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裡,一盞黯淡的魔晶燈照亮了桌上的一小片區域,映出桌前一張疲憊的臉。 疲憊的臉屬於一位年輕人。年輕人身材消瘦,看起來十六七歲,臉色因長時間沒見太陽而顯得有些蒼白。頭發有些長了,被草草的紮在腦後。 此時年輕人平舉著左手,在他的手心裡,一朵小小的紫色火焰安靜地燃燒著,像是沒有溫度一樣,被翻來覆去拿捏把玩。他的右手抓著一隻羽毛筆,年輕人低著頭,在紙上刷刷寫著: “由魔力燃燒產生的火焰觀察到了發光現象,但並沒有感覺到溫度。” “先前的簡單實驗中可以確認魔力火焰的燃燒並不需要氧氣的參與,魔力火焰似乎隻是一種光學現象。” “從火焰的形狀觀察到它依舊受到引力的影響,所以說魔力其實是空氣中一種特殊的組分?” “從得到的資料來看能得到所有的魔法都需要魔力支持這一信息,但有些魔法涉及到了明顯的物質轉換,甚至物質生成,能量守恒定律難道在這個世界並不適用嗎?魔力在這一過程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另外還是要吐槽一下這個世界簡直是太不方便了,連寫字都找不到一支好用的筆!” 年輕人將羽毛筆插進墨水缸裡,待紙上的字跡乾了以後,合上了這本厚厚的筆記。 不得不說的是看起來厚厚的一本筆記其實並沒有多少頁,純粹是造紙技術太差的緣故。 年輕人向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把腳搭到了桌麵上,輕輕晃悠了起來,這樣做可以緩釋他疲憊的神經。 年輕人叫做芬裡爾,在一周前終於找到了操縱那“不存在”的器官的方法,成功點燃了屬於自己的魔力種子。 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他已經一隻腳踏入了超凡的大門,可以去城裡找領主老爺領一份不錯的職務,成為真正的人上人。 隻是點燃魔力種子前的那一段時間可不好受。從他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睛的第一天起,就能感覺到身周有看不見的東西在不斷刺激著他。 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你能感覺到身上癢,但你卻怎麼也抓不到癢的地方。就仿佛,芬裡爾少了一隻能抓到自己無形之癢的手。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個月,直到三天前,他終於找到了自己那隻“看不見的手”。那一刻,一個全新的世界向他打開了大門。 芬裡爾終於感受到了空間中那無處不在的魔力,也就是導致他差點精神失常的罪魁禍首。 稍微休息了一會,芬裡爾重新睜開了眼睛。雖然現在兩片眼皮直打架,令他想躺下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但眼下還有另一件要趕快完成的事情,那就是寫一封信——一封寫給這個世界上頂尖的學者,也是他腳下這片土地的大領主,盧卡什·布利加魔導師的信。 盧卡什·布利加魔導師的南下巡遊已經持續了半年有餘,沿途各個城市紛紛拿出自己最好的麵貌來迎接這片土地的主人。 就在今晚,這位魔導師閣下將來到自己巡遊的最後一站,也就是芬裡爾所在的這座小城——阿貝爾城。 如果芬裡爾想要簡簡單單的過一輩子,那留在這個小城,向阿貝爾城的領主討一個顧問一類的職務,每月拿阿貝爾城領主一筆不錯的薪資,那他大概會過得很舒適。 但是既然見識到了這個世界潛藏的另外一麵,看到了魔力的無限可能,那芬裡爾又怎能甘心滿足於眼前的一切,固步在這小小城市的一角? 眼下盧卡什·布利加的到來顯然是最好的機會。如果芬裡爾能打動盧卡什·布利加,讓他對自己產生興趣並把自己帶走,那他對這個世界的探索將迎來一個完美的開局! 那麼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該如何讓盧卡什·布利加對自己產生興趣呢? 芬裡爾想了很久,最終決定從“每一個優秀的魔法師都是一個優秀的學者”這一方麵來入手。 盧卡什·布利加作為魔法領域的頂尖人物,他身為學者的品質是毋庸置疑的。隻要芬裡爾能夠在魔法領域展現出足夠令他感興趣的發現,那就有可能讓他對芬裡爾也產生興趣。 芬裡爾打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來一個步包,抽出來一張潔白,柔軟,看起來完全不屬於這個房間的紙。 “布裡莎紙”,由絲綢,金線製作,專為法師等上層人士服務。 這薄薄的一張,便花去了芬裡爾一個月的例錢。但也隻有這樣,才能充分展現出對那位閣下的尊重。 芬裡爾欣賞了一會紙邊緣那線條優美的花紋,開始下筆寫道: “尊敬的盧卡什·布利加魔導師閣下” “我懷著萬分崇敬的心情向您致敬,歡迎您來到阿貝爾城視察。我是阿比羅娜修道院一名對知識有著濃厚興趣的普通人,在最近的學習中發現了一點有趣的事情……” 寫完後,芬裡爾將信紙對折,裝進了和信紙明顯同一款式的信封裡。 這個信封又花去芬裡爾半個月例錢。 將信小心的貼身收起來,芬裡爾扯過一旁掛著的帶兜帽的風衣,打開房門離開了這裡。 走過陰暗的走廊,從潮濕帶著青苔的臺階走下去,就能看到兩扇帶有精美裝飾的大鐵欄門。門兩邊潔白的墻上帶著浮雕,講述神拯救世人的故事,從墻頂上還有翠綠的青藤垂下來。 無視這些看膩了的東西,芬裡爾走到鐵門前,對著一旁躺椅上打盹的長耳朵老頭說道: “巴利先生,請為我開一下門。” 長耳朵老頭嘟囔了一聲,眼皮睜開一道縫: “芬裡爾,你這個時候出去做什麼,天馬上就要黑了。” “我要去參加盧卡什·布利加魔導師閣下的入城遊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這種慶典可好幾年都不一定能碰上一次。” 芬裡爾麵不改色開始撒謊,他是不會告訴別人自己的真實目的的。這個時候給來視察的大人物寫信,誰知道你到底是探討學術問題還是打小報告的? 況且修道院可不是什麼相親相愛的好地方,充其量不過是生命女神教會創立的孤兒院罷了。在這裡,別人可不一定見得你好。 “一群不讓人省心的孩子……記得在晚彌撒之前回來。” 長耳朵老頭巴利從懷裡掏出一個石製紋章,對著大門的方向招了招手,頓時,那兩扇沉重的大門就像被無形的手推動,露出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 “記得早點回來。” 又和芬裡爾強調了一遍,老頭巴利把紋章重新塞回懷裡,沉沉睡去了。 芬裡爾微微向老頭巴利躬身,從兩道門之間的縫走了出去。在他身後,大門“哢嗒”一聲輕響,重新關上了。 修道院裡麵雖然有不少混蛋,但也有值得尊敬的人。比如這位看了幾十年大門的老頭巴利,還有承擔了所有人母親角色的凱西嬤嬤。雖然自己親自與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多,但從原身的記憶裡麵,以及自己這一個月來感受到的,他們是真的把芬裡爾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來看待。 芬裡爾在點燃魔力種子之前的煎熬時光,就是凱西嬤嬤與芬裡爾一起度過的。沒有凱西嬤嬤,芬裡爾也許會在一個月的折磨中先瘋掉。 微微嘆了口氣,芬裡爾邁步向阿貝爾城中心街道走去。 天下哪有不離家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