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來送早飯的是那個胖子。 　　說起來，這個世界好就好在生產力莫名其妙的高，供普通人家吃飽穿暖綽綽有餘。季恪也不懂這些，但是好歹不用穿越了之後來挨餓，是件好事。 　　兩碗白米粥，四張大餅，基本都進了胖子肚子裡，幸虧季恪也不怎麼餓。 　　“吃完了不？收拾收拾咱出門逛逛。” 　　“那個，那能放我回去不，我去拿了身份證明再來...” 　　“不成，誰知道你走了之後會不會找個法子偷溜進城。哎呀，就這麼幾天了，你又沒什麼要緊的事，我們這也供吃也供喝的，你就先安心待著，等戒嚴放開了辦完了事再走不好嗎。你走了我這邊就沒油水好報了。”胖子好生勸著，來到季恪旁邊坐下。 　　“那，你不用上班嗎？”季恪聽他說的這麼直白，有些佩服。 　　“哈哈，聰明！這也是好處之一，我來這兒看著你就是帶薪休假的理由。今天我來明天小候來。人嘛，不能總是給自己上這麼大壓力，要學會給自己放鬆放鬆的嘛。” 　　胖子背著手，領著季恪在城裡觀光。街上不時有居民打招呼。 　　“朱哥，又休假啊。” 　　“去去去，什麼話，我這是公事在身，不得不辦！” 　　“是了是了，朱哥今天剛到了新貨，晚上來我們這兒吃啊！” 　　“好好好，有機會了肯定來蹭。” 　　“別蹭啊朱哥，小本生意可經不起您蹭啊。” 　　這位所到之處也算一片歡聲笑語起哄打岔，看起來在民眾裡聲望不錯。 　　走出一段，朱成扭過來跟季恪搭話，“剛剛那家老楊，他家的麵可是青山一絕，晚上帶你嘗嘗。還有那邊那個高樓，青楓樓。嘿，好吃好喝還好看，你要是想去過幾天自己看看去。” 　　季恪聽的一愣，看了看那棟小樓的裝飾才搞懂他說的“好看”是怎麼一個好看。這位朱大人多少有些不正經。 　　“怎麼了？”胖子看季恪突然站住不動。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哦，那個啊，安緒館？怎麼，你對藥材感興趣？喂，不會是對小安感興趣吧？我勸你，你可別胡來。小安姑娘在青山的地位可是很高的。城裡年輕一點的基本上多多少少都受過安姑娘照顧的，對安姑娘有意思的也不在少數，安姑娘可是沒有接受過任何一次。” 　　掛著“安緒”二字的小樓就坐落在街邊一角，裡麵淡淡的草木清香彰顯著它身為藥鋪的存在感。樓頂有個白發飄然的靚麗身影在曬藥材，像是感覺到了二人的視線一樣，明黃色的眸子也望過來，先是微微一愣，然後微微一笑。 　　朱成也沖她揮了揮手，算是互相問候。 　　“沒有沒有。隻是，她的衣服，還有頭發，不太常見。”季恪回過神答道。 　　“哦，安姑娘是外鄉人，一開始也有人比較排斥，但是受她照顧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沒有了。我們青山可沒有受了好處還罵人的孬種。”他那張圓潤的臉上堆著笑容，看來對於這青山城，朱成還是很有歸屬感的。 　　“喏，那邊就是衙門，有事去那找。不過我倆一般不在。那家店是做成衣的，老板娘馮芳予原本是京城的當紅歌姬，在外麵走累了回青山開的鋪子，咱這一塊你也知道，跟京城那種繁華地方是搭不上關係的，她在京城那麼多年，看到的好看衣服多的數不清，可是很受城裡小姑娘們歡迎的。” 　　說著，旁邊走馬道一人飛馳而去。掀起一陣塵土，走在季恪前麵的朱成嫌棄的拍拍打打，還不忘記罵上兩句。 　　“奶奶的，不知道又是哪個小破宗門的子弟，拽的跟大爺似的。” 　　“為什麼是小宗門呢？”季恪把話接下去。 　　“哼，狗大戶誰來青山啊而且還是騎馬，你看那人身上風塵仆仆的，肯定走的老遠來的。這風吹日曬挨雨淋的，有條件的都坐飛舟嘛！” 　　“飛...飛舟？” 　　問完這句，朱成像是看土鱉一樣看著他。 　　“不是吧，你一個年輕人，不知道飛舟？沒坐過也見過吧？青山一年還是能看到幾次飛舟的。” 　　看季恪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朱成又說下去。 　　“再有，這破州是歸劃給夜宗管轄的，夜宗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境內又沒有其他數得上號的門派，兩點合在一起不就明了。” 　　季恪悄悄在心中記下剛剛朱成話裡的幾個名詞，之後好找曹憐問一問。 　　說話間二人已經又轉回了早上說到的那間麵鋪。 　　“老楊，兩碗麵，我的還是老樣子，麵煮硬點兒，多加菜多加油多加蒜。” 　　“滾，誰跟你老樣子。老子都說了多少次，就那一鍋裡出，愛吃不吃，沒有多多少少的選項。” 　　“看在十多年交情上我都給你帶了客人來了，就這麼一點小要求都不給滿足？” 　　