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北荒草原,霧氣彌漫。 剛剛遭受了數十年難遇的白災,大雪將幾乎所有一切全部籠罩覆蓋,入目處盡皆白茫茫的一片。 雪原深處,有一片占地麵積頗廣的水澤,與流入流出的河流一起,潤澤養育了周邊無數生靈。 對於附近的北荒部族而言,這片水域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基礎,因此自古以來便倍加珍視,乃至於崇拜,漸漸便有了聖湖的稱呼。 水澤中央,矗立著一座占地麵積不大,卻是猶如一座奇峻山峰的小島。 在諸多流行於北荒的傳言中,登上聖島的頂峰,便有可能直接溝通到大梵生天的神意,徹底洗去一切罪孽,脫掉所有枷鎖,得享真正清靜自在。 但是,除了居於金帳的王族血脈,各部首領貴人,以及可以溝通大梵生天靈意的上師、祭司外,其他賤民靈魂汙濁,血脈低賤,聖島就是他們不敢靠近一步的禁地。 這日午後,風雪暫歇。 一位體態纖柔的女子款款而行,來到聖島邊緣一處矮峰。 她極目遠眺,注視著被冰雪覆蓋的水澤表麵,長裙在寒風的吹拂下悠悠飄起,勾勒出一幅動靜相宜的美好畫麵。 悄無聲息間,一個身著黑袍,麵容淒苦的老者出現在她的身後。 女子並未回頭,隻是澹澹說道,“聖師大人如今還未出關,龍聖前輩來得可能有些不巧,需要在這裡稍等一段時間。” 沉默少頃,她又問了一句,“龍聖前輩可是傷勢痊愈了?” 黑袍老者搖了搖頭,“多謝荒炎公主關心,老夫隻是堪堪控製住了創傷的惡化,離痊愈還差了很長一段距離。” “哦?”她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以龍聖前輩的高度層次,竟然也無法控製傷勢嗎?” 老者低低嘆息,聲音虛弱至極,“老夫也沒有想到,大梵生天的靈意反噬竟然如此恐怖。 不,不對,或許那並不是大梵生天的靈意,而是被梵天鎮壓的黑暗之淵惡意,卻偽裝成了靈意的樣子,一直都在不停侵蝕老夫的精神意誌。” 女子緩緩轉過身體,氤氳白霧漸漸泛起,將她遮蓋籠罩在內,無法看清內裡真容。 “按照龍聖前輩的意思,你確定是在感悟大梵生天的靈意時,受到了黑暗之淵惡念侵蝕?” 龍聖緩緩搖頭,“吾隻是有此猜測,卻並不確定,所以才再次過來尋找聖師,聽一聽她的看法。” 說到此處,他陷入沉默,許久後才緩緩說道,“除此之外,這次受傷也讓吾知道,經歷過百餘載的時光沖刷,尤其是還有一次次交鋒戰鬥的暗傷積累過後。 就算我是天人化生的宗師之境,精神肉身卻也早已經千瘡百孔,唯有堪破困局再進一步,才能真正脫胎換骨,獲得新生。” 荒炎垂下眼睛,注視著下方一小片白雪,“聖師大人之前也曾經說過,有生便會有死,去舊方能迎新,如此才符合天地間的成住壞空、生死輪轉之道。 所以即便是武者成就宗師,雖然與其他凡人的生命層次已然不同,但想要窺探生死之謎,進而顧道長生,卻還是屬於逆天而行,幾乎從未有過成功的先例。” 龍聖麵色沉凝,目光穿透涼亭,朝著外麵愈發陰暗的天空看去,“可惜老夫天賦資質不算上乘,此次又被梵天靈意反噬,沒有向前更進一步,完全推開陰極陽生的那扇大門。 如果能夠臻至大宗師境,想來便可以一掃陰霾,縱然依舊無法擺脫生死輪轉束縛,至少也能擺脫如今的暮氣沉沉,暫緩加速滑向生死玄關的趨勢。” 極遠處的天邊,烏雲再次席卷籠罩過來,很快便已經冰雪交加,將天地再次填滿覆蓋。 就在此時,忽然一道柔和女聲悄然響起。 雖然不知從何處傳來,卻緩緩流淌在兩人耳邊。 “原來是龍聖部主來了,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龍聖整肅衣衫,微微一禮,“聖師客氣了,老朽此次前來,還是關於上次的事情,想請聖師出手相助,幫我盡快恢復傷勢。” “吾就在血池,龍部主直接過來便是。” 柔和女聲漸漸隱去,就在風雪落在島上的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久後,龍聖來到島嶼中央主峰,進入一隻不斷向下延伸的密道之內。 