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跡外圍,血霧越來越濃鬱,以至於能夠粘濕衣衫。 濕度達到了一種驚人的地步,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李雨晴緊咬下唇,發絲黏在臉蛋上,眼神飄忽不定。 “大小姐,這血霧越來越濃了,我們還是先回幫為妙吧。”李應皺了皺眉頭,他被李孝之專門留在外麵以掌控局麵。 李雨晴本能地搖了搖頭。 李應見她六神無主,心中也沒個底,一跺腳:“小姐,這血霧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李雨晴剛想回答,卻突然意識到此時的處境:要是把真實情況告訴他們,外麵留守的人百分之百不會等自己父親。 黑虎幫的人此行可不是為了那點幫內的賞賜搏命的,他們是為了入城的資格。 進不了遺跡本身就心中不怠,李孝之帶人入內吃肉,憑什麼他們在外麵連湯都喝不到?要不是李孝之在二十年中的積威,他們早就不聽調令了。 父親受命內城的事情,不可為外人道。完成任務需要時間,可是就這麼等下去,所有人的腦袋就相當於別在褲腰帶上了。 因為,眼前這血霧,可是三災之一! 清樂城甚至因此而全城覆滅! 清樂城位處山陰道的邊陲,景國又把那片區域全部封鎖,消息隻在內城小部分圈子裡麵傳播,她也是碰巧在道院知曉的。 三大天災“黑潮”、“血潮”、“霧潮”裡麵都有著大恐怖。 這恐怖不在於自然現象本身,而是在天災所到之處,會伴隨著超出常理詭異事件。 具體是什麼,因每種天災不同的等級而不同,她的階層還達不到接觸這類保密信息的地步。 李應見李雨晴沉默不語,咬了咬牙,他為人謹慎,這怪異的天象給他的感覺十分不妙。 “撤”字才說了一半,突然被一聲尖叫打斷。 回頭望去,隊伍中的女醫師已經倒在了地上,脖頸處汩汩冒著鮮血。 之前那個被蒼狼咬傷的王明,癲狂地趴在地上舔舐著血液。 隨著血液的不斷攝入,他的右臂不斷冒出“肉芽”,又不斷潰爛。 一如之前腐爛的蒼狼。 周圍的人紛紛退後,誰也不想冒著風險動手。 李應冷哼了一聲,“王大勇,張亮,你們去把他解決了。” 大刀劃過,人頭落地,眾人的心才稍微安定。 但這安定僅僅持續了瞬息。 無數聲驚恐的獸吼從群山深處傳來,此起彼伏,聲音連成一片,吼叫聲中竟然充滿了恐懼。 大地在微顫。 “怎,怎麼會?” “獸潮怎麼會在這時候爆發?” “快跑!快跑!” 人群爭先恐後地朝著山穀入口跑去,把李孝之一行人完全拋在了腦後。 “爹!你快出來!”李雨晴尖叫,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間失了方寸。 蕭歲眼見不對,瞬間下定決心,將李雨晴攔腰抱起向外沖去。 “不!不要!你放開我!” 蕭歲隻當做沒聽見,全速奔跑,心跳如擂鼓。 第一批獸吼聲已經越來越近了,並且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已經超出了眾人奔跑的速度。 好在李雨晴不再掙紮,蕭歲趕上大部隊。 獸潮已經抵達了山穀,李雨晴如夢初醒。 如果不是蕭歲當機立斷,此時她已經葬身獸口,而所謂隊伍中央的“保護”,隻是一句笑話。 自己的叔叔李應都不管不顧,更何況那些普通的幫眾。 生死之間,所有人都隻求自保。 可笑自己之前還想過不要讓自己這個護衛加入隊伍。 她心中蒼涼,在蕭歲背上說道:“放我下來吧蕭歲。” “你不會亂跑吧?”蕭歲問了一句,便將她放下,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 “不會。”李雨晴站定拔劍,竭力壓製住心中的倉惶。 此時已經容不得多想,因為,獸潮已經追上來了。 這群人裡麵隻有她一個修了點半吊子靈力,其餘人都是些凡夫俗子,在這種規模的獸潮下,連塞牙縫都不夠格。 “不好!妖獸追上來了!”李應心中大急,奈何在這片荒原上人奔跑的速度是遠遠不及獸群的。 更何況,第一波追上來的還是以速度著稱的白睛鬣狗! “啊!”隊伍末尾的一人被鬣狗啃爛了背部,無力地被鬣狗群拉扯著四肢。 鬣狗和普通的守戶之犬有著本質的區別,其頭骨粗壯,頭長吻短,生性卑鄙,專挑人的弱點下手,一擊不成便環伺騷擾。 與獅子老虎這種壓倒性實力的物種不同,前者咬斷獵物的脖頸一擊斃命,而鬣狗往往對到手的獵物極盡折磨。 一人落隊,便已經開了先河,隊伍中體力不支跑得慢的幾人相繼發出慘叫。 生存在荒原上的鬣狗,本身並不強大,被驅趕出群山的時候已經餓極,獵物在前,高熱量的內臟便是性價比最高的第一等美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最先被襲擊的那人發出慘絕人寰的嚎叫,激得其餘人發了瘋似的壓榨剩餘體力瘋狂逃竄。 奔跑中,有人被絆倒摔在後頭,也隻僅僅牽製了鬣狗幾秒。 隊伍中的馬匹大多早就不知蹤影,慌不擇路下與人走散。隻有幾個幸運兒得以騎馬逃生,和後麵的大部隊拉開不小的距離。 這樣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裡! 李雨晴本來對自己的愛駒“黑羽”已經無甚希望,但就在此時,從鬣狗群的空隙中突然躥出一匹奔馬,它們原本陷在山穀中,此時竟然驚險地突出重圍。 說來幸運,這匹全身赤紅的馬兒正是李應身側的一位武堂弟子的坐騎,此時他似乎看見了救命的稻草,不停狂呼吸引馬兒的注意力。 李應冷眼看著,心中早有決斷,腳步暗暗向那個武堂弟子的方向挪動。 赤紅色的馬匹氣喘籲籲地跑到主人的身邊。 “看來你平時對馬兒照料的很好啊。”就當武堂弟子正想翻身上馬的時候,卻被李應一把擒住,腹部插了一把鋼刀。 李應平時對他們算的上寬仁,怎麼會下此狠手,按照黑虎幫的規矩,殘殺幫眾是要被幫主斬首的。 “長老......”武堂弟子一臉不可置信,看著李應喝退其餘人獨自上馬朝著西北方向離去。 李應將身子伏在馬背上,用衣服裹住紅馬右肋部的傷口,心中冷笑。 拋棄名聲,甚至拋棄地位和被獸群撕咬而死相比,算得了什麼? 隻要自己活著一天,何日不可另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