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化學家都是逼出來的(1 / 1)

“江大富你是不是蠢,這個苦役隻想多活一時半刻,他的話你也信?”一個嘴角長著黑痣的男人邊笑邊搖頭,語氣中充滿了嘲諷。   “咳咳,有一絲希望就不該放棄。”江大富聲音低沉,拍了拍身邊的年輕苦役。   傅小安肩膀一沉,以為江大富在鼓勵自己,扭頭一看,好家夥,他滿臉的病態和晦氣,分明在威脅治不好就讓你生不如死!   “既然這樣,不如咱們打個賭吧。”黑痣男人眼中閃著戲謔。   江大富難得沒有再咳,皺眉道:“李選仙,你將全體同門喊來,就是為了這個賭約,好看我笑話吧?”   “怕了?”   江大富騎虎難下:“賭什麼?”   李選仙好整以暇,袍袖一甩直指傅小安:“如果這苦役能治好金肌參,我便將四品明姝花的種子送給你。反之,你不僅不能殺這苦役,還得收他為徒,悉心教導。”   “你這是想看我一輩子的笑話。”江大富乾巴巴地咧嘴,心中有些後悔,不該什麼事都有棗沒棗打兩竿。   李選仙用右手小拇指撓了撓嘴角大黑痣,一臉是又怎麼樣的表情,然後才說:“你沒實際損失,不是麼?”   江大富冷哼一聲,當著全體同門也隻能點頭答應,不然顯得沒有容人之量。   就在這時,傅小安向前一步笑道:“看樣子江仙長不是很願意收我為徒?不如咱們也打個賭吧。”   江大富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他隱約感覺,這個苦役也許真的不同尋常,至少他的膽魄和自信比想像中要強大。   “咳咳,賭什麼?”   “治不好金肌參,我直接自盡,江仙長就不用為難收我為徒了。但如果我治好了,百草宗得還我自由,門中上下任何人不得乾涉。”   “聽上去,咳咳,我仍舊沒什麼損失。”江大富算是答應了。   有執事嗤之以鼻:“你這苦役好大的口氣,這麼多人束手無策,你能治早治了,用得著拖到現在麼?”   另有堂主道:“這小子要是能治好金肌參,你們拉多少,我吃多少!”   傅小安就笑了:不管什麼世界,總有人想騙吃騙喝。   在數百人的注視下,他緩步走向連綿數十丈的參田,繞行於葉片臘黃的金肌參周圍,或輕輕翻看葉子正反麵,或檢查土質。   一般情況下,缺水、蟲害、藥害、缺鐵、環境改變,都會造成植物葉片臘黃失綠,具體原因需要逐一排除。   傅小安看了眼與植物溝通能力的倒計時:00:15:17   連忙伸出右手輕撫參葉,意隨心動,嘴唇不動,聲音卻如腹語般低低傳出,在外人聽來像風,更像葉片之間的輕輕摩擦:   “你們哪裡不舒服?”   “你是誰,怎會我族語言?!!”   金肌參們震驚無比,枝葉皆顫,聲音猶如風燭殘年的老人般虛弱無力。   “我,神農也。”傅小安在略微遲疑後淡淡道。   拋開能和植物交流的能力不說,傅小安憑借在原世界所學,擱古代確實算的上神農。   金肌參們似在麵麵相覷,但能聽懂植物之語者,世所僅見,讓它們不得不信,其中一株道:   “我族原產於雪山之下的密林中,那裡全年涼爽,雪水清甜甘冽,吾等多年未曾嘗過,甚是想念。”   傅小安知道雪水,雨水,江水,井水的本質並無不同,伸手插進靈石土壤,手感潮濕,符合不缺水的猜測,於是問:   “你們想喝雪山融水沒問題,但得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但說無妨。”   “有什麼特別的蟲子叮咬你們嗎?”   “沒有。”   “最近有沒有打藥?”這話出口傅小安就知道白問了,農藥是原世界產物,這個世界根本沒有。   果然,金肌參不理解打藥是什麼意思。   於是傅小安換了個問題:“你們被移栽過麼,導致環境發生變化。”   “移栽倒沒有。”金肌參們七嘴八舌“不過在幾個月前,百草宗弟子將此間表層土壤鏟去,鋪上了靈石。”   這倒難住了傅小安。   表層土壤的更換,不會影響中下層根係的生長,現有條件也無法分析靈石成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傅小安還是問:“靈石對你們有傷害嗎?”   “沒有,溫和大補。”   既然不是靈石的問題,被鏟去的那層土壤中一定存在什麼東西,是金肌參們極為需要的。   傅小安循循善誘,金肌參們則知無不言。   據它們說,之前那層土嘗起來有血,有腦漿,有腸子,有牛糞,還有鐵銹味……   等等!   傅小安終於捕捉到了與自己推測相符的東西:鐵!   一個成年人的血液大概可以打出三枚鐵釘,按照百草宗祭天的殺法,這片參田不知飽飲了多少無辜者的生命。   