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銹味傳來,像是血液半乾不乾時候的味道。 “為什麼會抓我?” 易明手上被帶上了鐐銬,看了一眼旁邊的警員,有些印象,之前經常在礦場的附近巡邏。 警員麵無表情的說道:“到了警署之後你就知道了。” 他們到礦場跑一趟,專門為了抓易明。 兩個警員心裡也嘀咕著,覺得這事兒有些奇怪,能有這種待遇的人可不多。 警署中依舊溫暖,卻沒有那麼明亮。 易明在這裡見到了那個年輕的警司,第一次來警署的時候也看到過,就站在映白卉的身後,樣貌清秀帥氣,帶著溫和的笑容。 這一次臉上同樣帶著溫暖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易明悶聲說道:“警官,我跟密教沒有關係。” 旁邊就有幾個警員站著,昭華毫微笑著,毫不掩飾道:“這有關係嗎?” “你越界了。” 易明眼角抽搐,臉色暗沉:“映警督知道這個事情嗎?” 他覺得映白卉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昭華搖頭:“映警督是個公正的人,知道你的罪行後,同樣會把你送入監獄。” 易明低著頭,神色淡然,沒有再多說什麼,也知道多說無用。 他隻能順從的接受懲罰,過激的舉動,反而更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昭華好像隻是一時興起,看易明不順眼,隨意使了點手段,順便就將他送入了監獄之中。 這是順便的事情,昭華沒有專門這麼做,徐錢成找上門之後,才有這回事情。 可能大概也是因為映白卉。 昭華不樂意見到一個十三區的窮小子接觸到映白卉,對此感到不爽。 “無趣。”昭華看到易明的樣子,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至於易明的結果如何他不在乎,本來就是一時興起的事情,就像隨手打掉一隻蚊子,不會去觀察蚊子究竟有怎樣的死狀,而是隨意抹去。 易明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被帶到一群同樣戴著鐐銬的囚徒中,準備一起送入深坑監獄。 他壓抑著憤怒,沉默無聲,不敢表達,擔心將昭華激怒,反而連累到小泥巴等人。 他們這些囚徒一共有二十多個人,被全副武裝,持槍的警員,押送到深坑監獄去,路上會經過礦場的大門。 徐錢成站在礦場的大門前,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經過。 易明側頭看向徐錢成,兩人的目光有一瞬間的交錯,在命運的齒輪下,他們會走向不同的方向。 可究竟哪邊是天堂,哪邊是深淵,也不得而知。 此時。 徐錢成的臉上再沒有囂張與激動,反倒感慨悲哀,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情感。 他明明有證據,昭華卻完全沒有理會,更沒有讓人去調查,趁著胡海這件事的勢頭,隻用了一句話,就將易明送入了監獄。 放在平時的話,想要帶走礦場的礦頭,還需要一個確切的理由以及證據。 徐錢成知道他和易明沒有什麼區別,昭華同也能一句話將他送入監獄之中,就像呂清平能一句話讓他失去礦頭的位置。 在這些外來的大人物麵前,他們隻能戰戰兢兢的活著,但盡管如此,活得還是比十三區絕大部分人舒服。 在警員的押送下,易明一眾囚徒來到十三區的最上層,經過層層封鎖之後,來到了一處電車上。 這是監獄專門運送犯人的電車,車廂被鐵柵欄封鎖,就是一個大的籠子。 易明第一次見到電車,還是以這樣的方式,眼中滿是驚嘆,之前聽小泥巴說過,電車靠的是電力,在鐵軌上行駛,來源於外麵世界的偉大創造。 在外麵等候的不止他們一批囚犯,還有其他來自於不同地方的囚犯,大概有上百人,有大概五節車廂,每節車廂又分為兩個部分。 隨著一聲響動,電車的大門緩緩打開。 “進去!” 全副武裝,戴著鐵甲麵具的警員發出空洞且沉悶的嗬斥聲,槍口對準他們這些囚犯,似乎隨時都準備開槍。 易明跟著其他囚犯一股腦的湧入電車之中,生怕身後的警員會開槍。 等所有的囚犯都上去之後,電車的門緩緩關閉。 易明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其他有些囚犯沒位置坐,就隻能雙手別扭地抓著鐵柵欄。 柵欄上帶著斑斑銹跡,泛著寒光,粗壯的鐵柱堅不可摧。 隨著一聲鳴笛。 電車緩緩啟動,窗戶外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閃電擊穿空氣,鐵軌上纏繞著肉眼可見的電流。 