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沉重的盔甲在火炬映襯中閃閃發光。 聚集在不朽堡壘側翼的先遣部隊大概有近千餘人。 騎在斯嘎爾背上的克烈吹噓道:“他們都是追隨我多年的戰士,隻會聽從我一個人的命令。” “哪怕是我改天看不慣斯維因這個老瘸子,他們也會隨我奮戰而亡。” “這就是我為什麼願意呆在這裡的原因。” 克烈深深迷戀上了這種在殺戮戰爭中塑造輝煌的感覺。 帝國的子民們會為他建立雕像,歌唱偉大的頌歌。 緊隨其後的利維爾不免有點好奇,“諾克薩斯為什麼要突然對德瑪西亞的南部發動戰爭呢?” “這種事情你得去問崔法利議會的三個家夥。” 克烈走入了帳篷示意隨從給大家準備一點夜宵和烈酒。 秋季快要結束,冬季就要來臨。 寒冷的夜晚總是讓人覺得刺骨沁涼。 他隨後坐在量身定製的座位上感慨道:“反正會有不少士兵殞命在這個漫長的冬季。” “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利維爾和金克絲簡單品嘗了一下軍隊釀造的烈酒。 味道有點辣口燒肚,對於常年出征的士兵們來說算是不可多得的精神補給品。 “吉格斯,你確定斯維因任命他作為軍械士官長?” 用刀子劃開牛肉送入嘴巴的克烈依舊不相信,“我的意思是他未免有點太稚嫩了。” “可能就連戰爭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是盡量不要卷進來為妙。” 利維爾用牙齒咬著煙熏牛肉,“難道非要像你們這樣添點傷疤才有話語權?” “那麼斯維因乾脆去任命一具死屍來當作帝國的將軍,大家也能閉上嘴巴。” 表情微微一愣的克烈先是有點出乎預料。 然後發出沙啞的笑聲,“我喜歡你這個家夥,囂張的態度就和當年的德萊厄斯差不多。” “明天先遣部隊就會前往德雷坎,我有空得想辦法介紹他給你們認識。” 因為火爆的性格以及對待戰爭和武力的崇尚觀念。 克烈和德萊厄斯走得很近,稱得上是統一戰線的朋友。 這份友誼在這個明爭暗鬥的諾克薩斯上層階級顯得尤其可貴。 懶得關心這些問題的利維爾放下酒杯,“別著急,我還沒有答應斯維因這個老瘸子的委任。” “話說你在這個帝國待多久了?” 他曾經從吉格斯老師的嘴中得知,約德爾人的壽命都極其漫長。 這可能與魔力充沛的生活環境有關,也有可能他們天生是被女神眷顧的種族。 反正從來沒有人知道班德爾城的具體位置。 克烈用匕首剔了剔牙齒裡麵的肉絲,“你不說我都快要忘了,應該也有幾百年了吧?” “我隻記得在諾克薩斯建國的初期我就來到了這裡,而且參與了帝國的各個戰役。” “其中最為慘烈的就是德魯涅之戰...” 利維爾可不是來這裡聽他吹噓自己的光榮戰績。 他先是脫下衣服蓋在隻穿露臍裝的爆爆身上保暖,看來有必要給小家夥重新定製一套衣服。 然後詢問了一個關鍵線索,“你既然都在這裡生活了長達幾百年的時間。” “有沒有聽說某人能用蜘蛛操縱傀儡肉身的?” 多少有點驚訝的克烈緊皺眉頭:“蜘蛛操縱傀儡?” “具體怎麼說呢?”利維爾大概形容了一下黑紅蜘蛛的形態。 考慮到泰隆臨行前所說的叮囑,他並沒有透露給對方關於杜·克卡奧家族發生的事情。 否則可能會影響到軍隊的士氣。 聽完一番話的克烈甩了一片牛肉喂給帳篷門口的斯嘎爾。 “用蜘蛛操縱肉身的事情我倒是從未聽說,應該不太可能做到吧?” 他腦海中閃爍了一點零星碎片,“但假如非要說有所關係的話,或許你們可以去見見伊莉絲夫人。” “她絕對是這方麵的行家。” 不出所料又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喜歡寵物的金克絲甩了一點骨頭來喂給斯嘎爾,“這位伊莉絲夫人是什麼背景?” 看得出來斯嘎爾很喜歡爆爆的氣味,正在用腦袋不停蹭來蹭去。 “老實說,我和她基本沒有什麼交集。” 克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隻知道她出身於一個血脈古老的家族。” “宅邸的位置應該在西北側的舊城區,有人說她居住在一座不見天日的破舊宮殿內。” “附近經常出沒吃人的蜘蛛怪物!” 這無疑勾起了利維爾的好奇心。 