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冬風吹動著盧卡斯的身體,他將雙臂裹在自己大衣內,盡量讓自己暖和。 該死的天氣,他心想。 貝洛克裡位處北地,冬天來的格外早,但如果隻是這樣的話,也還不至於讓人們如此厭惡。 貝洛克裡的冬天,總是還伴隨著大風與連綿不絕的雨。 嘶吼著奔襲的凜冽寒風像一頭兇猛的巨獸一般,侵虐著這片土地。 在雨天,濃鬱的烏雲足以覆蓋整個天空,如同末日一般給世界蓋上一層黑色的幕布,青色的光漂浮在天空中,雨絲同風而下。 盧卡斯隻是這個巨大機械工程中不起眼的一環,像他這類的人,如螞蟻推動巨物一般推動這城市的前進。 他時常因此鬱悶,憤憤不平,甚至一度被人們認作異端。 曾有資深的師傅們告訴他:想在這種城市中生存下去,要麼就在貴族的統治下日復一日這樣的生活。 要麼就滾到街上,當一條人人厭惡的骯臟老鼠。 他知道街上是指邊區,城市的邊區是最汙穢最混亂的地帶,沒有人願意去管理,連公會都不去。 一個城區分為上城區,下城區與邊區,而邊區與荒原直接接壤。 至於荒原,他也隻知道是個危險的地方,還是一片無邊無際無垠的褐色土地。其他的,老師傅便再也不與他說了。 迎著冷風,他從巷子裡走出來。他的家在一道巷子裡,很多年輕人都是這樣。 與他一同往外走,服裝盡量得體的麵容稚嫩的年輕人們,大概也都是與他一樣的。 他所服務的公會名為猩紅劇院,說是公會,其實也就是黑幫而已。 在下城區中,想要獲得高一點,或是能活的舒坦的工作,那基本都需要尋找黑幫的幫助。 他們給你提供你需要的,相應的,在他們遇到了一點困難時,你也應當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 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去幫助,如果那樣,那麼黑幫對你的幫助也相應的會被撤銷。 雖然他們不會直接對你乾出一些違反規則的事情,不過在下城區,這個地方,你可能會遇到更多的困難。 盧卡斯很難以理解,一個公會,即使是創立者希望他霸氣些,然而名字叫做猩紅劇院,也實在太過奇怪。 他搖了搖頭,將這些思緒拋出腦外,天空中已經隱隱有烏雲匯聚,他可沒有帶傘,如果能盡快到達崗位,不被雨淋到,那就謝天謝地了。 街道上,他叫不出名字的樹屹立著,粗壯的樹乾上,本該枯黃的樹葉密集的生長,在風中搖曳著。 光芒射向他們,留下一地碎影,太陽在半空中,沒有那該死的烏雲的話,今天必然是一個好天氣。 順著道路走,人流在一條條岔路口分開,朝著各自的目的地奔去,盧卡斯按了按頭頂的矮帽子,從懷中取出懷表來。 9:24。 他必須在9:30前到達,但是也隻剩一個路口就到了,這讓他心中平緩起來。 遲到並沒有什麼懲罰,但他總是要在時間內趕到,成為到達的第一個。 於是他的工友都常笑他,說他是舊時代遺留下的老古董。 也許真的是吧。 等過了最後的紅綠燈,他朝著記憶裡的那家店鋪走去。 那是一家博彩業店鋪,賭徒們在這買到他們所押注的卡片,在這天晚上,這個獎項就會被刊在報紙上。 然後第二天,賭徒們就會再來買。 一張卡片的價錢不貴,就2銅而已,連麵包都需要4銅呢。 他從口袋中掏出鑰匙,給門開鎖,推免而入。從房間裡麵繞到另一側,打開櫥窗。 為了防止暴露隱私,公會設立的店鋪大多都是兩間房,一間作為休息用,另一間是工作的。 盧卡斯剛打開櫥窗,就看到一個人在外麵站著,身子在灰色袍子之下,也看不清麵容。 剛才還沒有啊? 他疑惑了一下,但很快便打消了疑慮,開口問道: “今天售賣的大概隻有骰子,輪盤,卡牌這些卡,請問您需要哪些?” 灰袍子將手伸出,盧卡斯看到了那隻手,白皙、修長,獨具美感。 女人? 他第一時間想到。 灰袍子的手伸入窗口,他往後後退了幾步,眼睛死死地盯著灰袍子。 灰袍子從窗中取出了一枚卡片,對著他揮了揮,另一隻手在桌上放置了兩枚銅板,而後揚長而去。 盧卡斯不敢鬆懈,下城區中總有些怪家夥,他們不會遵守規則,也難以被清除到邊區,於是他們的存在就被公會默許了。 至少他們還沒有對公會帶來直接的利益影響。 他的目光隨著灰袍子離去,在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忽然一滴雨打到他麵前上方的玻璃上,下雨了,他意識到,很快把櫥窗的玻璃拉上一半。 櫥窗的打開方式是從中間,把兩塊玻璃拉到對應位置,那麼合上自然也很簡單。 另一邊。 灰袍子看著手中卡的背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個優雅的禮帽上,纏繞著數條紅絲帶。 這就是猩紅劇院的標誌。 他身體的右側,一隻懸浮的肉球飛過來,它身體的構成就行像是一隻巨大的眼睛,身後飄著無數觸手。 它發出聲音: “其實我覺得吧,你不必要那麼急的,邊區還有很多資源可以利用,而且我們整體的實力也不如人家劇院。” 灰袍子回應它,聲音清越,卻冰冷。 “必然打不過的,老牌的公會必有其獨到之處,誰也不知道他們藏了什麼,藏了多少。” “那你買個這個東西是什麼意思?” 它顯然很不理解。 “就是想試試能不能壓到,兩枚銅板換十枚銀幣,怎麼會有這麼賺的交易!” “那前提是你能中。” “我運氣一向很好,這你是知道的。” 灰袍子說完話後轉身,望著邊區與下城區交界處,一座巨大的石碑佇立著,它的身後是一座雕像。 雕像上的男人手持寶劍,騎在駿馬之上,披風迎風飄揚。 他手中的寶劍正將一名骨瘦如柴,赤裸身體的奴隸梟首,他的前方,跪拜著更多的奴隸。 這是上城區的貴族們建立的,他們在宣示自己的強大,告誡邊區上的耗子們。 但是那群人已經無法無天了。 她從灰袍子的口袋中掏出一隻懷表,打開老舊失色的表蓋。 現在是10:10。 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