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七)(1 / 1)

車子駛進村莊,到達村口,這個時候我最害怕熟悉村民注視的目光。但事情的發展總是你越是害怕什麼,什麼就越會發生,車子駛進村口到達接近我們家街口的地方,我就看見了我們家的鄰居大嬸站在了那裡,似乎正好是在等待我的到來,但在這個時候,我似乎還不應該搞那麼多行李才是對的,但這事情已經發生,也早已發生。車子停了下來,我急匆匆的下了車,我故意裝作沒看見她的樣子,隻顧著將我的行李一一從車上取了下來。   緊接著大嬸破口而出:“小凱這是放假回來了。”這時我並沒有做出回應,甚至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母親隻好接過話茬:“嗯,這不是五一放假嗎。”接著大嬸又不耐煩的繼續叫了起來:“小凱快考大學了,一定要好好考啊,給你爸你媽爭口氣。”我本來想繼續裝作沒聽見的樣子,但不知怎的,我大腦的自然反應使我很快作出了回應:“嗯,我會好好考的。”這個時候原來還在直視我的母親隨著我的話音剛落也順及低下了頭,而這個時候我內心真實的聲音就是,我不希望你再繼續問下去了,這時我和母親早已經把車上的行李從車上拿了下來,為了切斷大嬸的問話,我就趕緊一手一個抓起地上的兩大包行李朝著我家大門口蠻力的奔走著,似乎想來如此對鄰居大嬸的行為舉止,我們之間似乎是有什麼大仇似的。   回到家之後,家裡有些淩亂。可能是母親過早到學校接我的原因,而父親一人又要忙於田地裡的農活,現在也沒有到正午,家裡邊還沒有看見父親的影子,這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我們剛一回家就與父親形成的尷尬局麵,因為無論怎樣,我如今作出了一個粗魯的選擇,但我的內心同樣很清醒的認識到。如此的一個選擇,相對父親而言,就像是一個充滿希望燃燒的火燭一下子就熄滅了。他當然知道,他永遠改變不了自己作為農民的身份,而改變農民的唯一出路他們也認定隻有上學這一條路,所以,這在一定程度上給予父親的打擊並不亞於我自己本身。   等我把所有的行李拖到房間空閑的角落,我發自內心的深深呼了一口氣,接著我就一屁股癱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麵。小有疲憊的身體加之高中學習生涯的一幕幕不時在我的腦中縈繞,我也不時嘟囔著“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一生碌碌無為的七十歲的老頭,坐在馬紮子上,後背依靠在土墻上,嘴子還吊著煙袋鍋,兩眼惝恍迷離的盯著緩緩墜落的夕陽,光是從眼睛裡就足以看到充滿著遺憾。   日照當頭,那個熟悉的開門聲響了起來。我的心也跟著顫抖了一下,是父親回來了,這個時候我們家的氛圍並沒有因為多了一個人而打破我跟母親兩個人的寧靜。當然我並不希望在這樣一個時候父親會去打破這樣的寧靜。從小到大,我見過幾次父親跟母親吵架,父親一般不發火,而真正發起火來,也是不同一般的歇斯底裡,直至後來我所能想到的形容父親的愛為沉默而偉大的愛。   有好一會兒我們三個人看起來誰都沒有打破這份寧靜氛圍的意願。我們各自在自己的空間安分的做著自己的事情。我依舊在直愣愣的盯著白的透亮的天花板,似乎像是盯著電影院一塊巨大的熒幕,一幕一幕演繹著高中令我痛苦不堪的過往,而在某一刻也多令我痛並快樂著。母親一邊做著傳統女性所應該操持的家務活,一天三頓飯,頓頓少不了。等到能夠聽見鍋鏟、勺子與鍋的碰撞頻率慢慢下降,那麼也就基本上意味著這頓飯將近吃上了。父親一般回來先將農具悉數整點一下,然後用破布抽打掉身上的灰塵,接著洗洗刷刷手上腳上的泥土,也就基本上坐到桌前等待吃飯了。   過了一會,一切變得寧靜下來。我想該是到飯點了,隨後便傳來了母親的叫喊聲,從母親的叫喊聲裡多多少少帶有一些悲憤的情緒,母親的叫喊聲使我從回憶的漩渦裡一下子回到現實,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答應了一聲,出於母親這種突然的打斷我思緒的方式,我腦中已經刪掉了我原本不知該如何麵對父親的情節,甚至可以說在這一點上,我的腦中並沒有為此起一點波瀾。   當我走到飯桌麵前的時候,父親低垂著頭,從他的麵額上足以看出他對這個打了敗仗垂頭喪氣的兒子是何等的失望,不,應該在時間的煎熬下這早已變成了絕望。