在伊什的嘴唇上:“你已經浪費掉自己說話的機會了...什麼?” 那根潔白纖細的手指被一根根從他口中伸出的觸須攀沿而上,拉扯出數隻歡呼雀躍的小小生靈。 在葛雅芙琳驚恐的試圖甩開那群小東西之時,厄伍伊什奮力的開始掙紮,最終成功從水體中脫出,砸向地麵。 他撿起被丟落一旁的手斧,劃開胸腔,把影響自己移動的清水排出。 望著那時不時像個小女生一樣發出尖叫的綠發法師,像是某個恐怖片片場中走出的厄伍伊什心中卻愈發煩悶。 厄伍伊什看向爬入手心,正在等待著他誇獎的生靈,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原來你們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別殺了她,我要問幾個問題。” 他用勾腳輕易的帶倒了處於驚恐中的葛雅芙琳,隨後用手斧卸掉了她的手,腳,順帶收走了那群歡快的生靈。 伊什蹲在一旁,抓著一隻無頭小章魚倒吊在她的眼前,麵無表情的問到:“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把我拉入夢境的。” “我...”葛雅芙琳惶恐的注視著不停試圖爬到自己身上的夢精,壓下了自己顫抖的聲音,撇過頭,用自身輕柔的聲線說出分外硬氣的話語:“你這樣我是不會說的。” 收回了那隻抓著一隻夢精手的厄伍伊什重新在黑袍裡摸出了一把因為感受到恐懼而十分歡快的夢精。還沒有等出言威脅無法忍受的葛雅芙琳就已經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是我將你拉入了夢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是它們。”葛雅芙琳閉上了雙眼,身體輕微的發著抖:“我隻能通過在無數空腔中殘留力量所交織而成的島嶼上窺視到你們的活動,現在的我沒有能力將你拉入斑駁之海。” “它們察覺到了我靈魂中所散發的香甜氣息而把你這個宿主強行拉入了我所在的島嶼之上,可我卻還以為這是一個機會..” “...你很害怕他們?” 生靈攀沿至他的耳邊,像是怕被人聽到的悄悄說到[她害怕黏糊糊..涼嗖嗖..沐浴液要用熱的...] “你們怎麼知道的?”厄伍伊什回以低語。 [我知道..]一條黯淡了不少了潔白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通過長期的相處已經理解生靈說話模式的伊什能理解這句話真正的含義是,隻有他知道,沒有們。 [我告訴朋友...有好吃的..對不起] “哈..”厄伍伊什長出了一口氣:“沒關係,那我已經沒有什麼要問的了..?” 他回頭看去,葛雅芙琳的身軀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兩對緩緩消解的四肢化作了與地麵一致的彩色黑油。 “你沒有靈魂,所以它們才對你不感興趣。但這也就代表著我可以成為你的靈魂,你的主人——” 砰——,勉強能看出是擁有一堆眼眶與一張嘴巴的抽象人臉從地麵撲向伊什。她沒有消失,隻不過是溶解為根據本質,也對她的自我而言更加危險的狀態。 厄伍伊什下意識護住了麵部,與一陣沖擊一齊傳出的他心中的怒罵。 【這到底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