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厄伍伊什敘述完那些過程過後,艾蒂卡露出了惡劣的微笑。 她枕著手,雙腳搭在木架上晃動著僅有一條腿接地的椅子銳評到:“哈,蜜罐泡出來的廢物,矯情又無用,稍微受到點挫折就歇斯底裡的模樣簡直和個小孩沒有區別。” 艾蒂卡斜過頭看著他:“但就算是這樣她也還是一個危險人物,不要犯了和我一樣的錯誤。” “我了解了。” “等一下。”她叫住了已經伸手關燈的伊什:“我很好奇你必須非得在黑暗的環境中才能前往夢裡嗎?然後在那裡也得是一樣?” 厄伍伊什思考片刻:“通常的話,但我不喜歡以其他的方式進出,非常不喜歡。” “拿著。” 她拋出一個很明顯是由紅酒杯子的底座融合了杯口所形成的容器,裡麵裝填了半瓶褐色的液體和被一根玻璃支柱固定在中心的多孔球體。 “把它砸碎以後會形成一團黑暗,實在沒辦法套路就用這個,如果這個鐵皮盒子說的什麼爆破霧化器真的有用的話..” “指正,並非形成黑暗,僅是高效能吸光而製造出相對無光的環境。” 艾蒂卡翻了個白眼:“你非得要和蟑螂一樣四處冒頭彰顯下自己的存在感?整天指正這糾正那的難道就不覺得厭煩嗎。” “...。”厄伍伊什嘆了一口氣,他總算看明白了,他們之間的這種爭吵根本的原因隻是實在是太無聊了,早已經不是之前那種單純的看不順眼。 現在這與其說是爭吵到還不如說是閑聊,看著熱火朝天實際上都沒有多少的火藥味。 他拋了拋手中像個蘋果的瓶子,塞入後腰,將燈光關閉後回到了夢境。 龐大的巖球轟然開裂,已經恢復到以往常態的葛雅芙琳安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的鉆入了試管之中。 她的視野再度陷入了黑暗,不久後,像是錯覺的彩色光輝開始浮現,環繞在管壁的外側。 葛雅芙琳著迷的看著這一切,內心中的怒火與怨恨都在這一刻幻想般的時光中被忘卻。 呆呆的望了許久後,一抹殘酷的日光就將這黑暗的帷幕撕破,抹除了這短暫的慰藉。 “現在已經是黃昏了嗎?”試管中一橫一豎的淡紅雙眸微微地瞇起,隨著自己身體的蠕動而挪動。 “是的。”厄伍伊什拿出試管,向前走了一步,將手舉高,後拉.. “你想乾什麼?” “回答你之前的疑問。” 投出! 圓柱形的試管如同飛鏢般快速的劃過空氣,伴隨著吵鬧的風聲,被囚禁於其中的葛雅芙琳眼前的事物從具體的物件化作了模糊的色塊。 與此同時,一股令人心悸的氣場瞬間像是海嘯和風暴般,吞沒了身處於一間“孤舟”中的法師。 名為從容的假麵被瞬間打破,但以她現在的這幅醜陋姿態根本沒有人能看出那詭異的抽動代表著什麼。 收回投擲姿勢的厄伍伊什看著那根試管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精確無誤的被投入了那隻漆黑盔甲裂開的大口中,順喉而下。 一直在向伊什走去的那具活體盔甲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繼續邁著歪斜的步伐走來。 對拉芬話語早已忘卻的他沒有小心的立刻離去,而是拉開了距離,蹲在一片接近三米高的殘墻上確認那個女人的靈魂是否會如同被她抓起的魔鬼一樣被吞噬。 一秒,兩秒。 盔甲的麵部突然噴出了大量的水流,各種生物的殘骸與骨片隨著清水的湧出而一齊排出。 而在這個過程中,厄伍伊什能看見那一直手正徒勞的試圖抓住盔甲嘴部的邊緣,但那鋸齒狀的口部隻需要合上,就會變得嚴絲合縫,不留出一點空隙。 至於從眼眶中伸出的,這幅盔甲似乎能覺察到她柔軟的特質,用背後那像是手爪又像是某種骨翼的副肢分支捅了進去,盡可能的塞滿。 這種無機質的,單純的,純粹的進食與掙紮的,不甘的,渴望存活的獵物一齊出現在一種近似於生物的東西身上,就算是已經見識過三回的厄伍伊什也還是會感到不寒而栗。 而令他更加不適的是,已經捕獲到獵物的盔甲卻從未停下過腳步,一直一直的,堪稱固執的向著自己前進。 這種行為所附加的貪婪感疊加在這滿是冰冷棱角的猙獰外表之上就更添幾分詭異。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它每向著自己走來一步,那地平線上的血紅殘陽就下落一分,象征著未知的黑暗也愈發靠近,而未知所帶來的恐懼又蔓延在一切的周圍,最終匯聚在了這具漆黑的盔甲之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對,為什麼我會覺得那是種錯覺? 厄伍伊什瞪大了雙眼,已然褪去了華貴爍金的廢墟在黑暗中,他的眼中,隻呈現出了模糊的形體。 線條的世界沒有色彩,僅有黑暗。 他感覺自己背部像是被不斷拉走毛線的毛巾一樣被瘋狂的縮緊,一瞬間緊繃起的身子甚至讓伊什產生了抽筋的錯覺。 在哪? 那具張著大嘴的盔甲在哪? 在模糊形體裡搜尋那冰冷銳角的伊什渾身僵硬的將一隻手探入了黑袍之中。 沒有金屬的碰撞聲,沒有卷起沙塵的風聲,這窒息的安靜氛圍讓終於讓厄伍伊什覺察到了為何葛雅芙琳呈現出了那股脆弱的姿態。 可在此刻他卻無法把心思放在天道好輪回的自嘲中。隻是屏住著呼吸,壓抑著那股情緒,用力去看,用力去聽。 不在石柱旁,不在斷墻後,不在前方,不在左右..它似乎就這樣莫名的消失在了大街上。 已經快要離開夢境的厄伍伊什沒有鬆懈,直到那溫和的包裹感將自己吞沒才將左輪收起。 伊什合上了雙眼,看見了幾隻纖細的,十分白皙的手指,以及限製了它們,內部空洞的一對眼眶。 有力的臂膀鎖住了他的身體,尖銳的指尖輕易的透過肌肉,牢牢抓住了肋骨。 他的掙紮比孩童還要無力.. 溢出水流的嘴部緩緩張開,逐漸地拉出了一個誇張的幅度,讓厄伍伊什看見了,看見了堪比太陽般的刺目白光,將自己的視野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