這個時候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對於我的出現都相當沉默,所以如此的氛圍使我感到局促不安,我緩慢的坐將下來,那多少帶有罪惡感的內心,使我在這個過程中不敢多做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就連那卑微的眼神也隻能死死的盯著母親為我盛好的一碗米飯。   此種充雜著壓抑的氛圍已經阻塞了我腦中的任何一種想法。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將那一平碗的米飯解決掉,任何多吃一碗都是一種忍耐。並且我時刻期許著盡管此種氛圍有些壓抑但比起某種批評的聲音變得並沒有那麼可怕。麵對固然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並且在一定情況下才可以更好更快的解決問題,但逃避往往更能成為懦弱者接受的通行證,因為逃避這種辦法似乎在短時間內減少麻煩,隻需要在過後長舒一口氣就僥幸過去了。   我一邊快速的扒拉著碗中的米飯,一邊不時的來回瞥視著父親和母親,終於在戰戰兢兢中我將米飯解決完畢,在我將最後一粒米飯吃進肚裡的時候,我一時難掩心中即將離桌的暢快。我用力的將碗啪嗒一聲放在了桌子上,在下一刻我即將做出一個擦嘴的動作時,父親與母親的眼神一下子就朝向了我,我迅速的停止了這個動作,立刻說了聲:“我吃飽了。”便迅速離開了桌子。這是在我記憶裡吃的最深刻最忐忑的一次飯,還是在自己家中。   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等坐在電視機麵前和他們一起看一會電視,我一時間羞愧的自尊心難以麵對父親和母親。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整個晚上我們都沒有打破這種寧靜,我們都還是有序的在自己的空間做著自己的事情。夜慢慢深了,父親回到我們家的老房子——我們家養的羊羔還放在老房子那裡,我的父親一生都沒有出過遠門打工,即便是從改革開放甚至於到後來打工潮的盛行,農村除了剩下老人和孩子,大部分都為了更好的生活而放下那一畝三分地外出打工了,而父親留下來了,由於養著羊羔的緣故,所以他不能享受新房子的溫馨,每天夜隻要一深,父親就起身趕往老房子那邊去了。   父親走後,母親自己一個人看了一會電視,就去睡覺了,隨著我們家燈光的熄滅,屬於我們家的萬籟俱寂來臨了。月亮和星星安靜的鑲嵌在天空之上,月亮升的還並不高,所以這個時候房間裡並未得到一絲來自月光的沐浴,不過窗外總能不時傳來蛐蛐聲,來自夏天的好聲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夜已俱靜,我的大腦似乎被分割成為兩個部分。其中一個部分我清醒的認識到,我早已經不再是一名學生,而我耕作的地方也已經不再是學校那片田地。而我像是在另外一個混沌世界,我離開學校的時間並不算久,似乎就在剛剛,這還是在同一天發生的事,那種意識裡,我始終覺得我依舊還是一名學生吧,我壓根就沒有忘記還要一個月我們就要去奔赴一個很重要的戰場,那本是對於我們個人而言是一次具有重大轉折意義的戰場,似乎在某種意義上說,隻有我們接受了這次戰場的洗禮,我們才足以稱自己是真的長大了,當然在這之前仍然還是有好多人早就放棄了校園這片土地,早就踏上了社會的這片田地,但這並不妨稱之為,學習是改變人生命運的一條最公平的途徑。   在反復繾綣下我還是睡著了,早上一縷陽光透過紗窗照射進我的房子,我醒了過來,哎該死的陽光,下課的鈴聲還沒有響,老師還在講課呢,這節課還是小東北班主任的課呢,我已經因為沒有好好學習被調至到了最後一排,你看盡管如此,後邊的學生沒有幾個是在認真聽課的。但你看我,我就在一旁正襟危坐,特別認真安靜的在聽著小東北班主任講課呢,哎如此一來真可是叫人傷心絕望。   我睡眼惺忪般看向這被灰塵包裹著的光線,似乎怎麼看怎麼不對,我再怎麼著也不應該是躺著在聽課吧。突然昨天我與母親朝著“一中”大門口奔跑的畫麵一下子闖入到了我並不清醒的大腦,想到這裡我猛的一下坐將起來,用力搖擺了一下昏沉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