冰冷刺骨的寒風從下方傳來,中間還夾雜著沉悶瘮人的尖銳呼號。 他表情平靜,沿著錯亂石階徑直向下而行。 直至來到一扇遍布銹跡的金屬大門前。 龍聖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感受著從中湧出的森森寒意,一步踏入進去。 裡麵充斥著腐朽衰敗的氣息,仿佛他打開的不是一扇普通鐵門,而是通向死亡的黑暗屏障。 又向前行出些許距離,便能看到一座水池顯現眼前。 昏暗燈火照耀下,池水暗紅近黑,散發著濃鬱到幾乎化不開的腥甜氣息。 水池正中有一塊方方正正的石臺,一道身影端坐其上,緩緩睜開眼睛。 越是靠近水池,龍聖就越發感覺心思透徹,念頭清明,和在外麵需要一直忍受痛苦比起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龍聖見過聖師。” 龍聖在池邊停下腳步,再次躬身一禮,“站在聖師身旁,給吾的感覺就像是來到大梵生天外,種種靈意環繞,就連精神意誌所受的創傷都有所好轉。” 池中傳來一聲幽幽嘆息,“對於龍部主麵臨的情況,吾這段時間一直都有所思考,如今卻是有兩個解決辦法,就要看龍部主自己想要如何選擇。” 龍聖躬身一禮,“聖師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停頓片刻,她接著說道,“第一個辦法,龍部主需要拋卻外麵的一應俗物,在島內凝神靜氣,洗練心靈。 如此過得三兩年時間,便可以將你所麵臨的問題大事化小,控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龍聖沉默一下,緩緩搖了搖頭,“三年時間太長,吾怕是等待不來,而且聽聖師的意思,這一方法似乎隻是緩解,而不是從根本上將問題真正解決。” “那就隻有第二個辦法了。” 她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詭異至極的麵孔。 左為男相,右為女相,就如同是找了截然不同的兩個男女,從他們身上各取半張臉皮,又無間縫合交接到了一處。 男女混合麵頰的下方,脖頸上遍布密密麻麻的水泡,就像是無數隻閃閃發光的獨眼。 除此之外,還有無數透明觸絲,從覆蓋了整個身體的白袍下方伸出,盡數沒入到暗紅的池水深處。 仔細看去,就像是一根根細如發絲的吸管,伴隨著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會變成鮮艷的紅色,將血池之水大量吸收汲取,注入身體。 觸絲湧動,支撐著她一點點起身,從石臺上站了起來。 白袍隨之緩緩變化,露出之前被遮擋嚴實的部分手臂,卻看不到哪怕一片皮膚,有的隻是鮮血淋漓而又恐怖無比的新鮮血肉。 悄無聲息間,詭絲扭曲湧動,猶如大團密集發絲,越過半個血池,來到龍聖近前。 就在此時,她又開口說道,“第二個辦法,就是讓吾在龍部主體內植入靈絲,讓其截取分擔對精神意誌產生影響的惡意,順便還能幫你修復體內暗傷,減緩肉身衰敗虛弱的速度。” “當然,這一方法也有隱患,那便是萬一將來靈絲反噬,龍部主將會再遭可怕折磨,甚至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極度痛苦。” “靈絲反噬?” 龍聖默默思索,再看一眼不遠處那具連自己都感覺猙獰可怖的身影,“聖師如今之狀況,難道就是靈絲反噬後造成的結果?” “是啊,若非如此,吾也不會來到北荒,借助大梵生天靈意壓製自身問題,同時尋找可以讓吾得享清凈自在的辦法。” 她說到此處,右側女子麵孔浮現笑容,左半邊臉卻是依舊冰冷,“這就是植入靈絲可能會付出的代價,龍部主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到底該作出怎樣的選擇。” 