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墨藍森林卻不像望崖村那樣的安靜,各種各樣的野獸和魔獸出來捕食,時不時的就會傳來廝殺和咀嚼的聲音。 天空中沒有一絲的光亮,使得整個大地都籠罩在黑暗之中,微風吹動著樹葉,也把墨藍森林那種夜晚特有的血腥氣帶到了望崖村。 陳楓正在院子裡收拾白天晾曬的野獸皮,森林周邊潮氣比較大,如果被露水打濕了獸皮,那陳諾的新衣服可能就要泡湯了。 陳楓的心頭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想不出個所以然。 “陳諾,趕緊睡覺去,別搗鼓你那把弓了。” “爺爺,我感覺弓有些輕了,每次拉滿感覺還有餘力。” “那就說明我的孫兒力氣又漲了,好事,好事啊。你趕緊去睡吧,我把獸皮收拾一下,一會幫你換根炫。” 屋裡的動物油脂燈燃燒發出一種奇怪的味道,陳諾使勁的揉揉鼻子,然後繼續加工著自己的木弓,對爺爺的話,置若罔聞。 “要是有把矮人鍛造的鋼鐵弓就好了,”陳諾無聲的嘆口氣。 看著屋外辛勤勞作的爺爺,我一定會成為望崖村最好的獵人,讓爺爺不那麼辛苦,陳諾暗暗給自己加油。 缺少夜晚活動的望崖村村民,逐漸進入夢鄉,除了守夜的村民,整個村子的燈光逐漸的熄滅。 “陳諾,你睡覺吧,我出去巡查一下。”每晚睡覺之前陳楓都會出去巡查一番,檢查一下是否有紕漏。 “好的爺爺,早點回來,我還等你給我講大陸的那些傳奇故事呢。”十四歲的陳諾對外界充滿了幻想。 望崖村外,幾個黑影正在把一桶一桶的不明液體倒在了望崖村周圍,尤其是圍墻上,不明液體特別的濃厚。 陳楓把望崖村各處巡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守夜的村民也都盡忠職守,“不對啊,怎麼今天晚上的血腥味這麼重。” 陳楓爬上角樓向著遠處的墨藍森林觀望,沒有月光的夜晚,墨藍森林隻剩下了墨,卻無法見到一絲的綠。 微風中夾著劇烈的血腥味,使得陳楓眉頭緊皺,“血腥味太濃烈了,今天的墨藍森林不太對勁。” 今晚在角樓負責值夜的是羅可,和陳諾一起去打獵的小姑娘的父親。 “楓大叔,今天天徹底黑下來以後這股血腥味便逐漸開始濃烈了起來,但是墨藍森林和往常的還是一樣,沒有什麼大的異動。” “今天晚上我一直心緒不寧的,總感覺有事要發生,今天晚上你辛苦一些,一定要做好值守。” “放心吧楓大叔,有我在你放心。”羅可用力拍了拍背著的強弓,有些疑惑的問道:“楓大叔,邊軍是怎麼知道我們有五階魔核的?” “墨藍森林的霸主消失了,總會讓覬覦霸主地位的魔獸們開始廝殺,越來越劇烈的源氣波動和越發濃鬱的血腥味總是讓有心人察覺。” 陳楓沒有說出自己的推測,不管是與不是,陳楓始終不願意相信那個長著一張國字臉,皮膚黝黑,給人一種厚重、踏實的感覺的精壯漢子,一個外表老實木訥的人會做出這樣讓人不恥的事。 “楓大叔,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看著就行。”羅可在黑暗中看著陳楓那日益蒼老的臉龐,卻是一種心酸。 陳諾的父親,陳楓的兒子,當年的獸潮,望崖村岌岌可危之時,縱身而出,引誘著獸潮中大部分的野獸遠離望崖村,而那個男人就那樣義無反顧的沖向遠方,一去再也不復返。 而陳諾的母親,那個堅強的女人,毅然決然的拿起丈夫遺留的弓箭,隨著望崖村的獵人們開始進入墨藍森林狩獵,但卻在一次魔獸的襲擊中,葬身三階魔獸之口。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羅可不知道,但是看著楓大叔一夜而失去光澤的頭發,便可略知一二。 “羅可,這裡交給你了,我再去其他的地方轉轉。”說完便轉身下了角樓。 羅可看著陳楓逐漸消失在望崖村昏暗的光線中,便把自己隱藏在角樓的護墻之後。 陳楓一路走到坎特家院門口,看著還沒有熄滅的燈火,輕聲喊道:“坎特,睡了沒?” 