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迷迷糊糊的利維爾就聽見從街道上傳來的歡呼聲。 他裹著被子來到陽臺觀望,似乎不遠處有一支榮耀歸來的軍隊正在進城。 聚集在道路兩側的帝國子民們紛紛獻上自己的贊譽和祝福。 同樣還對被囚禁在鐵籠中的女人獻上籮筐中的臭雞蛋以及汙言穢語。 “大清早這是鬧什麼啊?” 伸了個懶腰的利維爾還有點犯困,正準備縮回床上繼續做美夢。 他完全忘記了某人昨晚所說的參觀行程。 結果一道身影忽然踩在陽臺的圍欄上,“我們該走了!” 看了眼腕表時間的利維爾不免發牢騷:“七點鐘就去看幾個糙漢子裸著上半身表演生死決鬥?” “我可真是求你發發善心,這樣純粹就是活受罪,我更寧願回去補補覺。” 容不得半點商量,一柄飛刀徑直刺入床板中嚇得他渾身發顫。 表情嚴肅的泰隆緩緩說道:“穿上你的衣服,今天的情況有所不同。” “有個麻煩的女人回到不朽堡壘了...” 隔壁房間的其餘二位也是在他紳士的起床服務中強行結束美夢。 大家享用了醃香腸和麵包果醬。 期間利維爾不忘詢問了一嘴,“你剛剛說的麻煩女人究竟是什麼來歷?” 泰隆仰首喝了一口烈酒,內心可謂是感慨萬千。 “她的名字叫做銳雯,曾經是帝國軍隊中的劍士長,還是許多士兵引以為傲的領袖。” “憑借自己信念的力量和強悍的行事風格,她在數年內不斷晉升,因此獲得了一柄傳奇的符文之刃和聽命於自己的戰團作為獎賞。” “直到某一天,她背負上了背叛帝國的罪名,遭受驅逐與無盡的追殺!” 險些被香腸給噎到的利維爾咳嗽幾聲。 旁邊體貼的金克絲給他遞來了自己的水杯,他喝完這才長舒一口氣。 “好家夥,你這故事跳躍的頻率是不是有點太厲害了?” 前一秒還是榮譽加身的劍士長,後一秒就成為了被驅逐的叛徒。 咱就是說故事的中間部分呢? 知道時間不等人的泰隆來不及解釋,催促大家吃完早餐快點出發。 他預感審判很快就要開始了... 在四人結伴前往審判之柱的途中,還能夠看見不少嘴巴念念有詞的市民。 金克絲瞥見他們的手中都拿著一朵白色的野菊花。 “這是用來祭奠死者的?”她不免有點困惑。 漫步穿梭在人流中的泰隆說道:“不管背負著怎樣的罪名,人們都不會忘記她曾創造的輝煌。” “這個女人為帝國的榮耀獻出了無法想象的心血,所以她配得上這份尊重。” 他心之所想亦是如此。 順手偷了一根棉花糖遞給金克絲的利維爾還是不明白。 既然人們嘴中的銳雯是一位忠心耿耿的帝國戰士,怎會陷入這種糟糕的處境? 知道要是不回答他的問題,今天多半是不得安寧的泰隆停下步伐。 前麵就是不朽堡壘的審判之柱,一位眼神堅毅的女人正被鐵鏈束縛在巨大的柱子上。 她仍未低下自己的頭顱,哪怕早已遍體鱗傷。 “大概數年前,諾克薩斯帝國對艾歐尼亞發起了蓄謀已久的入侵戰爭。” “銳雯所率領的戰團收到命令要護送另一支戰團穿過交戰區納沃利省,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任務。” “結果作為這支戰團領袖的艾彌絲坦雇傭了一位來自祖安的煉金術士,他們一手造成了悲劇的誕生。” 交談之餘,密集的人流自發騰出一條寬敞的道路。 隻見一位身穿紅袍且手拿法典的老人緩步走入了形如圓盤的審判廣場。 不受影響的泰隆繼續說道:“這夥人在帝國的委派命令下決定對艾歐尼亞采取滅絕行動。” “而且這次行動的宗旨是不計任何代價,哪怕犧牲帝國的精銳士兵也在所不惜。” “僥幸存活下來的銳雯從此斷絕了與帝國的聯係,獨自浪跡在艾歐尼亞。” 後續的事情脈絡就愈發清晰了。 諾克薩斯出兵不留餘力的追殺銳雯,無辜的鮮血染紅了艾歐尼亞的數個村落。 沒人知道這位昔日的榮耀劍士究竟是怎樣被俘。 以至於被沉重枷鎖束縛著軀體,在眾目睽睽之下回到不朽堡壘。 復雜的思緒在一陣刺耳的敲鑼聲中被迫中斷。 利維爾讓金克絲騎在自己的肩膀上,這樣或許能夠看得清楚一點。 “喂,這個老禿頭在念叨什麼呢?”爆爆用舌頭舔著棉花糖。 泰隆聲稱這是教會的大祭司,他會對所有罪大惡極之人宣讀最終的審判結果。 周圍聚集著成百上千的市民—— 有人在謾罵詛咒,有人在默默祈禱... 