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同學,這不還沒下雨麼?有什麼難過的?” 夏目清羽聞言微微動容,不該把自己討厭雨天的事說給她的。 “好吧,請解釋一下吧,奇怪的夏目同學。” 見到少年繼續沉默,初鹿野鈴音心平氣和地說。 “我覺得自己又變偉大了!” “是麼……”初鹿野鈴音抬眸,很無語。 少年思維一直很跳脫,但她大概清楚少年有什麼心事想說。 正如那天在大室山突然叫住她一樣。 正如那個‘略顯悲傷’的夜晚。 也許,就是這件事吧…… “我昨天看到螢火蟲了。” “嗯,是麼?”初鹿野鈴音點點頭,自己猜錯了? “在那盞路燈下。” 初鹿野鈴音靜靜地看著他,不再言語,好像真想起了那盞平平無奇的路燈。 少年接著說下去: “之前我和櫻井主任在夜裡苦苦尋找很久,且並無所獲。 可昨天,晚上我無意發現了。 因為那盞燈壞了。 直到看清那一點點微弱的光來自何方。 瞧見那一刻我才想起來,螢火蟲是具有一定負趨光性的。 它們閃爍的微光,正是它們最耀眼的瞬間,能深深吸引彼此。 耀眼而又充滿熱量的燈光雖能吸引無數不知名的昆蟲,但卻驚擾了螢火蟲。” 夏目清羽撿起沙灘上蝴蝶,將它扔回海麵,驚起好幾圈漂亮的水漂。 “當往日的燈火熄滅的時候,曾經日日夜夜‘陪伴’在它身邊的蟲群全都不見,隻留下幾隻往日‘討厭’它的螢火蟲。”他扭過頭笑著問,“這很諷刺不是麼?” 初鹿野鈴音也似乎不喜歡這個話題,失去興趣般重新戴上墨鏡,隱藏在鏡片後麵的眸子,並不如潭水那般平靜。 夏目清羽沒有理會,隻想一口氣把心聲吐露乾凈,他真的憋了太久了。 “很多人都會犯一個錯誤,那就是把朋友當作了一種對抗孤獨的工具。 我曾經也是,認為大家聚在一起就會‘熱鬧’起來。 實則不是,當特定的環境失去以後,他們就會不歡而散。 其實他們才是真正‘孤獨’的人,總想表現得自己‘合群’。 試想一下。 一個人在安靜的時候會感到深深的孤獨,難道在聚會的時候就不會了嗎? 但有些人不一樣,他們看似孤零零地一個人,就好像是被孤立了。 其實內心無比寧靜的他們,才是大家口中‘孤單的強者’。 真正享受‘獨處’,那是一種完美的狀態,世界‘寧靜’下來的時候,人們總會想起生命的真諦。好比,失去一切卻衣著得體男人坐在淩晨的街上抽煙,偶有路過的人都會覺得他一定經歷了很多不得了的東西。 但男人隻關心麵包店什麼時候開門,天什麼時候亮,自己真正的朋友什麼時候能來找自己喝酒。 朋友帶給我們‘寧靜’,我們帶給朋友‘寧靜’。 這也許,就這可能才是你所期待的友誼。” “你過度理解了,我沒你想的那麼高大上。”初鹿野鈴音淡淡反駁。 少年真的說了太多太多了,她似乎真的不想聽了,轉身繼續沿著海岸線,向白濱神社走去。 “不,我有至關重要的證據。” 夏目清羽依舊駐足在原地。 “那本《兒童心理學》就是最好的證據。 你經常說我很幼稚,但是你從來沒想讓我做出改變。 你不是找不到朋友,而是你對友誼更加珍惜。 在這一點上,我不如你! 你也很溫柔,現在我是知道的! 小時候,每個人都會不斷鼓勵小孩成長,希望他們變得成熟,不再那麼幼稚。 但是,很少人會鼓勵你繼續帶著那份天真成長下去,變成一個敢於懷疑和抵製社會錯誤的人。 而初鹿野部長,你就是獨一無二的後者!” 夏目清羽手比作喇叭狀,朝她喊道。 