古老的家族~隱蔽的宅院~破舊的宮殿~ 冒險的要素幾乎齊全了,這其中肯定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驚天秘密。 就在這時,震耳欲聾的號角聲吹響,士兵們準備集結出發了。 深夜行軍是諾克薩斯人一貫的作戰傳統,可以使敵人猝不及防。 翻身騎在斯嘎爾身上的克烈拿出了火槍與彎刀。 “期待能夠某天在前線碰見你們,我到時候請你們喝酒。” 金克絲翻了個白眼,“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倒是不想在前線碰見你,省得晦氣。” “千萬不要這樣說,坐在死屍旁邊喝酒絕對很有一番風味!” 目送克烈騎著蜥蜴消失在火炬點燃的道路盡頭。 冷風颼颼,利維爾生怕爆爆感冒著涼,眾人便馬不停蹄回到了住宅內取暖。 大家促膝商量了一整宿,決定可以先答應斯維因的委任請求,也沒有什麼弊端。 但凡往後情況不對勁就跑路開溜。 “一個死瘸子總不可能跑贏我們吧?”利維爾放聲大笑。 次日清晨,一位長相優雅的女士就禮貌敲了敲門。 她表示自己是替斯維因大統領來征詢意見的,“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們勉強可以答應這份委任,就是實驗室得盡快建造出來,還得準備必要的材料。” 露出笑意的女士吹響口哨,一隻烏鴉就踩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們之間似乎有某種特殊的交流方式。 親眼看著烏鴉飛向黑石大樓以後,她這才介紹道:“我的名字叫作卡琳納。” “斯維因大統領派遣我來作為各位的管家,有什麼需求都可以和我說。” 僅僅是互相對視一眼。 利維爾就覺得對方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來一絲危險的氣息。 他原本還想謝絕這位女士的心意,但很快就改變了想法。 “伱剛剛說了任何需求都可以,對吧?” 看著對方舔了舔嘴唇的齷齪嘴臉。 卡琳納盡量克製想要扇他一巴掌的沖動,“當然,隻要是在我職權範圍之內的事情。” 陰謀得逞的利維爾脫下衣服向前一步。 “既然這樣,可就要委屈你了...” “啊?” 片刻以後,他們從一間裁縫店裡麵走出來,卡琳納陰沉著臉。 原來是自己多慮了—— 人家隻是要求出資幫金克絲製作一件保暖的衣服。 先給爆爆裹上外套的利維爾忍不住哆嗦,“這鬼天氣真是有夠冷的。” “卡琳納小姐,還有一件事可能要麻煩你幫忙,你知道伊莉絲夫人嘛?” 談及這個危險且神秘的名字,卡琳納不免有點困惑。 “你們要見伊莉絲夫人?” 利維爾伸了個懶腰,“隻是有點事情要征詢一下她的意見,麻煩你帶路嘍!” 眾人結伴行走在不朽堡壘的偏僻小道上,雜草叢生。 這附近的建築看上去像是遭受了某種病毒的洗禮變得破爛不堪。 金克絲忍不住詢問,“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位於最前麵開路的卡琳納解釋道:“大概在幾十年以前,這附近的市民們常常半夜無端失蹤。” “恐懼在人們心中被無限放大,帝國隻好派人加強這裡的巡邏警戒。” “結果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非但沒有改善狀況,就連巡邏士兵都慘遭毒手,無一幸免。” 後續的狀況就很清楚了。 害怕被生吞活剝的市民們紛紛逃出了這片古老城區。 最終形成了眼前這片貧瘠荒涼的景象。 觀察仔細的利維爾用棍子敲了敲矮叢,幾隻正在啃噬老鼠屍體的蜘蛛就四散逃走。 “完蛋,看來咱們是闖入蜘蛛的巢穴了,你們說呢?” 金克絲有點害怕這種多足長腿的生物,索性貼在利維爾的身旁。 吉格斯踩在肩膀上充當望遠鏡的作用。 彎腰用破舊衣服纏繞在木根上點燃的卡琳納說道:“注意你們的腳底。” 這是一條傾斜的碎石道路,依稀能夠分辨出當初的壯觀景象。 利維爾愣是小心翼翼往裡麵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這就是伊莉絲夫人所住的宅邸?” “可以這樣理解。”卡琳納用火光驅散蜘蛛,“這裡曾是紮阿範家族的宅邸。” “自從繼位者勃爾霍特死後就再也沒有人來清理,房子慢慢陷入了裂縫中下沉。” “至於你們所說的伊莉絲夫人則是他的妻子。” 