坎特推開門走了出來,看著院門外的陳楓,臉色有些不自然。 “楓大叔,進來說,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坎特打開院門,看著黑暗中的陳楓。 “我不進去了,就幾句話。坎特,是你乾的嗎?”陳楓直視著坎特的雙眼。 坎特臉色突變,滿臉的愧疚,隻是點點了頭,或許擔心黑暗中的陳楓看不到,輕聲說:“對不起楓大叔,是我乾的。” “為什麼?”陳楓的聲音很冷淡,卻透露出一種憤怒。 “為什麼?”坎特呢喃著陳楓的話,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猙獰,“為什麼,楓大叔,你難道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嗎?” “你真的為了那顆五階魔核而出賣望崖村?” 坎特沉默,確實出賣了望崖村,無法辯駁,“楓大叔,大地魔熊的魔核為什麼就不能換一些低階的魔核,我就可以沖擊三階戰士了,我就可以更好保衛我們村子了,為什麼要留下來給孩子們泡藥浴,也許他們的起點是高了,但是等他們成長起來,村子在不在還是一個疑問,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就葬送眼前嗎?這麼多年,我為了村子盡心盡力,為了村子我可以連我命都能舍棄,等我強大起來,可以有更多的魔核給孩子們用,你們為什麼這麼不信任我。” 說著話,坎特把上衣脫了下來,坎特指著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疤,聲音低沉的說道:“我身上的這些傷疤,哪一條不是為了我們的村子,難道這些傷疤不值得一顆五階魔核嗎?” 陳楓看著歇斯底裡的坎特,以及昏暗中坎特身上的那些傷痕。 “坎特,這些年你對村裡的貢獻我們都看在眼裡,我們從來沒有不信任你,一顆五階魔核都不足以獎勵你對村裡的貢獻,可是坎特你要知道,如果讓外界知道了我們望崖村有一顆五階魔核,你覺得我們還守得住嗎?最後可能不光什麼都不會得到,甚至還會招來災禍。你以為我們不想換低階的魔核,不想換金幣讓所有人過的更好嗎?那可是幾萬金幣啊,我們有這麼多錢就可以逃離這個貧瘠、危險的望崖村了,你為什麼就不明白呢?大地邊軍對五階魔核都滿是貪婪,更不要說那些沒有底線的傭兵了。” “對不起,楓大叔,確實是我把消息告訴他們的,要怎麼懲罰我,我都認了。”坎特不再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做辯解,一副認打認罰的姿態。 “坎特,我沒有要懲罰你,隻是不想你對望崖村的人有怨恨,我知道你的為人,如果沒有怨恨,你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陳楓說完便轉身離開。 “楓大叔,對不起,過幾天我要帶我母親去金熊鎮了。” “他們答應你的條件?”陳楓並沒有回頭,隨著聲音逐漸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那個憨厚的男人,站在夜色中,淚流滿麵,輕輕的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沒臉在望崖村待下去了。” “大人,所有的血液都已經灑到了望崖村的四周。” 小隊長柯爾克抬頭看了看星光點點的天空,“把剩餘的血液沿著路線全部傾倒,完成之後你們幾個人趕緊躲藏起來。” “是,大人。” “越黑風高殺人夜啊,”小隊長柯爾克麵無表情的感嘆著。 邊軍小隊的士兵們百無聊賴的休息著,不知為何隊長一直讓眾人在這裡休息。 “所有人集合,返回軍營。”副隊長大聲的要喝著,聲音在這漆黑寂靜的夜傳的很遠,很遠。 蹲在角樓護墻後的羅可感覺角樓在晃動,通過瞭望口向著遠方眺望,夜色如墨,隻能艱難的看到圍墻的輪廓,圍墻外的景象隻剩下一片漆黑。 