少年異常大膽,一點也不害臊。 在她心中,真正留在身邊的朋友都應該是‘被自己微弱的光亮’吸引的,正是這些微光卻能在某些人眼中無比閃耀,能彌補其他空洞。 而這些人才是你真正的朋友。 去TM的‘係統’! 了解初鹿野鈴音這件事,與那個靈魂契合度99無關。 未來想結識的人,未來想要交往的人,甚至未來可能會愛上的人,都與那個靈魂契合度無關。 都不是因為她是命中注定才是‘注定’。 沒有人是完美的,與每個人交朋友也的確很累。 可以試圖‘理解’每個人,但盲目‘學習’和‘被學習’都是錯誤的。 不能去追逐廉價的閃耀。 “你煩不煩?~”走在前方的初鹿野鈴音也駐足了,將遮陽帽壓得更低,在墨鏡的遮擋下根本看不清小臉了。 她真的不懂,不懂夏目清羽這個人到底要鬧哪樣? 整天‘與眾不同’,嘰嘰喳喳地出現在她的世界。 白濱海岸乾凈澄藍的海水翻騰一圈,又一群蝴蝶上岸了。 某人心中的小黃鴨終於出海了。 “請相信我!我再也不會因為天氣預報說明天是晴天,而喜歡明天了。”瞧見初鹿野鈴音害羞的樣子,夏目清羽肆無忌憚地笑了聲,眼角卻有一抹晶瑩,“我喜歡晴天,僅僅是因為我喜歡晴天。” 他現在就是喜歡直話直說。 也知道自己很幼稚,說的話也很幼稚。 不想理解他的人自然不會懂的。 但是沒關係,初鹿野鈴音她不在那群人之中。 她很聰明能理解一切,並且是不會‘嫌棄他’,所以他才可以肆無忌憚地大聲說出來。 夏目清羽這一刻才明白。 原來,他才是一直‘孤獨’那個人! 所有人都是他的‘朋友’,但唯獨在初鹿野鈴音麵前。 他才能一直說出心裡話。 他可能外表總是嘻嘻哈哈,給人留下活潑開朗的印象,但他心裡其實充滿了矛盾。 他經常在安靜的時候,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情緒低落,容易被敏感的文字觸動,無人傾訴。 這些是上輩子的烙印,他本以為無從磨滅。 但現在不一樣了…… 諸位,有一個真正願意了解自己的人,不會‘批評’自己的人真的太贊了! “夏目部員,有沒有考慮去當哲學家了。” 初鹿野鈴音平復下心情,回過頭,微微笑著。 相當無奈地重復著少年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夏目清羽很快想到什麼,開心地回復道: “我的職業方向不勞煩你操心。不過,看在你是我部長的份上,可以偷偷告訴你。”夏目清羽看向廣袤無垠的太平洋,狠狠地下定決心,“我的近期目標是成為一名出色的攝影師,遠大目標是成為東京帥哥。” 瞧見少年永遠充滿活力的模樣,初鹿野鈴音輕盈地笑著說:“這就是,你今天約我出來的目的?” “初鹿野部長,散步的目的主要是散心。感謝你的傾聽,我現在心裡好受多了。”少年拍拍胸脯,相當大氣地保證,“當然要是你也有不舒服的地方也可以告訴我,情感開導這方麵我可是專業的。” “不用了,謝謝。” “這麼偉大的我,應該離成為你朋友不遠了吧。” “誰知道呢……” 初鹿野鈴音看向不遠處的鳥居。 那抹橙紅色格外醒目。 他們繼續向前走去。 “初鹿野部長,還請記住,我依舊討厭謎語人。” “除你以外。” 少年最後細微的聲音,被埋沒在海浪裡。
第62章 晴天(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