一個穿著短衫的壯漢從裡屋走出來，手裡托盤裡一碗冒著熱氣的麵，將其放在隔壁客人的桌上之後拿搭在肩頭的毛巾擦了擦汗，轉過來跟朱成互損著。 　　“我都不好意思說你。這麼多年在老子這白吃白喝，你給過錢嗎？你白吃我的都夠我再開一間店了！” 　　朱成自知理虧，閉上嘴幫著收拾剛剛吃完離開客人的桌子。 　　“你又從哪拐來的人？老候呢？”壯漢抬頭沖季恪這邊揚了揚下巴。 　　“什麼話。這是我侄子，長輩托我帶他見見世麵，這不是知道你家麵好吃嗎。老侯今天輪休，出去辦事了。” 　　“還侄子，誰不知道你。那行，這小子的麵錢就不用付了，你的拿來。” 　　朱成一副肉疼樣子，從懷裡掏出錢袋，磨磨蹭蹭的滑出了六枚錢幣遞到老板手裡。 　　不一會老板端著托盤走過來，放下兩大一小三個碗。 　　“誒，我的肉這麼少，麵湯也不給我一碗！” 　　“都肥成什麼樣了，少吃點正好。想喝湯自己搞去。” 　　“嘖嘖，小氣。” 　　“愛吃不吃。小子，他要別分給他，他減肥呢。” 　　說完老板拿起托盤回了後廚忙活，朱成隻好站起身自己盛了一碗湯回來，從桌子上筷子籠裡抽出一雙直接開吃。 　　吃完飯，朱成帶他去逛剩下的地方，直到太陽差不多要落山，兩人才開始往回走。 　　“我怎麼看你小子又心不在焉的，不會真是在想安緒館吧？” 　　“啊？沒有，隻是，總感覺有人在看咱們，心裡發毛。可能是我看錯了。” 　　“哎，你還別說，小子。咱附近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古戰場的墳塚呢。” 　　“...我能現在走嗎？” 　　“切，別自己嚇自己，說不定是個野貓跑過去了。就算是真的，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呢，青山怎麼說也是個郡。走啦，趁著天黑之前趕緊回去。”朱成自顧自的走著並不停頓，招呼季恪快點跟上。 　　太陽落山，華燈初上。兩人又回到了早上的那條街上，一人手裡一個紙包，裡麵是白嫖的各家小吃，季恪臉上有點掛不住，旁邊的朱成好像已經是慣犯了，還在不停東一句西一句的搭話，每次手裡就又多了點東西。 　　街邊小攤小樓上麵多少都已經掛上了或紅或黃的燈籠，還有些有心的又掛了別的裝飾上去，整條街在燈光的映射下顯得暖洋洋的，這種安心的感覺把季恪心中的不安驅散了不少。 　　“怎麼樣，不錯吧。青山這個地方雖然沒有京城那些大城熱鬧，生活氣息還是很足的。” 　　一路從燈火通明的地方走過來，喧鬧聲逐漸變成了蟲鳴風聲，天上懸著深紅的逆月。一路上朱成跟他講了許多有的沒的，雖然是他用來賣弄學識之語，也讓季恪了解到了不少在小山村裡了解不到的事。 　　比如，這裡的地方分級是州，縣，這樣向下，不過郡變成了一州首府。青山本來隻是個大縣，在長安作為封地變成國之後，青山才成了郡，這些事發生並不久，以至於還有許多老人還是把青山叫青山縣。 　　山神祭則是十多年前邊軍出塞退敵，戰而勝之，又一路追擊到九轉崖，找書苑 ｗww.zhaoｓhuｙuan.cｏm 大敗敵軍後援。自此之後對方元氣大傷，退走西北。為了慶祝大勝，撫慰鄉民而舉辦的一個祭典。最開始的時候隻是簡單的放放煙花吃吃席，大家聚在一起開心一下就完事了。而如今的青山郡作為一州中心，邊地重鎮，坐擁數十萬人口，往北隻剩下零散的馬賊，幾人府君也都是賢明之人，經過這麼多年的休養生息，安定下來的青山也慢慢富庶起來，山神祭也越辦越大，甚至把影響力拓展到了周邊的幾個大縣，最繁華的時候青山郡的人流量甚至能達到百萬之多。 　　季恪不禁再次感慨這個世界的生產力，加了這麼多形容詞的邊郡城市，人口竟然能接近百萬。並且，朱成今天花了一天逛了個大概的好像還隻是戰後慢慢興建的西城。加上今天聽到的飛舟，這東西，至少這名字聽上去是會飛的呀。之前那關於有沒有超凡能力一說，季恪有些不確定了，畢竟，他也隻是在小村子裡宅了十幾年，消息閉塞也正常。 　　“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休息。候立來給你帶飯，就一個瘦猴一樣的男的。” 　　聽見季恪應了一聲，朱成這才轉身慢悠悠的走了。 　　季恪本來被激起了求知欲，還想再聊一會兒，問點問題的。但是朱成就這麼走了。這麼多天混亂的作息也已經搞亂了他維持了十數年的生物鐘，現在這個時間，肯定是睡不著的。 　　“現在乾嘛呢？數星星嗎？”季恪看著今天慘白的月亮，寂靜而清冷。 　　“還是...別看了，總覺得像是恐怖片的作死開頭。”季恪一抖，閉上眼睛徜徉在思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