泰隆的手掌微微晃動,他實在無法坐視這樣一位為了帝國鞠躬盡瘁的戰士以悲劇收場。 奈何自己刀刃上的家族徽章不允許這樣做。 刺眼的陽光照射在銳雯的臉頰上,她閉上眼睛準備麵對宿命。 “依照崔法利議會的商榷...特宣判罪人銳雯...以角鬥的方式來定奪生死!” 短短的一句話似乎讓時間都陷入了停滯狀態。 鴉雀無聲的幾秒以後,審判之柱傳來了人們的歡呼聲夾雜著咒罵聲。 泰隆顯然也對於這樣罕見的審判結果感到出乎預料。 尤其是銳雯在任期間還屬於被推翻的達克威爾王朝。 依照崔法利議會的性子,正常來說是絕對不會容忍潛在的威脅肆意滋長。 “死魚臉,這個參與生死角鬥是我想的那樣嗎?”利維爾用胳膊頂了頂泰隆。 眉頭緊皺的泰隆仿佛沒有聽見這個別出心裁的外號。 他不明白這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巨大的陰謀。 於是乎隨口敷衍了幾句,三人火速前往了位於不朽堡壘西南方向的行刑角鬥場。 吉格斯因為身材矮小可能被路人給踩踏的緣故。 乾脆就站在了利維爾的肩膀上東張西望。 老實說,大家還以為這是一種新奇的寵物呢! 有必要說明的一點,所謂的角鬥場外觀看起來像是一個鏤空的巨型圓盤。 它大概能夠容納上千位觀眾欣賞這場刺激殘酷的屠殺表演。 雖說人滿為患,但泰隆憑借杜·克卡奧家族的名聲還是爭取到了一個絕佳的觀賞位置。 銳雯的參戰更是給今天增添了不少的噱頭。 “這裡究竟死了多少人?”利維爾看著發黑的血漬有點不寒而栗。 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泰隆則看向了那位坐在陰影之下的男人。 “這裡曾經是一個純粹的行刑場,人們樂意買票觀看死刑犯在這高墻內互相廝殺。” “但近些年德萊文改變了它的傳統,將這裡變成了一座利於貴族賞樂放縱的娛樂劇院。” “甚至還衍生出了一種被稱為清算人的職業,這可真是一個滑稽的笑話。” 他發自內心看不慣這樣斂財的齷齪行為。 尤其是看不慣坐在王座上的這張臉頰,他已然侮辱了鮮血與死亡的含義。 此時此刻,隱約察覺到觀眾席中有一道陰冷的目光在凝視自己。 百無聊賴之餘,正用手杵著下巴的德萊文很快就鎖定了下方的泰隆。 “又是你這個難纏的家夥...” 他的嘴角露出輕蔑不屑的冷笑。 片刻以後,圍繞站在角鬥場頂端的衛兵們便吹響了手中的牛角。 沉悶且肅殺的號角聲回蕩在這片天空之下,也震顫了人們的內心。 隻覺得血液沸騰的觀眾們明白—— 一場殘酷血腥的廝殺就要開始了! 首先是四麵八方的鐵門緩緩開啟,猶如野獸的罪犯們被放入角鬥場內。 他們大口喘著粗氣,額頭滲透出汗珠,腎上腺素激增。 每個人身旁的石壁上都懸吊著武器。 “我很好奇他們是怎麼願意參加這種喪心病狂的遊戲。” 利維爾覺得有點匪夷所思,“這樣不是盼著自己早點死嗎?” 泰隆的目光凝視著正中央的凹陷處,“因為參加這種死亡遊戲可以獲得豐厚的獎賞。” “生存到最後的贏家不僅可以獲得財富和女人,還有渴望已久的自由。” 這是榮耀行刑官德萊文親口許諾的獎賞,決不食言。 然而就在這夥窮兇極惡的罪犯們剛剛拿到武器的第一時間。 正中央凹陷下去的平臺竟緩緩升起,這是一根殘破且沾滿鮮血的石柱。 人們情不自禁的鼓掌歡呼,作為主角的銳雯總算是壓軸登場。 就連金克絲都被這個女人身上散發的魅力所吸引。 她饒有興致的呢喃道:“可不要死在這種鬼地方啊!” 這恐怕也是在座每一位觀眾的內心想法。 戰鬥一觸即發! 四肢得以擺脫枷鎖束縛的銳雯先是惡狠狠盯了一眼王座上的德萊文。 隨之在大家驚訝的目光注視中,一個乾凈利落的側身躲開迎麵刺來的長劍。 她用手掌壓住對方的腦袋狠狠撞擊在石柱上。 瞬間斷裂的鼻梁骨噴湧出來血液,對方已經陷入了昏厥。 利維爾倒吸一口涼氣—— 嗯~想必這下的滋味應該不好受吧? 目光瞥見從側邊射來的長矛,銳雯彎腰撿起掉落的長劍就用力砍了過去。 長矛被斬斷的間隙,這個更像野獸附體的女人緊接著一個狠辣的滑斬就送對方下了地獄。 粉紅色的腸子從腹部流淌出來,產生的視覺沖擊力十足。 