不一會,大地開始劇烈晃動,猶如山崩海嘯一般。 羅可拿起角樓上鼓槌,一邊瘋狂的敲鼓,一邊大喊,“獸潮,獸潮來了。” 霎時整個望崖村各家各戶的燈光亮起,男人們抓起武器就向著圍墻跑去,甚至衣服都來不及穿好。女人們安頓好孩子也向著圍墻靠近,隻是能在男人們受傷以後或是抬下去,或是做一些簡單的包紮。 陳諾舉著自製的火把跟隨著爺爺陳楓迅速的到了圍墻處,村裡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集結到了這裡,陳楓在人群中看到了雙眼通紅的坎特。 火把的光亮映照著每一個望崖村獵人的臉龐,沒有害怕,沒有畏懼,有的隻是一往無前的堅韌和無畏。 “還是按照以前的任務分配,大家開始吧。羅可把所有的火盆點燃。” 野獸驅火,雖然杯水車薪,但聊勝於無。 望崖村的獵人們按照之前的安排,按部就班的走上自己的防守位。 看獵人們進入陣地,陳楓看了看沒有任何光亮的天空,獸潮也選了好時候。這樣漆黑的夜晚,人類的視線等於沒有,即使點燃無數的火把,也隻能看到圍墻外的不到三米的距離。 “楓大叔,圍墻上有很厚重的血漿。” 陳楓聞言走上城墻,伸手一抹,手指上被沾染上一層深紅色的東西,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眉頭就皺了起來。 “是血漿,今天晚上異於往日的血腥味道是來自這裡。” “是什麼人乾的?”羅可憤怒不已。 陳楓想到了今天邊軍小隊長柯爾克臨走時那意味深長的笑容,但是讓陳楓想不通的是,邊軍小隊為什麼這麼做。 “來了,”圍墻邊的獵人大喊一聲。 站在陳楓身邊的陳諾甚至聞到了野獸那特有腥臭味,萬獸奔騰的場麵,讓整個大地都在顫動。 “陳諾,交給你個任務。” “什麼任務爺爺,我一定保證完成。” “你去村子裡通知剩下的婦女兒童,全部進入地窖,沒有我們的通知,任何人不得出來。”陳楓臉色嚴肅到清冷。 陳諾一頓,“爺爺,這次有這麼嚴重嗎?” “有備無患,趕緊去吧。” 陳諾跑下圍墻,挨家挨戶的去通知大家轉入地窖。 地窖是望崖村為了防備獸潮而挖出的地下生活空間,每家每戶都有,裡麵儲藏肉食和蔬菜,足夠在裡麵生活一倆個月的,經過幾代人的挖掘,甚至有些人家最遠的出口能到達墨藍森林邊上的田地裡。 如果守不住村子的時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有人都會進入地窖。 隻要能守住,獵人們是不願意進入地窖的,哪怕付出傷亡。獸潮過境,一切都將毀於一旦,所有的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所有人準備,”坎特大聲呼喊。 “放箭,” 獵人們手裡的箭矢霎時飛射而出。 奔跑在獸潮前方的野獸身上被飛馳而來的箭矢紮入體內,有些中箭的野獸倒在了地上,還沒有發出痛苦的嘶吼,便被後方沖鋒的野獸群踩成肉泥。 獵人們不斷的拉動弓箭,直到目光內出現了奔跑的野獸。 “刺槍,”羅可盡可能的用自己的最大的聲音呼喊。 獵人們扔下弓箭,抓起腳下的刺槍,從圍墻的射擊孔伸出,成一定的角度斜向上,槍的尾端則卡入階梯的縫隙中。然後抓起另外一把刺槍不斷地向外捅刺。 獵人們的刺槍區別於軍隊中的長槍,這是一種槍端頭約二十厘米長的鋒利錐形槍頭,然後是三十厘米左右的螺旋狀放血槽,然後是大地森林出產的鐵木。 這種長槍刺入野獸的身體,會使得野獸短時間內大量出血,身體虛弱。 而一把刺槍斜插著,防止跳躍性強的野獸直接越過圍墻,另外一把刺槍,則是為了殺死野獸。 飛濺起的血液濺射到每一位獵人的身上臉上,滿臉的血汙。 野獸的屍體已經在地上鋪上了厚厚的一層,涓涓流出的野獸血液匯成一條溪流,向著村邊的溝渠裡流去。遠處野獸的嘶吼聲還是延綿不斷,大量的血液使得更多的野獸加入這次獸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