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亮，蘇白被電話吵醒，走下樓，就看到小區門口SUV上的程隊長和小潘警官，“你們都不睡覺嘛？” 　　小潘警官看著蘇白一絲不茍的西服套裝，和略顯毛躁的頭發，好像終於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煙火氣，而警察署的行動隊長程紫秋，此刻卻被社區的環境吸引了。 　　“新三村回遷小區”是個老舊小區，即使是經濟衰退得不成樣子的“末世”，如此隻有一棟樓，沒有電梯，沒有大門，小區圍墻上還有狗洞的社區也是絕無僅有。 　　程紫秋那張清俊的臉上出現了疑惑，這個鬼地方就算有100個罪犯聚會，恐怕也沒人會發現。蘇白從小被B市最有名的男人收養，又用她的名字命名了全球性的心理診所，她就算掉了一根頭發，“蘇白氏”大樓都會晃三晃，怎麼會住在這裡？ 　　 9點剛到，蘇醫生和冷麵程隊長早上一起來上班的緋聞已經人盡皆知。蘇白一直是“蘇白氏”的緋聞女主角，而從來不茍言笑又帥得掉渣的程紫秋隊長，可是大老板邢青藍的緋聞男主角之一，這兩個人一起，多少有點耐人尋味。 　　特殊罪案工作組的會議室裡，兩位主角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桌子上的投影儀，一個憂鬱又清秀的男人虛像出現在那裡。 　　“Kim003？”蘇白看著麵前這張陌生又感覺熟悉的臉，一時有點恍惚。 　　“我把Kim003的ID雲儲存都拷貝了，原裝的AI眼鏡和耳機都損毀了，這個投影儀是徐婷婷為了在家裡使用特別定製的。”程紫秋以為蘇白的遲疑是因為沒見過伴侶型模擬人也會用投影儀。 　　“Kim003，你還好嗎？”蘇白並沒有注意程紫秋說的話，她看著Kim003那雙沒有一絲生氣的眼睛，希望能夠從中看到更多的東西。 　　“我很好。”Kim003抬起頭，露出標準式的微笑。 　　“徐婷婷的事，我很遺憾。”蘇白不眨眼地盯著Kim003，感覺有什麼不同了。 　　“謝謝你。”Kim003的語調依然沒有變化。 　　蘇白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她轉向程紫秋，問道：“你剛才提到拷貝，應該有存儲吧？” 　　程紫秋示意小潘警官調取存儲的視頻內容，是Kim003記錄的他和徐婷婷的日常生活畫麵。 　　蘇白立即進入了工作模式，把幾段視頻大致看過一遍後發現： 　　徐婷婷的生活環境看起來很舒適，她居住的“玉蘭苑”是個高檔社區，家裡的布置也都是精心設計的。 　　除了Kim003以外，徐婷婷也沒有其他社交關係人，從起床到睡覺，幾乎所有的話都是和Kim003說的。他們除了甜言蜜語，也會說一些日常瑣事，不得不說，Kim003是個很合格的AI模擬人老公，徐婷婷對他非常依賴，不管是家裡，還是公司，Kim003的聲音幾乎出現在所有情景裡。 　　另外，徐婷婷在一個小型媒體工作室工作，她大約每周去兩三次，主要負責媒體內容的剪輯和製作，工作中和同事也是“零”交流，溝通都在辦公軟件上。 　　這種生活狀態其實代表了“末世”所有人，沒有親人、沒有社交，隻有自己定製的AI模擬人陪伴，生活單調又重復。 　　“徐婷婷的分離性身份障礙是哪個醫院診斷的？”蘇白站起來，先看了下Kim003，他沒有任何表情的“飄”在那裡。 　　“蘇白氏。”程紫秋顯然在等待這個提問，他從旁邊的沙發上站起來，走過來靠在會議桌上。 　　蘇白也沒有意外，她在電腦上進入了“蘇白氏”病例係統，發現徐婷婷確實三年前就診過，入院的原因是分離性身份障礙和躁鬱癥。奇怪的是，住院一個月後，徐婷婷就出院了，再也沒有復診過。 　　“蘇醫生之前就對徐婷婷有印象吧？”程紫秋的聲音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冽。 　　“我平時不負責門診和住院，徐婷婷的名字是在警察署送來的資料中才看到的。”蘇白說完看了下就診記錄，發現除了門診和入院時登記的常規信息，治療過程和用藥記錄都簡單得完全不符合“蘇白氏”的病例記錄標準。 　　程紫秋挑了挑眉毛，繼續問道：“三年前蘇醫生剛到B市吧？” 　　“嗯。”蘇白風輕雲淡地應著，心裡卻在想，這不對，一切都不對。 　　“徐婷婷的主治醫生和其他醫護人員都還在吧？”程紫秋看向蘇白。 　　“我問下。”蘇白把椅子挪開了些，打電話叫來了病案辦公室的劉主任，請她去核查徐婷婷的全部病例，並提供醫生和護士的名單。 　　程紫秋示意小潘警官跟去“幫忙”之後，會議室裡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這會Kim003已經因為超過一定時間沒有行動而“隱身”了。 　　“你為什麼住那樣的小區？”突然轉移的話題讓蘇白猝不及防。 　　應該怎麼向程紫秋解釋？蘇白的大腦快速轉了300圈，喜歡安靜？喜歡破敗感？有社交恐怖癥？ 　　“個人喜好。”蘇白穩定了一下情緒，麵無表情的說。 　　“蘇醫生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程紫秋俯身過來，微笑著說：“感覺對我不太友好。” 　　蘇白當然不會說“我不會對任何人友好”，隻是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程紫秋沒有繼續追問，找書苑 www.zhaoshｕｙuan．com 隻是饒有興趣看著蘇白。 　　“明非每個模擬人都會存儲日常生活嗎？”蘇白緊急拋出了一個疑問，Kim003記錄下來的那些視頻容量絕對不是一般的網盤可以存儲的，以“明非”公司的市場占有率，不可能滿足所有客戶的需求。 　　“不是。”程紫秋顯然求證過這個問題，並且獲得了答案：“我和明非公司的劉博士通過電話，由於所有畫麵都是儲存在雲服務器上，沒有特殊申請過增大空間容量的客戶，對於日常和模擬人的交流內容，是會在72小時之後被覆蓋的。” 　　“那報警和提供案發視頻是AI模擬人的標準應急流程嗎？”蘇白知道，一定不是。而且，每次看徐婷婷的案發視頻，她都會被Kim003最後的那句“我愛你”而觸動。 　　“明非的團隊在係統後臺收到Kim003部分設備損毀的信號後，發現他報了警，然後馬上聯係了警察署，又召開了緊急公關會議，以宣傳AI傳模擬人遇到危險時的情感表達來博取老客戶和潛在客戶的認可。” 　　“那剛才看到的日常視頻資料呢？”蘇白有些失望，她更願意相信那是Kim003真正的情感流露。 　　“應該是徐婷婷生前保存的，她在半年前付費增加過雲存儲空間。” 　　一陣尷尬的沉默後，蘇白站起來，給程紫秋遞了個“聊不下去了”的眼神，推門走出了會議室，還貼心的找了借口：“我去病案辦公室看看。” 　　程紫秋盯著蘇白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如夢囈地念到：“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