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6:58。 盧卡斯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在林區的居所的,一路上也沒有遇到其他人,也沒有見到房主。 中城的大鐘上,時針馬上指到12,清冷的光照到樓梯口,但狹窄的樓梯間依然昏暗。 他頂著雨走回房子,與下午時的暴雨不同,傍晚的雨勢已經小了太多。 他沒吃晚餐,反而在路邊,差點把場子嘔出來。 維拓斯的死在他心頭縈繞不去,雖說不是他殺死的,但是對他思想中固執的死亡的沖擊,還是給他帶來了巨大的不適。 他勉強扶著墻返回他三樓的房間,盡量使自己不去回想下午發生的事。 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了門,他跌倒在椅子上。 天邊的雲如同一團被攪開在水瓶中的墨汁,把天空染成黑色。 大雨仍嘩嘩啦啦地下著,他起身把房間門關上,轉過身靠著門。 房間沒有開燈,在適應了黑暗後,盧卡斯突然發現,自己的房間中多出一個人來。 “你好像終於注意帶我了。” 來人揚了揚眉毛,開口道,在盧卡斯發出尖嘯之前,他先堵住了對方的嘴。 “請相信,我來到這裡沒有惡意。” 道科夫走到盧卡斯身邊,拉開了燈。 燈光下,盧卡斯看清了來人的樣子:不算年輕的臉上帶著疲憊,但表情很盡量顯得和睦。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胡須也沒有刮乾凈。骨架子一般的身體似乎搖搖欲墜,他的雙手交叉,支在撐住他身體的雨傘上。 他右手,也是放在上麵的黑手套上,一個藍色的奇特烙印隱隱顯現。 在對方得體且乾凈的衣服上,掛著一枚銜尾蛇形的紋章,與一個纏著紅絲帶的高禮帽式的勛章。 盧卡斯一眼就認出來,這位是猩紅劇院的黑手套。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道科夫·阿辛夫。是一名九階的收尾人。 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埋下一枚種子,以便於以後,這顆種子長出的樹能夠有助於一位人。 當然,也可能是一群人。” 道科夫籠統的說了幾句,瞧了瞧麵前的盧卡斯。 “哦,先生,也許你今天經歷過了一次非常不幸的事情,但是請原諒,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盧卡斯呆滯著,他現在完全不明白是什麼情況。 他原以為黑手套是來追究維拓斯的事情,不過很顯然這位不是的,況且,就算是追究,也算不到他的頭上。 “聽我講,孩子。不久之後,會有一名叫做伊萊婭的人在下城區出名。” 道科夫帶著焦急的語氣,盡量細致地對盧卡斯說道, “我與你做一筆交易,我將這柄傘留給你,等到伊萊婭在危機的關頭時,你去幫一把她。 我這人直覺與眼光都很靈驗,我看的出來,你是個很有前途的家夥。” 他臉上突然有些唏噓,很快轉化為痛苦、憤怒、與質疑。 “這柄傘的收容條件是持有,當你使用它時,必須保持持有它的狀態。 它屬於【詭譎異獸】,能力是穿梭暗影。 也有另一種傳說,這件偽機巧將會隨著使用者的變化而改變能力。” 道科夫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著懷表。 “我要走了,我必須得走了。 很抱歉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為你解釋一切,現在卻又強製你完成這件不平等的交易。 沒有時間了。 格雷已經開始了新一輪清掃,你這幾天不要出門,無論如何都不要。 記得,在這最後,一定記得去幫助一名叫伊萊婭的人。” 道科夫沒頭沒尾的說,盧卡斯幾乎一句都沒有聽懂。 清掃是什麼?【詭譎異獸】是什麼?偽機巧又是什麼?伊萊婭是誰? 縱使有滿肚子的疑問,但是看麵前男人的神色,他明白自己恐怕從他這裡得不到答案的。 道科夫把黑色的傘倚著墻放置,深深地看了盧卡斯一眼後,左手上一道黑影閃過,他的人影便消失在盧卡斯眼前。 他震驚了。 盧卡斯知道這世上有不計其數的神秘東西,它們有無數能力,但是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有機會拿到這樣的東西。 他看向道科夫消失的地方,在旁邊的圓桌子上,幾張紙留在哪裡。 紙上是道科夫留給他的話。 詳細解釋了有關貝洛克裡、下城區等等的很多東西。 但是對於那個“伊萊婭”,上麵隻字未提。 盧卡斯隱隱有些預感,在他熟悉又不熟悉的這個下城區,馬上就要發生些巨大的事情了。 伊萊婭走出烏巢,那裡的烏鴉們詳細為她提供了一切下城區有關黑幫的情報。 當然是他們知道的一切。 在獲悉了這些情報後,她產生了一個想法。 不過得借助格雷的能力,她打算先去見一見格雷,這個猩紅劇院的首領,與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格雷的模樣,可能已經大相徑庭了。 她往外走,瞇起眼來,看著有些猩紅色的雨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下午5:27。 格雷坐在格調奢華的一個房間中,一個體態圓潤的中年男人顫顫巍巍地站在他旁邊,對麵是正在切割牛排的亞尼。 亞尼總是喜歡穿白衣服,似乎很有自信讓飯菜的醬汁不染上衣服。 富態的中年男人不住地用白色手帕擦拭著臉上的油汗,格雷從他滿是肥肉的臉上竭力找到了眼睛,又看著他染上黃色的手帕,忽然大笑起來。 男人身體一抖,接著看到格雷揮了揮手,如同驅趕蒼蠅一般。 他如獲大赦般退了出去,並帶上了房間的門。 退出房間,他立刻呼出一口氣,又退離了一些後,招了招手,一位年輕女人走上前,男人做出了一個手勢,女人顫栗了一下,後退了。 房間內。 格雷撕咬著半冷的牛排,看著對麵空空蕩蕩的盤子,嘴裡塞著東西嗚咽道: “他媽的這個比爾,就他那體格,往人家身上一壓,先不論其他,光是那重量都管壓死人了,更別提小女孩了。” 他說著話,嘴裡是輕蔑與鄙夷。 亞尼將擦完嘴的手帕放在一旁,右手中指抬了抬銀框的方形眼睛,無語氣道: “不用管。等伊萊婭接手,這些人們都是優質的材料。” “唉,你果然比我無情。” “但是被稱為兇獸的還是你。” 格雷沒有回話,往嘴裡塞了一顆聖女果,眼神投向窗外。 耗子們該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