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九)(1 / 1)

那天早上父親很早就起床了,他提前就到商店買好了要帶的東西,父親買了一箱酒和幾條餅乾,其實是父親買的東西是和去我那兩個姑媽媽家的東西是一樣的。父親在家吃完早飯的時候便就往奶奶家走去了,到了奶奶家之後,父親就把東西放到了天井裡邊然後進屋了,進屋之後父親就像進了自己家一樣提前找了一個板凳坐下來等著二秦他們。父親剛一坐下的時候,奶奶就自己拄著拐杖像找東西一般的就走了出去,奶奶走出門口的時候就看見了父親要帶的東西。   奶奶說:“你去他家,你就帶這些東西啊,人家看得起我們嗎?”   父親走出門口說:“我這不是按照去老大,老二家買的一樣的東西啊,人家有錢人家還會在意帶什麼東西啊,何況每年都去。”   奶奶說:“人家還不是每年都來看我啊,人家帶什麼東西你沒看到啊,從小你那個腦袋就硬,教你人情世故都教不會,你看老二老三那個不聽我們的話。”   父親說:“是他們聽你的話,你多麼偏心啊,人家帶的好東西你都沒事給他們兩家送,我們家的門都沒見你他進去過一次。不知道都以為我們家的孩子沒有奶奶呢!”   奶奶聽完此話便一下子火冒三丈,這個時候隻見奶奶是一邊口裡罵著,一邊拿起手裡的拐杖向父親打去,而在一邊的父親就一邊躲著奶奶的拐杖一邊跟奶奶對罵著。   此時二秦從大門口走了進來,他看到當時的場景,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從父親的背後使勁了力氣拽了一下父親,父親在沒有防備的前提下重重的摔倒在地,父親在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似乎都沒有意識到是有人把他拽倒在地的。那個時候他隻是感受到屁股的一陣巨痛,等他緩過神來他看到了二秦,沒錯他就是自己的親弟弟二秦,此時這樣一副熟悉的麵孔無疑在父親的內心烙下悲痛的烙印。此時剛用力起身到一半的父親,看見奶奶再一次手持舉起的拐杖向依然倒在地上的父親打來,父親一氣之下用力的拽住了拐杖,之後他用盡全力從奶奶的手中在拉拽下拽到自己手中,而此時的奶奶受到力的相互作用下也倒在了地上,而在一邊的二秦見此情景便再一次向父親伸出了無情的腳,一腳將父親踹倒在地。   父親的內心悲痛在更加難以忍耐,似乎一下子在他麵前的兩人是兩個陌生人而根本不是自己親人,他的整個身體一下子被強烈的生氣給控製了。他起身剛要向二秦大打相向,此時就住在隔壁的老三已經聽到他們打仗的聲音被快速的趕了過來,他上來就先把父親給攔了下來,父親掙紮著向他們留下了悲傷的眼淚,他們三個人都沒有怎麼說話,隻有倒在地上的奶奶,一邊雙手拍打著大地,一邊看向天空淚流滿麵,口裡麵就喊著三個字“造孽啊”。   父親在老三的勸阻下,變得冷靜了一些,但他的內心早已深陷在失望之中,他氣呼呼的走向那幾條餅乾和那一箱酒那裡,他生氣的用力將餅乾摔向了一邊,然後嘴裡氣憤的說著這個門我不去了,你們誰願意去誰去。之後就抱起那箱酒就走出了門口。   此時母親已經大體知道了此件事情,是三嬸趕去我們家通知的母親。此時一邊的父親正氣勢沖沖的往家趕著,而另一邊充滿擔心的母親也出了我們家門口朝著奶奶家趕著,於是他們在半路碰見了彼此,在路上母親氣憤的詢問著父親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個時候的父親並沒有搭理母親隻顧著氣勢沖沖的趕回了家。   回了家之後的父親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母親,母親一氣之下淚流滿麵,那一刻她似乎對二秦恨的是咬牙切齒。此時隻見他一下子從板凳上站了起來,說我要去二秦家去問問,他是不是他的親哥哥,一個親弟弟都能朝著親哥哥動手了,還有沒有天理了。此時坐在一邊的三嬸看著沖動的母親,便也快速的站了起來去阻攔住了母親,三嬸說都是一家人,給村子裡的人看了不好,要怪也確實該怪那個他奶奶,就愛跟著摻和事情。   此時被三嬸拉了下來的母親呈現著一副崩潰的表情,她淚流滿麵滿含委屈的向三嬸大嬸訴說著。你說我們家到底做錯了什麼,他是老大他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二秦也太沒有良心了,他家住的房子都幾乎是孩子他爸給建起來的,他在這個家付出了那麼多,不但沒有回報還對他自己的親哥哥動了手,他不知道他爸一直都有病在身啊,醫生都讓他少生氣,可是他在這個家裡生了多少氣啊,前邊他與小順爺的事情我這還過去呢,結果他又跟著蹦了出來,要我說孩子他爸的病都是給他們氣出來的,這個家就沒個知道好的人,從我一進這家人的門就忍受著他奶奶的不公平待遇,但是我們也就忍了過著自己的日子,可他們到好就一直不知道那個好那個壞,哪有這樣的家啊。   那個時候的姐姐已經長大了,她已經外出打工了。當得知此事的姐姐,他一下子就哭了起來。受前邊小順爺事情的影響,姐姐也是異常氣憤,其實那不再隻是一種簡單的氣憤了,而是長時間積累的一種恨意了。於是當時有一些社會經驗的姐姐跟母親說著她要去找人給打回來,但這樣的想法最後還是讓父親給攔了下來。   經過此件事情之後,父親的身體在受著疾病糖尿病的影響下,身體受到了一個大的沖擊,血糖變得更加不穩定起來,像一個藥罐一樣大量的儲存著藥物。