當含血量最多的表層土壤被鏟去,金肌參自然而然就會缺乏鐵元素!!   百草宗的人做夢也想不到,本想用靈石滋補金肌參,最後卻弄巧成拙。   傅小安與金肌參交流的功夫,在百草宗門人看來純粹是走走停停,時不時摸兩下葉片,發一會兒呆,是個人都會乾的好嘛。   “這苦役不太靠譜啊。”   “長老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他懂什麼?殺了當花肥算了。”   “話不能這麼說,術業有專攻,狗吃屎無人能敵,難道它們真無敵?萬一傅小安治好金肌參,照你意思,他豈不是比長老還強?”   “喂,屎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比長老強可是你說的。”   李選仙摸著嘴角黑痣,笑看江大富:“江護法你輸定了,雖說這苦役要自盡,但你大人有大量,可得收下他當弟子,必須傾囊相授啊。”   江大富本就難看的臉色更顯鐵青,咳的也越發厲害了。   傅小安此時麵向眾人,聲音洪亮:   “我隻說三件事,   一、金肌參乃林下作物,你們種在此地沒有遮擋,太過暴曬;   二、你們以為黃葉就是缺水麼?一味澆水太多也會造成黃葉;   三、去拿木桶,鐵釘和米醋來,要快。”   “前兩點說的有些道理,算你誤打誤撞。”李選仙輕笑“但是拿鐵釘和醋,你準備煉爐做菜不成?”   “照他說的做。”江大富倒想看看鐵釘和醋能起到什麼作用,純粹是死馬當活馬醫。   很快,遮陽紗布罩住了參田,弟子們也用功法將多餘水分催發出來四成。   最重要的是傅小安這邊,他將鐵釘丟進木桶,倒入米醋淹沒,一時間鐵與酸發生反應,劇烈的氣泡猶如沸騰一般,滋滋作響,清澈的液體也慢慢變成黑色。   如果是在原世界,三塊錢一包硫酸亞鐵,就能解決植物葉片發黃的缺鐵問題。   但這裡沒條件,隻能用醋和鐵釘製備‘醋酸亞鐵’,勉強也能替代。   整個反應過程耗時二十多分鐘。   與植物交流的能力已經被係統收回,而距離任務完成時效,傅小安看了眼倒計時:   00:18:39   根據金肌參的狀況來看,它們缺鐵已經很嚴重,這時灌根已經來不及了,必須用醋鐵溶液稀釋後進行葉麵噴淋。   至於噴淋的濃度,隻能根據大學期間的實驗經驗來了,1比1000倍或1比1500倍是最穩妥的。   李選仙見狀大搖其頭,神情中盡是鄙夷之色:“雖然本座不清楚這苦役弄什麼玄虛,但我隻問大家一句,藥草靠什麼吸收肥水?”   眾人齊聲回應:“根係。”   “這苦役此刻在做什麼?”李選仙語氣中的嘲諷幾乎拉滿。   歸根結底,他是在打江大富的臉,兩人為了副宗主的位置,明爭暗鬥大半年,隻有對方越無能,才顯得自己越高明。   江大富已經咳得說不出話,心中痛罵:這小子居然真敢騙我!世間哪有人隻淋葉片,不灌根的?   傅小安從頭到尾沒有反駁。   事實勝於雄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原世界早已用科學的方法驗證過,營養元素急性缺損時,灌根的效果遠遠不如葉麵吸收來得快,因為葉片的正反表麵積是根係的近千倍。   李選仙對著眾人笑道:“眾所周知,作物的根係相當於人的嘴,連這也不懂,還談什麼救治?而允許苦役進行嘗試的人,更是無知至極!”   江大富強忍怒火,但隻能願賭服輸,麵向眾同門,神色誠摯而慚愧:   “我的錯,咳咳,我不該聽信這苦役的蠱惑。   可究其原因是我心急啊,咳,靈藥大會召開在即,宗門遭受幾十年一遇的災變,咳,連僅剩的金肌參都保不住,咳咳咳,我憂心如焚,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這才會中計,害的諸位在此浪費光陰,咳咳……”   李選仙和江大富這兩人,一個極盡挖苦,一個動情懺悔,絲毫沒有注意到同門的神情從遲疑到震驚,從震驚到呆滯,從呆滯到懷疑人生的復雜變幻。   葉麵吸收本就夠快了,在土表靈石靈力的作用下,參葉利用醋鐵溶液的速度更是遠超正常幾百倍。   一株株金肌參迎風搖曳,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綠意,植株狀態顯而易見的挺拔有力起來。   傅小安單手背負好整以暇:果然,科學是第一生產力,化學家都是被逼出來的。   江大富和李選仙直到這時才注意到同門神色,驟然轉身。   轟!   見到眼前一幕,兩人死一般的寂靜。   作為對手的他們,心中居然生出同樣的想法: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