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灰蒙的天空覆蓋視線,翻滾的急雪降臨凜鴉境的邊陲。矗立其中的暗隼堡迎來霧雪,對麵隔河相望的迦圖草原烽煙四起,雇傭軍後代的迦圖人在這牧馬為生。   從迷霧山流下的大內河橫亙其間,讓邊陲與草原世代隔河相望。河岸兩側插著折斷的騎槍,上麵腥膩的血沾染黃沙,地上載人的馬車隨著斷頭馱馬的抽搐而晃動著。   “咳咳!”   “我這是要死了嗎?”   以暗隼堡的主人,奧多維克勛爵的視野,著實難以分辨地上的肉塊,究竟是凜鴉境騎手,還是迦圖槍騎兵的。他眼白血絲遍布,口腔反嘔的鐵腥味兒,一時間讓他嘔吐起來。   “嗚嗚嗚~~”   驀的,一陣號角嗚咽聲盤旋升空。   緊接著一雙糙手攥緊奧多維克勛爵的衣領,腰脊用力,將其拽到馬背上疾馳逃走。   “大人莫急,再逃一會兒就是暗隼堡了。”   “你是....”   奧多維克勛爵渾身無力,等他緩過神的時候,周圍已經跟隨著十幾個逃亡的凜鴉境騎手,他雙手拉住前麵漢子的腰,腿緊緊盤在馬肚上。   “大人,您外出的消息被人泄露了。那些迦圖人絕無可能知曉我們的路線。”   “我知道。”   奧多維克勛爵掏出繡帕擦拭嘴角血跡,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身子:“你叫什麼名字?等我安穩到了暗隼堡,定賜予你一個騎士的身份,外加一個小莊園作為救我命的報酬。”   “小的紀裡亞,是巴澤克村莊出生的。”   騎馬的中年男子話語簡短,聲音沉穩。   奔走的馬匹很快穿過一處草坪,他們的目光除去沿路的皚皚白骨,便是被一條蔚藍的寬大河流給占住了視線,那正是隔離凜鴉境和迦圖草原的大內河。   而奧多維克勛爵的領地,暗隼堡。   便矗立在這邊陲之地。   “颼!!”   黏著肉糜的投矛呼嘯而過,鋒利的邊角劃破奧多維克勛爵的臉頰,兩道血線跟著流下。   血水染紅飄雪。   奧多維克勛爵撇向身後。   十幾個騎乘草原軍馬的迦圖人攥緊投矛,他們身子彎腰低伏,在這粘稠的夜色下像是不起眼的大雁,不過數十息時間,就已經乘著風雪遮蓋視線的間隙,擲出數幾十根投矛。   鐵矛劃破夜幕。   驟停風聲。   奧多維克勛爵隻是拉低了帽簷,他從腰間抽出一張復合弓,三隻沾血的箭支依次搭上,伴隨著弓如滿月,一陣咯吱作響的弦聲急促,三個迦圖人應聲而倒,隻聽三聲悶哼,血泉噴湧染紅白雪。   “繞路走!前麵定有埋伏!”   他望著後麵緩了速度的迦圖人,麵色陰沉的厲害。   ————————   深夜。   草原內一處低矮土坡。   凜鴉境外出烈獅王國的五十八人,如今僅剩七人。   奧多維克勛爵目視著兵卒,看著他們將死去的凜鴉境騎手閉上雙目,然後才癱靠在土坡上,四處環顧,僅剩的六個兵卒閉合紫青色開裂的唇角,牙齒咬住傷口打出的布結,一言不發。他望向邊角的中年男人,那人右臂已經空蕩蕩了。   奧多維克勛爵從追殺中回過神來。   直到現在,他才回想起這個名為紀裡亞的小兵印象。   這個出生在巴澤克的中年男人在他麾下服役二十三年,父輩是從遙遠的東方大陸渡海而來,姓名的方式都與他們不同。   不過其擅長格鬥、弓箭、單手劍、盾牌,心思縝密,戰鬥能力高超,是隊裡為數不多能達到四階(四十級)等級的凜鴉境巡林騎兵,要知道,即便是隱藏在暗隼堡的獵鷹騎士團,他們剛經歷過獵鷹洗禮的獵鷹騎士,也不過才這個等級。   可如今他斷去一臂。   這對生活在凜鴉境的遊騎兵,無為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如今驟雪下的更大,冷冽的寒風刮在臉上像刀剮,奧多維克勛爵嘆了口氣,幾日前他奉凜鴉境國王格雷戈裡四世的秘令,外出去烈獅王國共謀對菲爾茲威王國的土地,但半路卻被草原的迦圖人率兵襲擊,如今的他僅有六人,且都重傷,他們還能撐多久,奧多維克勛爵也不知曉。   “如果我能說服堡裡的獵鷹騎士一同出行,或許結果能逆轉過來?如果我能拒絕國王的命令........”   奧多維克勛爵思索著許多的可能。   “大人,我等時日無多,等會兒我會跟著其他人將迦圖人引走,您繞過草原,先去烈獅王國呆一段時間,等凜鴉境的商隊來了,您跟著他們一同回去。”   “要不然,您可以找厄休拉夫人......”   奧多維克勛爵聽到了紀裡亞的聲音,他盯著對方因皸裂而溢血的唇角,身軀不自覺的顫抖一陣,對麵也察覺到了長官情緒的波動,紀裡亞剛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被傷口的疼痛而遮蓋下去。   紀裡亞口中的厄休拉夫人是現任凜鴉境國主,格雷戈裡四世的姐姐。她在爭奪國王之位中失敗,而支持厄休拉夫人的獵鷹騎士團也被格雷戈裡四世宣布為非法。   但奧多維克勛爵的暗隼堡。   還殘存著一座獵鷹騎士的禮堂。   “迦圖的襲殺,國王密令....怪不得,可若是沒有獵鷹騎士團,我又怎麼去守護!這迷霧山蠻人與迦圖掠奪者,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共同肆虐的暗隼堡?”   “那是我的故鄉,不該淪為政客手下的玩具!”   “如今我都這樣。”   “與其茍且,不如死在戰場!”   這位邊陲之地的領主向來沉默,可這次卻罕見的動怒,他沒再說什麼,隻是拍了拍紀裡亞的肩膀,拔劍搖搖頭。   “大人,有動靜!”   “低頭!”   其餘幾個兵卒提刀拉弓,紀裡亞在傷口處,咬出最後一個布結,鮮紅的腹腔隨著他的呼吸緩慢蠕動,染血的棕發被急寒凍的僵硬,皸裂發紫的手裡攥緊一柄馬刀。   紀裡亞緩緩扭頭,一隻獨袖在半空飄蕩。   “邊境不能沒有您。”   “您說過要給與我等報酬的,您要是死了,我們這十幾年的戎馬生活,可不就白費了?”   “紀裡亞,你.....”   奧多維克勛爵未曾說完,身旁已有一匹凜鴉境戰馬打著響。   其餘幾個兵卒沒有多言,他們轉頭咬緊布結,手中錚鳴的弓弦時刻對準不遠處,幾匹揚塵的草原軍馬,以及,它們背上彎腰低伏的迦圖人。   “噗~”   馬匹打出一個響蹄。   奧多維克勛爵走到馬邊撫摸背脊,他望著前麵的六個兵卒,幾乎咬碎牙板,鼻孔更是倒灌數道冷氣。“你們都給我報個名字,後代的名字都給我報上!”   “紀裡亞,我有個三個崽子,長子叫紀合瑞。”   “湯內,獨子叫西米。”   “孤身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