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小女孩大概七八歲的模樣，努力踮起腳尖也夠不到林默的頭頂。 　　“果果......果果？你是果果嗎？” 　　小姑娘笑著把春天柳樹枝條編織成的圈圈放在哥哥腳邊，林默茫然而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伸手想要去把柳條圈撿起來，手卻直接透明穿過。 　　他碰不到這個世界的東西。 　　小女孩還在笑著，嘰嘰喳喳地給他講學校裡發生的趣事。 　　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 　　“......你以為這種低劣的全息影像可以騙得了我嗎？”現實世界裡，銀杏人皮下傳出林默的聲音，“還差得遠呢！” 　　他剛要把銀杏人皮從自己臉上扒下來，眼前的小姑娘卻忽然皺起了眉：“哥哥，你怎麼了呀？誰騙你了？” 　　她能聽到我說話？ 　　不對，這個可能也是他們全息影像技術的一部分，現在科技那麼發達，這些什麼都做得出來！ 　　林默下定決心，一把把蓋在自己臉上的銀杏人皮扯下來。 　　......沒有變化。 　　場景沒有任何改變，他還是置身那個早春午後，身旁是一臉關切小大人模樣的妹妹。 　　怎麼回事？ 　　哦對了，現實世界裡他是整個人被捆死在束縛椅上的，連抬胳膊都做不到更別提把臉上的皮扒下來了。 　　“喂，喂！” 　　林默現在才發現他連麵具人怎麼稱呼都不知道，單純像這樣在公園振臂高呼慰問麵具人的祖宗八代，顯得他有點不正常。 　　“哥、哥哥？”小姑娘一下子過來抓住了林默的衣角，“哥哥你又不舒服了嗎？我、我帶你回家找媽媽......” 　　怎麼她能觸碰到我？ 　　難道...... 　　小姑娘過來握著他的手要帶他回家，林默試探著伸出另一隻手，摸到她的腦袋上。 　　溫熱乾燥蓬鬆柔軟...... 　　他也能碰到她？ 　　一時間林默又亂了，他甚至想到，會不會那些存在於記憶中的血腥離奇是假的，而麵前溫熱可觸的妹妹才是真實存在的。 　　他怎麼可能會親手殺死自己最親愛的家人？ 　　對，一定是這樣。 　　果果沒死，媽媽也還活著，他們依舊過著清貧但是安逸的生活，他隻是病了，偶爾會不清醒，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但是終究、終究......果果還活著。 　　林默的手不正常地顫抖起來，走在前麵的粉色裙子小姑娘明顯感受到了這一點，好奇回頭： 　　“哥哥，你怎麼了？” 　　“沒事，果果我......” 　　林默悚然噤聲。 　　看清楚果果臉的一瞬間，一股駭人冷氣自上而下貫穿他了整個人。 　　在幼小的女孩子身體上，赫然是一張屬於他自己的臉！ 　　太怪異了。 　　林默愣怔地看著自己的嘴巴上下開合，發出不屬於自己的聲音：“哥哥，哥哥你怎麼了？哥哥你不要嚇唬果果呀......” 　　怪物。 　　它是怪物！ 　　小女孩慌慌張張地向林默靠近，手裡還攥著方才編好的柳條圈。 　　對，她要用這個勒死我，就像之前那樣，一定是這樣！ 　　林默突然抬起手，結結實實掐住了小女孩纖細嬌嫩的脖頸。 　　“......哥哥？” 　　看著自己臉上的驚慌，林默一陣陣犯惡心。 　　他緩緩收緊了自己的手指...... 　　“嘀——”的一聲。 　　陽光消失了，林默睜開眼睛，他又回到了那個怪異的房間，跟那個橙色麵具的人麵麵相覷。 　　“剛才你乾了什麼？為什麼我這邊監測到你妹妹的生命體征正在逐漸消失？” 　　林默選擇沉默。 　　但是現在他知道了，果果確實還活著，而麵前這個人大概率也是真的有能力幫助他再次見到自己的妹妹。 　　橙色麵具的人一麵拿著筆在那張銀杏人皮上刷刷寫著什麼，一麵跟旁邊幾個紅麵具助手模樣的人低聲溝通著什麼。 　　與此同時林默也在認真考慮著，剛才那個場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幾年前的清明節，他和果果去給早逝的父親上墳，回家路上途經公園門口，他為了讓果果放鬆心情就帶著她去遊玩一圈。 　　