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之後我就再沒感受到有被跟蹤的感覺了。 　　而那些……呃……陰影造物，質地與血肉相近，但缺少柔韌性，手感更脆一點，而且抗擊打能力明顯弱於普通血肉。 　　他們彼此間的個體力量水平差距不小，最開始的那個家夥應該能爆發出三倍於常人的力氣，但後邊的那兩個則跟普通人差別不大。 　　考慮到後兩人的戰鬥技藝水平也明顯比第一個人差，我傾向於這種暗影造物依據用途，具有不同的型號。” 　　阿波羅除了跳過了一些戰鬥細節之外，基本上可以說是毫無保留地交代了自己下午分開後的全部行動。 　　墨丘利從桌子上取過那把阿波羅繳獲過來的黑色短刀，放在手中仔細地觀察起來。 　　這把看上去樸實無華的短刀從鋒刃到尾柄都沒有一點雜色，鋒麵進行過專門的啞光處理，在燈光的照射下，看不到任何一點反光。 　　整刀長度大約在三十公分左右，略長於普通成年人的小臂，重量卻接近了兩公斤——一般加了配重的長刀也不過就是這個水平。 　　致密的材料在帶來了額外重量的同時，也給予了這把短刀唯一的特性——堅固。 　　阿波羅指虎的強度墨丘利是知道的，那對不起眼的武器大概率是某個道士精心製作的頂級神話物品。 　　而自己手中這把明顯是量產貨的家夥，在跟那對指虎正麵硬磕過一次之後，僅僅是刃部出現了一處不太起眼的缺口而已——換做是自己身上的那兩把自製的近戰神話武器來上這麼一下，損毀是肯定跑不了了，自己身上怕不是也得丟點零件。 　　而這把武器的堅固並不僅僅是體現在物理性質上，其材料內部的導魔性也被重新梳理過，以至於墨丘利甚至沒辦法向裡邊注入哪怕一丁點的魔力——這意味著這把武器在對抗一些有形法術的時候，同樣能起到奇效。 　　在墨丘利看來，手上這把武器的製作水平相當不錯，隻是它的風格相較於多變的學者們，更像是給軍隊配發的製式武裝。 　　跟另外兩人說了一下自己的判斷之後，墨丘利補充道：“這把武器能看出定製化設計的痕跡，而這種情況下這把武器卻完全無法起到補短的作用，那就說明這些襲擊者隻是某個戰鬥體係的一部分。從這點來說，我認同阿波羅的判斷。而且我懷疑，還會有專門的施法型的傀儡和對應的類型武器存在。” 　　露娜抿了一口金朗姆，她承認她現在有那麼一點點覺得那筆錢花的還算值得。 　　接著緩緩地說到：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阿波羅乾掉的應該是一種被稱為‘魅影衛教軍’的傀儡造物——我的老師一般叫它影衛或者影兵——它們並不是暗影造物，而是以特殊加工過的肉類為底，使用扭曲過的魔力進行侵刻，最終加工而成的血肉製品，性質上更接近於血肉傀儡。” 　　墨丘利疑惑地說到：“你的老師跟珀爾家族的人交過手？” 　　露娜聳了聳肩，說到：“在我看來，至少沒有明麵上發生過沖突。老師她提到的時候，是在說她在布列塔尼亞那邊的經歷。 　　好像是在收集實驗素材的時候，跟一個算不上歸教會的清教徒修道院發生了沖突。 　　那是個自稱傳承自“魅影教派”的修會，他們所使用的技術就是‘魅影衛教軍’，隻是那些殘黨的技術缺失得厲害，應該是在國教運動結束後，被布列塔尼亞國教會的人迫害得太狠，導致傳承丟失了。” 　　“我猜你肯定不知道珀爾家族就是來自布列塔尼亞，時間在光榮革命前後。”聽到露娜的話，墨丘利的表情變得古怪了起來，“當時的家主是費爾南德·珀爾，據說是位貴族出身的騎士老爺，而支撐他們在斯普林菲爾德打下一片基業的那位巫師，被稱為‘魅影首席’加斯東。” 　　墨丘利的話讓露娜的眉頭皺了起來，自己的老師既然在布列塔尼亞跟魅影教派的幸存者交過手，那就不可能會不清楚珀爾家族的底細。 　　但自己來之前卻沒收到任何的叮囑，是老師覺得沒必要，還是說自己的這趟行程其實是出於老師的某個算計？ 　　再聯想到艾倫坡恰到好處的送行，以及他“不經意間”提起的聚會…… 　　‘不能再想下去了，我現在手上的線索太少，陰謀論隻會增加無用的懷疑。就算這裡邊真的有老師的算計，憑我現有的情報量，除了隨波逐流之外，也改變不了任何事。’ 　　將紛亂的思緒放到一旁，露娜開口說道： 　　“如果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的話，那麼我們接下來的麻煩估計就不會小了。 　　按照老師的說法，魅影教派的源頭可以追溯到聖伯爾納鐸修會，最初的領導者應該是神廟騎士團的九位創始人之一。 　　教派內部遵照騎士的等級來劃分階等，同時按照隱修會的方式來培養新血。 　　最低級的是侍童和扈從——跟阿波羅交手的影衛不出意外就是由扈從控製的。 　　騎士則相當於正式學者，不過數量應該不會太多，老師對珀爾家族的評價是「兩隻半大的小家夥在唯一一隻幸存的雄鷹離巢之後，為了護住滿窩的蛋，強拖著懸崖邊的破巢不掉下去」。 　　也就是說，在她看來，現在的珀爾家族身後最多也就兩名學者，而且最強不會超過專家，大概率隻是資深水平而已。” 　　