原本還躍躍欲試的其餘幾位罪犯不禁被震懾住。 “還有想來送死的嗎?”銳雯用手擦拭臉頰上沾染的血漬。 反正從踏上這角鬥場的那刻起就注定沒有回頭路。 發出怒吼的罪犯們胡亂揮舞手中的武器,隻知道憑借蠻力取勝。 問題在於他們在戰鬥經驗豐富的銳雯眼裡簡直是破綻百出。 僅僅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伴隨最後一個死刑犯被她用鐵鏈勒住脖子慢慢窒息。 這場多達數十人圍攻一人的廝殺就此落下帷幕。 銳雯昂首站在中央,鬆開了手中的鐵鏈轉身準備離開。 “不愧是諾克薩斯的劍士長,這家夥還蠻厲害的。” 利維爾被這眼花繚亂的殺人術給驚艷,“應該算是結束了嗎?” 表情凝重的泰隆瞥了眼陰影之下的男人。 “還沒有!” 話音剛落,一柄由黑石鍛造的符文之劍就忽然從上方甩下。 經過巫女附魔的它插入銳雯身後的泥土中。 刀刃在陽光下顯得無比閃耀。 隨後一個帥氣側翻的德萊文就從高約三米的圍墻上縱身跳下。 雙腳落地濺起了沙礫灰塵。 “拿上你的劍。” 德萊文手中有兩柄快速旋轉的飛斧,“這場戰鬥還沒有宣告結束呢!” 他臨時決定也要加入狩獵的隊伍。 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殺意的銳雯快步沖向自己的符文大劍。 自然不會給她得逞機會的德萊文果斷甩出一柄飛斧。 險些要被擊中的銳雯下腰在沙礫上滑鏟,然後用力拔出了自己的佩劍。 還未等她做出反應,又是一柄飛斧重重砍在刀刃上。 頓時隻覺得手臂發麻的銳雯揮舞刀刃砍向迎麵沖來的德萊文。 奈何縱身一躍的他踩在橫劈的刀刃上躲過了致命一擊。 同時落地快速拿上了自己的飛斧,“銳雯,你的刀比以前慢了。” “但我的斧頭可不會斷裂。” 他的嘴臉體現了什麼叫做極致的猖狂。 回過身來的銳雯重新做出戰鬥的姿態。 她握緊了手裡的符文之劍:“當心點,再慢的刀也能夠砍下你的腦袋!” 雙方就此又展開了新一輪的較量。 角鬥場內沙礫席卷,隻能聽見刀刃碰撞產生的清脆聲響以及觀眾們的歡呼聲。 不過聚精會神的利維爾總覺得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下意識往四周看去,竟然在觀眾席中發現一道詭異的身影正在麵朝自己。 對方身穿黑色的兜帽長袍以至於無法看清麵容。 “爆爆,你看見了嗎?” 被戳了戳大腿的金克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什麼?” 僅僅是一眨眼的瞬間,原本的位置就替換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油膩男人。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 利維爾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直到角鬥場內傳來劇烈的刀刃碰撞聲吸引了注意。 電光火石間,一柄飛斧徑直朝著觀眾席彈來,險些命中了坐在最前排的自己。 “我操你媽啊?”利維爾被嚇得渾身一激靈。 要知道這斧頭就嵌入距離自己不到一米的石墻內。 至於散發幽光的符文大劍也被順勢擊落,掉在角鬥場的沙礫中。 站在正中央的兩個人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赤手空拳。 氣氛無比緊張,聳了聳肩膀的德萊文向目瞪口呆的手下使了個眼色。 沉悶的號角聲便再一次回蕩在角鬥場內。 “你確實有活下去的資格。” 德萊文與銳雯擦身而過的間隙冷聲道:“但我可不敢保證下一次你能像今天這樣走運。” 微微偏頭瞅了一眼對方離去的背影,咬緊牙關的銳雯沒有出聲。 這一刻,她就仿佛是一位浴血重生的戰士,沐浴在無數人的歡呼聲中。 正如泰隆所說的一樣—— 勝者最終會踩在無數屍體的頭顱上,享受至高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