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時代(1 / 1)

大浪淘沙 水冷瓜甜 3194 字 2024-03-17

1990年深城,改革的浪潮席卷中國大地的大江南北,經濟特區的設立更是這浪潮之中最高的浪頭。   從80年至90年,這十年間無數的人湧入那座名不見經傳的小漁村,深城一夜而起,創造整個國家都難以復製的奇跡。這裡魚龍混雜,有逃難的,有撈金的,有混個飯吃的,更有無數想成為這個時代裡弄潮兒的人。   江漁,熟悉他的人都叫他小魚仔,其實他本來叫江魚,家裡都是老船民,一輩子都在浪頭上討生活的人。用他的話來說,如果他不來深城,他這輩子估計都不會下船,像他父輩那樣。   羅湖區,東門街。90年代的東門街,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古惑仔、飛車黨、皮條客、大小老板……   “拐哥,幫我打聽個消息唄。”小魚仔熟練地拿出一大鈔票,放到一家煙酒小檔口的秤上,不多不少剛好二兩半。   陳金沙,江湖人稱“拐子馬”,東門路上順風耳,據說是內蒙逃到深城來的,長的五大三粗但粗中有細,東門路上大小事都知個大概。   陳金沙頭也不抬,“讓你們老板找別人吧,這個事我不敢說。”。   小魚仔一聽這話可不樂意了,“咱們老板可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又不是讓你上刀山,就是打聽個消息而已。”   陳金沙擺擺手,“這事我真不好說,說了我可就玩完了。”。   小魚仔也不多說,拿著錢就回了一家名為夜上海的飯店。   夜上海老板姓林,地道滬城人,出門講派頭講得不得了,但東門路背地都喊他林蠍子。   一張梨花木雕刻而成的茶桌上,林蠍子漫不經心的喝著茶,“沒問到?”   “是的,老板,拐子馬不敢說是誰。”   “你把錢拿過去給他。”,江漁沒敢多問,又跑回煙酒店。   林蠍子,看著眼前的茶葉,若有所思,深城敢對他下手的人沒幾個。隻是他很好奇,計劃是怎麼暴露的,計劃隻有三個人知曉全部過程,這三個人基本已經擺脫嫌疑,那麼這其中還有誰呢?看著江漁離去的背影,林老板似乎是找到了答案。   江漁下班後,回到他那個小出租屋裡,五平方的小房間裡,有兩三套衣服,加一個皮箱,便是他所有的家當。江漁來深城已經半年了,期間乾過很多工作,一個月前才到夜上海當服務員。個不高,甚至還有些瘦小的他,收拾好他所有家當,準備換個地方了。   那時候的深城,街道比較窄,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甚至積水,小魚仔提著皮箱穿行在這些大街小巷中,現在是淩晨四點,除了那些喝的爛醉的酒客,大街沒啥行人。   直到一家金碧輝煌的酒店門口,小魚仔停下了腳步,徑直走了進去,直接上了頂層。頂層隻有套房,他敲了敲門,正好三長一短。   “陳總,事情我都給你辦好了,是不是該付一下報酬了。”   “放心少不了你的,這個皮箱你拿好,出去之後不要說你認識我,記住了吧。”,“好的好的。”。   夜上海,林蠍子聽著電話裡匯報,“行,我知道了。你動手辦吧,記住別鬧出人命。”。    1990年的深城,大多從事外貿行業,緊鄰港城的它,承接了大量來自世界各地的訂單,很多港商都跑到深城進行投資。貿易帶來的繁榮,也帶動股市的發展,金融資本這個永不停歇的機器,今夜也不例外。   郊外一座廢棄的廠庫,一個個頭不高,身形瘦小,皮膚偏黑的男人,被綁起來吊在一個房梁上,渾身是血,白色的襯衫上染著點點血跡,“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還要怎麼樣?”,在他對麵的幾人,不動於衷,這時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揮手示意。   “好好好,我說我全說了,是陳萬財,陳萬財!”。   林蠍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後起身離開。等所有人離開後,被吊著的男人,艱難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仿佛要將他們刻在骨子裡。   不知過了多久,廢棄廠門,被人打開了,那人將吊著男人放下來,“小魚仔是吧?還活著沒有?”。小魚仔睜開眼,看著麵前一個年過百半百,身形消瘦的小老頭,“想不想報仇?”,老頭盯著小魚仔,好像在等他答復,小魚仔點了點頭。   三個月後,深城火車站,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下了站臺,金色的腕表,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車站上的行人,哪見過這種陣仗,紛紛投來目光,男人好像很享受這種感覺,硬是站了二十多分鐘才走出站臺,當然神經病在當時深城也是蠻多的。   東門街小煙酒檔口,“拐哥來包香煙。”,西裝革履的男人隨手一揮就是一張二十元大鈔。拐子馬一抬頭,臉上擠滿笑容,“呦,小魚仔,幾個月不見變成江總了啊。”。江漁笑道,“那可不。”,說罷便走進了對麵夜上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下東門路又得熱鬧起來了。”   “是啊,這下東門路又得熱鬧起來了。”,夜上海黃浦江包間幾個人推杯換盞,聊起了這斷時間的事情。林蠍子股市被割,一聲不響;陳萬財日進鬥金,人聲鼎沸。“各位老板,我來晚了,不好意思。”,“您江總貴人事多,不打緊,不打緊。”。   一行人酒足飯飽,晃晃悠悠地走出夜上海大門,林蠍子剛好回來,迎麵而來的江漁,直接摟著林蠍子的肩膀,“林總好久不見啊,這是我名片,以後會經常來的。”。林蠍子堆滿笑容,“好說好說,以後江總隻要來,夜上海一律打八折。”。沒多時,兩人稱兄道弟,就差拜把子了。   江漁走後,林蠍子看了一眼名片,“榕南外貿有限公司”。“去查一查什麼來頭。”,隨手將這張名片,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南海酒店坐落於蛇口的一家五星級酒店,也是當時第一家五星級酒店,江漁在此租了一間為期兩年的套房。   “老師,事情都聊好了。”   辦公桌前,一位精瘦的老頭,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小魚仔,點了點頭。“事情是聊好了,後麵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辦的好你就來滬城找我,辦的不好我也就沒你這個學生。”。   說罷老頭站起來拿起一旁的禮帽,穿好西裝外套,活脫脫一位老紳士,拍了拍小魚仔的肩膀,“好自為之吧。”。   江漁眼前泛起水霧,沒敢送別,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窗外深城灣的碼頭依舊忙碌著,萬家燈火通明,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點,又好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