“‘隻是資深’？不愧是學派出來的家夥，說話的口氣就是不一樣。”墨丘利聽得直搖頭，語氣不滿地說到，“我得提醒你，大小姐，咱們這邊的最高戰力是三個學徒，還是說您其實是一個一直都在跟我扮家家酒的老牌學者？” 　　“而且你忘記了凱蘭特商會的反應。”阿波羅意簡言賅地說到。 　　“啊？”很明顯，缺少社會經驗的露娜完全沒有領會阿波羅的意思。 　　墨丘利嘆了口氣，無奈地解釋到： 　　“咱們參加的聚會名義上是由凱蘭特商會舉辦的，現在不管弄出了那個儀式的人是誰，凱蘭特商會都必須要給出一個說法來，不然他們可就要跟這幾十年來積攢的信譽說再見了。 　　學者都是一群疑心病很重的人，如果沒有足夠的身份和信譽作保，聚會根本不會有人參加。 　　凱蘭特商會的定期聚會在新艾伯拉肯這裡很有名氣，說是中下層圈子裡流傳得最廣的一個也不為過。 　　現在出了這麼大一件事，凱蘭特商會必須要想辦法把自己摘出去。很明顯，‘神秘’和教會這樣的不可抗力，會是最好的借口，而咱們幾個幸存者在類似的劇本中就顯得很多餘了。 　　現在珀爾家族摻和進來，他們要麼是出於地主的責任，必須要弄明白事情的經過；要麼就乾脆是幕後黑手，打算清理掉咱們這些意料之外的幸存者。 　　而不管是哪種原因，凱蘭特商會都絕對不會願意看到咱們跟珀爾家族扯上關係。 　　最壞的情況裡，咱們會變成招來‘神秘’的投機者，或者是給教會帶路的叛徒，然後接收了凱蘭特商會出讓的一部分利益的珀爾家族將會是最好的證人。” 　　“怎麼還能這樣……”很明顯，沒經歷過勢力鬥爭的露娜對於墨丘利的說法感到意外，她能理解其中所蘊含的合理性，但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可是真相是……” 　　“真相是什麼從來不重要，大家需要的隻是一個理由罷了。”墨丘利看著露娜神色糾結的樣子，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說到：“不管怎麼樣，珀爾家族對咱們抱有敵意這件事情現在是可以確定的，雖然不清楚具體的程度，但我想你肯定也不願意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對方的憐憫上吧。” 　　“談判得等到控製權握在手上的時候。”阿波羅看上去十分認同墨丘利的觀念。 　　露娜同樣清楚這一點，隻是她覺得事情還沒有嚴重到那個地步而已。就像墨丘利說的，珀爾家族也可能僅僅是出於此處地主的責任，必須要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到時候再說吧，總得看看珀爾家族與自己接觸的人是什麼態度。’ 　　不過考慮到阿波羅已經跟珀爾家的人交過手了，作為自己善意的體現，露娜還是將她所了解的有關魅影教派的情報都說給了兩人。 　　“影衛是魅影教派學徒階段的主要手段，這種價格略高的特殊傀儡更切合他們的核心知識，能夠無損地發揮出自身的實力。 　　具體的操作方式不清楚，但是能夠確定的是傀儡在行動的時候，體內寄存了操控者的部分靈魂碎片。 　　傀儡的行動範圍雖然不是無限，找書苑 www.zｈaoshｕyuan.com 但對付被禁足在這兒的咱們肯定是夠用了。 　　擊毀傀儡隻會讓操控者暫時損失一部分的魔力上限，但如果毀掉了其中的靈魂碎片，那麼就能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讓其失去威脅。 　　這種傀儡最擅長的是集群作戰，利用無懼損毀這一點來以傷換傷甚至以命換傷的失血戰術是他們的核心策略。 　　至於魅影教派的學者，我唯一能確定的就隻有‘化影為實’這一項知識。 　　通過魔力，將影子轉化為實體，召喚出各式生物的影子來戰鬥。這些影子最差也擁有本體四分之一的實力，最高不會超過本體的一半。 　　而且想要學會召喚某種生物的影子，施術者必須向某個存在獻祭一隻由他親手殺掉的該類生物才行。 　　比較麻煩的一點是，影子生物本身具備執行基礎命令的靈智，所以召喚者並不需要耗費額外的心神去精確控製它們。 　　所以唯一能限製召喚數量的，就隻有召喚者的魔力這一條了。這勉強算是個好消息吧，畢竟根據我老師的估算，每消耗一個標準單位的魔力，能夠召喚出來的也就是普通的貓貓狗狗那麼大小的東西。” 　　“那如果對方的魔力充足呢？比如說有一個魔力井？”墨丘利突然問到。 　　露娜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到：“那就等著被影子神話生物軍團吞沒吧。” 　　說完，她看向墨丘利，認真地說到：“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很遺憾，這並不是玩笑。”墨丘利攤開雙手，一臉無辜地說到，“他們真的有一個魔力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