但是記憶中沒有發生剛才的一幕，他沒有在果果臉上發現異常，記憶中的異常存在於他回家之後，在居民樓下下水道口處一隻老鼠身上發現了自己的臉。 　　當然，那天鄰居王阿姨家的大白貓天降橫食，它應該感謝林默。 　　所以說，那個麵具人手中的銀杏人皮可以讓自己回到過去並且改變一些東西？那既然如此，他是不是也可以利用這個東西回到殺死果果的那天，扭轉她死掉的結局？ 　　可這也這也太荒謬了。 　　“林默是吧。” 　　林默猛回神，一個黃色麵具的陌生人出現在他麵前，奇怪的是林默在此之前完全沒有任何關於這個人的記憶，他就像是突然從地下鉆出來冒在林默跟前的。 　　“嗯。”林默點頭，艱澀地吞咽下一口口水。 　　這個人的靠近讓他本能地覺得不舒服，好像周圍空間都被帶著扭曲起來。 　　“行。” 　　黃麵具端詳一陣後忽然遠離了他，對著旁邊的橙麵具說：“帶他去參加遊戲吧。” 　　等等，什麼遊戲？這他媽都是哪跟哪兒啊？誰要陪你們玩兒遊戲啊？ 　　不等林默問出口，黃麵具忽然消失了。 　　對，就是像一滴水落進了大海，霧氣消散在雲裡那樣，沒了。 　　橙麵具好脾氣地過來給林默拆開束縛帶，脫離束縛的林默咬緊牙關飛起一拳招呼到了橙麵具臉上，手骨與麵具相撞擊，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嘶——疼疼疼——”橙麵具捂著自己的麵具連連後退，他委屈得不行，“你有病啊？對你的恩人就這樣恩將仇報？” 　　“恩人？”林默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腕腳腕，自從初中二年級拿到跆拳道黑帶後，他打架還沒怕過誰，“恩人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地把我從國家機構綁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給我看了一段神經病似的虛擬影像，引導著我相信你們神神叨叨的騙局，最後再把我騙去參加什麼......‘遊戲’，是嗎？” 　　橙麵具難得保持了沉默。 　　“而且看樣子你們這是個什麼研究機構吧？需要我乾什麼？還什麼遊戲，不就是想讓我去參加你們那見不得人的鬼實驗嗎。”林默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推理幾乎完美，找書苑www．zhaoｓhuyuaｎ.cｏm “確實，像我這種親手屠死自己全家的殺人犯，即使是突然消失，除了警方一道冰冷的通緝令之外，不會有任何人在意我的去向死活，他們隻是會覺得我是畏罪潛逃到深山老林裡喂蚊子去了，根本想象不到居然會是你們這幫人。” 　　“你這麼理解其實也沒錯。”不知為什麼，林默居然會覺得橙麵具那該死的電流假聲帶著一股悲傷的調子，“不過前提是你得知道，我們讓你來的目的不光是為了我們這個劇團，還有你自己。” 　　哦哦，典型的“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好”。 　　林默三年級就不信這樣的鬼話了。 　　橙麵具看出他的不信任，無奈嘆氣，又恢復了自己方才那一副賤兮兮的模樣：“得嘞，小哥，要不這樣吧，你看你現在也確實是什麼都不知道，不如我就給你個機會，你可以向我詢問三個問題，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要怎麼確認你是不是在撒謊？” 　　“......首先，我現在是代表劇團征求你的合作，既然我們以後都會是合作關係了，我現在再去騙你肯定是弊大於利無疑，”橙麵具一本正經地向他講道理，“而且有些事情你多知道點對你以後遊戲的開展也有幫助，我沒必要騙你。” 　　“更重要的是......” 　　橙麵具揮手讓周圍幾個紅麵具的助理退下去，自己靠近林默，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四周的監控。 　　隨後他將那張麵具自下而上掀了起來。 　　下麵赫然是一張林默熟悉不已的，他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