電車上的囚犯大多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到了這個地步能有什麼精氣神。 不過還是有人搞事。 站在易明旁邊的囚犯,一邊的側臉上滿是胡渣,黑眼圈很重,身上帶著濃重的煙味,環視了一圈,盯上了坐在角落一言不發的易明:“讓開,我要坐。” 他大概是看易明身體顯得單薄,年紀也不大,就覺得好欺負。 易明側頭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移開,看向窗外沒有理會。 在這個情況下,他也不想鬧事,想來還是安分點比較好,但同樣也不可能去讓位置。 這是軟弱的表現。 這些被抓進來的囚徒,大多都窮兇極惡,真的和密教有關係,像他這樣被抓進來的還是少數。 在這樣的環境下,一旦表現出軟弱,就會變得人人可欺,是個人都想上來踩一腳。 易明深知這個道理,所以選擇不予理會,也希望對方識趣,不要再繼續找事。 “聽不見是吧。”一邊臉帶著胡渣的男人臉上帶著怒氣,低聲說道,一步走上前來,戴著鐐銬的雙手抓向易明的衣領。 易明又怎麼會讓他如願,身體往旁邊稍微傾斜,一腳蹬在他大腿上。 他的力氣很大,一下就讓男人身體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發出響動,痛苦讓他臉上扭曲,變得齜牙咧嘴。 前麵車廂的警員聽到動靜從窗口看過來:“乾什麼呢?” 半邊胡子的男人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滿臉笑容的說道:“不小心摔倒了。” 警員也沒多說什麼,隻想把這些混蛋快點送到監獄去完成差事,警告道:“安分點,不要讓我再注意到你。” 臉上有半邊胡子的男人,看向易明的目光頓時有了忌憚,感受到剛才那一腳的力量不一般,轉身就離開,去找其他人麻煩。 不管怎麼樣,他今天必須要坐著去監獄! 經過這一茬之後,其他囚徒的神色也有了變化,一些強勢的囚徒卻沒有位置,自然也想坐下,紛紛尋找目標。 也再沒有人找上易明,這些囚徒都精得很,看出來易明不好惹。 坐在易明旁邊的,是個戴著灰色帽子,黑臉的中年人說道:“腳力不錯。乾什麼進來的?” 易明簡單道:“被冤枉的。” 中年人笑道:“我們都是被冤枉的,你們說是不是啊。” 另一個站在旁邊,身著兩色格子大衣的乾瘦男人同樣笑道:“確實,誰不是被冤枉的,我琢磨著我也沒乾什麼,不過就是殺了個人。” “哈哈!” 他狂妄地大笑。 易明眼皮挑了挑,這麼看來的話,他也不算被冤枉,殺了可不隻一個人。 隻是從表麵上看來,他確實是被冤枉的,沒有證據證明他和密教有關係,大概所有知情的人都這麼覺得。 他甚至懷疑過昭華知道內情,後麵想想,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可以用“倒黴”這兩個字來形容。 “我叫麥文,你或許聽說過我,之前是青雀的會計。”黑臉中年人向易明自我介紹。 易明點頭,同樣自我介紹:“易明,礦場的礦頭。” 身材乾瘦的男人卻是插話道:“我叫辛棣。” 麥文毫不客氣道:“誰問你了。” 辛棣自顧自道:“我之前是警員。” 一下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四周不少目光都看過來,易明也陷入沉默,覺得這家夥在找死。 辛棣打著哈哈道:“我就隨便說說,你們還真信:” 電車順著軌道向前行駛,天空越來越亮。 易明死死的盯著窗外,瞳孔猛的緊縮。 他看到了一米明亮的陽光,從未見過如此景象。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前往監獄,卻又好像從另外一個黑暗的監獄中脫離出來。 矛盾感油然而生。 人們對於自由的定義總是不明確,或者說帶著強烈的主觀。 哐啷哐啷~ 電車在雲層中飛馳,陽光穿過雲層,照在褐色的車皮上。 窗外呈現出美輪美奐的景色。 和煦的陽光照在臉上。 易明看到了真正的太陽,懸掛在高空之上,向這個世界拋射著無窮無盡的熱力。 車廂中。 寂靜無聲。 所有囚徒都死死的盯著外麵的景象,那種震撼無以言表。 麥文不由的吞了一口水:“原來這才是太陽。” 辛棣虛著眼盯著外麵沒有說話,似乎過於強烈的陽光,讓他感到難受。 他們是不同的人,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又沒有什麼區別,都是十三區土生土長的人。狹隘又自大,自卑又高傲。 然後又被遮掩。 隻有一小段時間。 車廂中陷入長久的安靜,所有人都在回味剛才的情景,終身難以一見,又終身難以忘懷。 易明雙手插在胸前,靠在座椅上,閉上雙眼,淡淡道:“有點意思啊。”
第63章 自由?(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