此刻宛如小鳥依人的金克絲隨口問了句,“那麼他人呢?” 卡琳納用腳踢開了碎石,“他在很久以前就失蹤了,不過有傳聞說是毒蠍心腸的伊莉絲夫人殺死了她的丈夫。” “這個女人為了掌管家族的權力心狠手辣,不計代價,但沒人去深究這則故事的真實性。” 談話的間隙,他們穿梭在傾斜的碎石道路上成功到達宅邸的中庭。 這裡完全稱得上斷垣殘壁,目光所及之處沾染了黏糊糊的蜘蛛網與嚙齒類動物殘骸。 利維爾伸手替爆爆清理了頭發上的蛛絲。 “很好,問題來了,咱們要怎麼去見這蜘蛛洞的主人?” 這裡簡直就是放大化的蜘蛛巢穴。 有所準備的卡琳納用腳重重踢向旁邊的石壁。 靠近的利維爾和金克絲甚至都能夠感受到明顯的晃動。 這女人...真是他娘的深藏不透... 伴隨碎石不斷下墜,吐絲的蜘蛛蜷縮在洞窟內躲避。 “問題解決了,她應該很快就會來見我們。” 結果正如預料的那樣,隻見一位身材纖細且衣著古怪的女人緩步從黑暗中走來。 她的手掌中還拿著一盞煤油燈用來照明。 白皙的肌膚在微弱的燈光映襯中顯得尤其陰森。 “我可不記得有邀請客人的習慣,因為這裡很容易迷路。” 利維爾一臉厭惡看了看腳邊爬行的蜘蛛,“你確定有客人願意來這裡?” 伊莉絲夫人隻是淡淡回復了句,“真是一個沒禮貌的臭小鬼。” “要是不想迷路喂蜘蛛的話就跟緊點!” 眾人乖乖尾隨在她的身後,欣賞著猶如廢墟的宅邸。 利維爾不免咽了咽口水,心想下半輩子有緣碰見的蜘蛛都聚集在這裡了。 嗯~多足長腿~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伊莉絲帶領他們來到了一間勉強還算乾凈的大廳,兩側還有幾幅油畫來修飾格調。 這裡也曾是氣派的貴族豪宅。 “想喝點什麼嗎?”她用手磨製著咖啡豆,“櫃子裡還有幾杯美酒的餘量。” 利維爾正在猜測這咖啡壺裡麵有沒有蜘蛛卵,“我們應該都不渴,謝謝你的好意。” “冒昧問一句,你一個人生活在這裡難道就不會感到害怕嗎?” 耐心沖泡咖啡的伊莉絲端了端杯子向卡琳納表示問候。 然後十分優雅的坐在沙發上,“有必要害怕嗎?” “雖然蜘蛛長得確實有點不太符合審美,但它們的想法很單純,隻是一心為了生存而已。” “它們不像狡猾的人類,自詡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真是荒謬!” 聽得出來在這位夫人的嘴中,蜘蛛反而具有很高的評價。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利維爾習慣性用手敲了敲桌子,沒曾想它的質量根本架不住機械手臂發力。 哢擦幾聲就裂成兩半。 略顯尷尬的他假裝咳嗽來分散話題,“你既然天天和蜘蛛生活在同一屋簷下,應該很了解它們的習性吧?” “或者說...你知道該怎麼利用它們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慢條斯理品嘗著咖啡的伊莉絲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慢生活。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蜘蛛就是蜘蛛,我無非隻是一個被困在感情糾葛中的女人而已。” “我既不想融入外界,也不想外界融入我,很奇怪嗎?” 利維爾微瞇著眼睛,心想真是一個相當難纏的女人。 明明這裡的蜘蛛都他媽快要比得上一支軍隊的數量了。 你還問老子奇不奇怪? 嘴角露出一絲陰險笑容的利維爾,“反正你自己都說了,蜘蛛說到底隻是蜘蛛。” “我看夫人你一個人住在這裡也怪不安全的,大半夜都可能被蜘蛛給爬上被子啃咬一口。” “那麼我勉為其難幫你清理乾凈這裡的蜘蛛,怎麼樣?” 他不知何時從腰間拿出了一枚燃燒炸彈。 表情頓時變得陰冷的伊莉絲放下咖啡杯,“臭小子,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利維爾隻管詮釋什麼叫做死皮賴臉。 “伊莉絲夫人,我這不叫得寸進尺,我更願意稱之為助人為樂!” 旁邊的金克絲強忍住笑意—— 自己就喜歡他這股子無賴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