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回老家過暑假。當時剛養龍傲天。 街上的房子剛買還在裝修,住的還是村裡自建的老房子。 龍傲天在回老家之前就是散養,認得回家路,來這邊之後也散養,一兩天後就熟悉的不要不要的。 剛回家放下來就往床底下躲,撈也撈不出來,在墻邊放下水碗和飯碗就不理他了,之後出來玩,也不怕了。 開始跑出去玩沒啥的,不知道啥時候開始就不出去了,估計是遇上狗子了。 村裡養狗挺正常的,養貓倒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常出來我沒看到。 狗子對陌生人看著搖尾巴嗷嗷叫兩聲,但其實挺兇的,我小時候不知道是哪個暑假還是寒假回老家出去玩就被咬了,疼不疼早就忘了,反正那狗挺聰明,朝遠處丟了跟骨頭她還撿回來給我。 那狗是池塘前瘸子張他家的。 狗死了,現在這條小的倒也是活潑,張叔挺喜歡的,聽家裡老人說是以前那條狗生的獨苗,生完不久就死了。 我其實以前經常去張叔他們家玩,那條狗一身黃,也是活潑的,名字跟龍傲天一樣是個不確定數。 小的時候叫小黃,大了叫大黃,老了叫老黃,張叔平常叫他老狗。 張叔是個困難人家,早年外出打工摔傷了腿,老板沒賠錢,直接辭退了他,之後腿一直瘸著,走路一跛一跛的。他倒挺樂觀,平常人家開玩笑他也不當回事反著跟著笑。 他那個弟弟也挺好,經常去幫扶著哥哥,弟媳也很體諒,老黃就是他弟媳給他帶過來的,怕他孤單。 小時候跟老黃玩,我丟球她撿,時不時扒拉一下我,那次被咬也是個意外,她太興奮了,沒注意著就咬了,張叔挺愧疚的…… 老黃走了後張叔就帶著那隻小狗,小的倒有個名字,叫來福,公狗,跟他媽一樣很活潑。 回來後我也去了張叔家玩,跟張叔坐門口嗑瓜子聊天。 “小夢長成大姑娘了啊,還記得你那麼小一點,跑來我這伸個手朝我要糖,紮個小辮子,哎呀……”他手比劃著,瞇眼笑著。 “哈哈……” “我跟你說哈,前兩天來福不知道從哪找來個貓,以前也沒見過,我聽著來福在那叫,跑去後院一看,誒呦,一隻那屁大點的貓崽子弓著個背尾巴豎老高,我把來福趕回屋後,那小貓崽就縮在草堆裡,他還不怕人,也不知道是哪來的。” 他給我指了指那堆草堆,又摸了摸來福的狗頭。 “原本想著要這是個沒主的我就養著了,給他拿點狗糧試試他吃不吃,回來一看那小崽子跑了,這隔了幾天也沒見著……” “那貓啥樣啊。”我邊嗑瓜子邊問著,手中積了一把的瓜子殼,左看右看才找到個垃圾桶,小跑去丟。 “貍花應該是,肚子白白的,眼睛老大的眨著。” 豁,這不我龍傲天嘛這。 “挺好,來福咋樣。” “也就那樣,倒是會聽點話,來福把我掃把拿過來。” 張叔隨意的將瓜子殼吐在地上,向來福指揮道。 來福耳朵背了過去,尾巴還搖著,但往後縮了兩步。 “不打你,給我拿過來。” 聽到這句話,來福屁顛屁顛的跳到墻邊給叼起掃把跑過來遞給他。 “豁,聽得懂人話嘿。 “唉,他媽生完他就走了,那老狗十幾歲了還生了個獨苗,給我忙的嘞,這來福真就我一把屎一把尿給養大的,麻煩的嘞。” “老黃啊。” 說老黃的時候,他眼神閃躲著,我看著他,不小心跟我對視的時候又瞥了過去。 “老狗那老了,死了也就死了吧…” 聽著語氣很沉悶,老黃也是個很好的狗子。 “來福小時候特別粘人,我出去種地,把他丟家裡,老叫,回來路上遠遠的就聽到,開家門看到是我又不叫了,尾巴搖的歡的嘞。”渾濁的雙眼在看向來福的時候亮了起來。 說完這句話,我倆再沒說啥。 沉默的風吹過,我呆呆的嗑著瓜子,張叔不知道想著什麼,眼睛濕潤潤的,粗糙的大手又蓋住眼睛,緩了緩才又重新看著遠方。 “老狗死前病了其實,鬼知道她生了個健康的來福,又鬼知道她得的是什麼病,那兩天她老往家裡叼東西,破手套,破衣服,什麼破爛都往家裡撿,麻煩死了……” “不知道咋的跑到隔村,那個傻狗跟別狗乾架,被咬傷了一條腿,隔了兩天,不知道上午下午那死狗不見了,丟來福在家嗷……” 嗯……留個念想…… 天近黃昏,我走在回家路上,偶爾傳來兩聲狗叫。 遠遠的,一棵樹下立著塊不平整的方形石頭。 轉過頭,老張扶著墻,遠遠的看著那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