並且那個時候似乎總能從父親口中說著,我怎麼會被自己的親弟弟打了。   後來在大約過了兩個月後父親又被另一種疾病纏身。起初的時候父親隻是發現從口中吐出的痰裡麵發現帶有一點血絲,到後來血絲變得慢慢大了起來,他依然沒有很認真的對待,並且對待疾病的發生也選擇了忍耐,直到有一次他整個咳出了一團血,他自己知道自己扛不住了才選擇去了醫院,經過醫院的檢查得知是肺結核。這次疾病的發生不得不暫時性的讓他選擇他不得不待的另外一個令人痛苦的家——醫院,父親在那裡度過了一段時間最終也幸運的化解了這次病魔。   而在一邊的母親在那樣一段時間裡異常苦悶,他時常會覺得,這場疾病就是他們使他總是生氣帶來的,所以母親對整個家族的恨意在父親身上表現的愈加強烈。   而後來的父親也更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他比以前更加的沉默寡言。但是親情我們終將是難以選擇的,而受傳統文化的影響父親不是一個冷血的人,他始終是一個重情之人。而親情就像是大樹的根一樣存在,無不伸展著也捆綁著父親無奈的心。他隻能將這些委屈像石頭一般將它沉在心底。   但母親不一樣,父親總是把這些委屈藏在心底。而母親是早已經將整個家族恨之入骨,她總是會時常的提及。生活依然在繼續著,一個大家族的事情總不會因為我們一家人的事情而停滯不前。父親在委屈的纏繞下以及疾病的重壓下,似乎像一顆成熟的稻子最終低下了頭顱。但作為一個人,一個並沒有達到勝利甚至是巔峰就選擇了低頭,那似乎不是所謂的成熟的稻子,那更多的被外界稱之為懦弱,不但不能得到外界的尊重,甚至那尊嚴更容易被踐踏。   父親在無奈麵對家族裡麵的更多的相互走動上麵並沒有因為所心懷的委屈而停將下來,並且他是老大的身份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必須要起到帶頭的作用,雖說很多事情他不會去做主,並且每次都能夠看的出來,父親也很是盡心的維護著親情的關係,他依然表現的很是大氣,但母親與父親的不同是,母親早因為這從一開始積累起來的恨變得更加吝嗇起來,在她的心中他認為如果可以斷了這些交往就好了,我們過我們自己的生活。所以父親與母親在慢慢進行中對立了起來。   以前在我們老家的時候,甚至姐姐還沒有外出打工的時候我還可以與姐姐分工明確,當然那個時候他們隻是吵吵架也就完事了。而在後來我們搬到新家之後,當然那個時候我們也是度過了一段較幸福的日子,沒多久奶奶就離世了,這在一定意義上再沒有我奶奶乾預一些家族的事情了,我們自己做主好了很多。   但是他們一輩留下的關係仍在進行著,父親也已經在疾病的折磨,並且在時光的捶打下已日漸蒼老,他的脾氣容易暴躁。而在當時父親也做著隱瞞母親的事情,就是在走關係上,但是很快就會被母親識破,而在那個時候他們就必將吵鬧起來,慢慢時間長點他們就會動起手來,想起那樣的一個時候總是使我難以理解,父親似乎將所有的憤怒都朝向了母親,母親也就慢慢的對父親產生著恨意,那個時候,母親每次都會對父親說一句話就是“你是個無能的男人,對外邊人沒本事就把氣都撒到自己人身上”。而父親每每聽到這句話時就更加刺激了他的氣憤,從而難以停手,即便我強力的拽著父親。他們的倔脾氣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更加頑固,他們都不會為對方退讓一步。   直到後來父親再一次得到疾病籠罩的陰霾,最後他失去了對生命的渴望。就像在我快要成年之際說的話“這個世界已經變了”我知道那個時候他早已不堪生命的重負。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一個認為被世界拋棄了人他便失去了對生命的渴望。父親走了之後母親並沒有為此感到過度的傷心,反而母親對父親的恨意並沒有消失。即便我多次跟母親提起父親過去更多對母親好的細節,母親麵對這樣的陳述也不過是選擇沉默。我知道母親是很難原諒父親的,即便他再也不能出現她的麵前,而她也更難原諒那些曾經傷害過我們家的人。那個時候總能在寂靜的夜裡聽見母親對他們的幽怨。   而我也同樣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沉陷在對父親的幽怨裡。一個是我剛在成年之際就失去了如此一個支柱,隻能憑借自己摸爬滾打。另一個就是我如母親一樣在一度的時間裡認為父親是懦弱的自卑的。就像是在無數個寂靜的夜裡我想象著父親的樣子就如黑夜一般無法尋覓到一束光。但我慶幸的是黑暗的沼澤地裡掙紮的同時我一直都沒有放棄,我想我在痛恨父親的同時也不得不感謝父親的臨終遺言“好好活著”。依然就像一道光一樣使我掙紮著。直到後來我看到了更大的世界,原來那些不用身負仇恨的人總是活的很好。我最終選擇了離開母親,慢慢的遺忘過去,我一個人選擇南下,隻為尋找自己的光。我與母親千裡之隔,那些想念便寄托到了電話裡麵,我與母親的通話裡麵,我仍然還能聽見母親的幽怨,而在那些時候我的內心依然會為此起著波瀾。也許我也應該帶著母親看看這更大的世界吧。回憶是無法抹除的,但在時間的消逝下一切都將變得平平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