龍聖皺眉道,“吾之前也見過聖師以靈絲之法創立的強軍,就連老夫所在部族都有三個百人隊之多,卻也並未發現有任何一人出現靈絲反噬的情況。” “他們植入靈絲時間尚短,還需要等些日子再看,而且人和人之間,也不能一概而論。” 她微笑說道,“比如說,龍部主能夠一路修行到宗師之境,甚至差一點便要真正推開了陰極陽生的那扇大門,他們這些小家夥,又有誰達到了部主的高度層次?” 龍聖深深吸氣,又緩緩呼出,許久都沒有言語。 她也並不著急,重新在池內石臺坐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很快晉入到物我兩忘的入定之中。 兩道身影一站一坐,被暗紅池水相隔,各自沉默思索。 直到盞茶時間過後,龍聖才暗暗嘆了口氣,“吾想好了,就按照聖師大人第二個辦法去走。 畢竟以我如今的情況,愈發變壞的身體狀態,之後沒有遇到其他機緣的話,怕是連三年時間都無法活過,又怎麼敢好高騖遠,胡思亂想太多?” “龍部主確定了?” “吾意已決,便不會更改,亦不會事後悔恨。” “那好,還請龍部主靜心凝神,放開少許防禦,靜待詭絲入體生根。” 說到此處,她的語氣忽然變得柔和“這一時間不會太長,最多隻需要不到一個時辰。” “龍部主也不用擔心,有我在一旁親自護法,還有血池的補益,整個過程絕對不會出現任何紕漏。” 時間一點點過去。 終於,所有詭絲悄然退去。 露出下方被遮蓋籠罩的身軀。 龍聖就在此時睜開眼睛,感受著忽然變得靈動清明的精神,以及從身體深處漸漸顯現的生機活力,臉上不由得浮現出欣喜笑容。 他退後一步,深深行禮,“多謝聖師出手襄助。” “龍部主無須多禮。” 她緩緩說道,“此間事了,龍部主便可以放心離開,日後隻要不身受重傷,詭絲便不會輕易逆亂反噬,這一點還需部主牢記。” 龍聖點點頭,正準備轉身離開,卻又被身後響起的聲音叫停了腳步。 “龍部主麾下一個金龍百人隊,就在剛才全軍覆沒,就連被吾賜予靈絲的龍蔭少主,也在同一時間靈絲不存,身死魂消。” “蔭兒竟然死了!?” 龍聖身體微微一動,“聖師大人知不知道,究竟是誰下手如此狠辣,敢殺吾族中子弟。” “具體是什麼人我也不清楚,隻是能大概知曉出戰鬥發生的地點和時間。” 她聲音平靜,不見波動,“而且那人似乎吞噬了我大量靈絲,龍部主如果在附近的話,應該能感知到對方存在。” “我明白了,多謝聖師告知此事。” 龍聖收斂表情,大步轉身離開。 隻剩下她一個人留在血池之中,伸手觸碰著左半邊的男相麵頰,指尖甚至深深刺入進去,流淌出絲絲縷縷的血跡。 “如今吾有大梵生天靈意加持,還有越來越多的北荒武者入吾彀中,成為對付你的助力,那就讓我們看一看,隨著時間的流逝,究竟誰會成為最後的勝者。” ………… ………… ……………… 衛韜冒著風雪飛快前行。 他沒有繼續北上,而是開始南返。 自從遇到那支高懸金龍旗的百人隊後,他又沿河逐草尋找了將近兩天時間,卻是再也沒有其他任何收獲。 由此可見北荒實在是太過地廣人稀,各個部族也是沿河逐草、居無定所,想在裡麵探查尋找情報並非易事,很有可能浪費了大量精力,卻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果。 倒不如暫且返回山,將所掌握的信息告知道主,然後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晚。 就在此時,一座荒廢的村莊,出現在衛韜視線盡頭。 他當即加快速度,迅速靠近過去。 這段時間,不是在高強度的趕路,便是一場場的戰鬥,就連衛韜也感到了疲憊,如今能找到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住處,當真是件令人欣喜的事情。 村子似乎廢棄了很長時間,大部分房舍已經倒塌,隻剩下幾座石屋,還在呼嘯的寒風中倔強挺立。 衛韜隨便找了一間屋子進去,借助黑夜降臨前的最後亮光,清理出來一塊平整的空地。 然後升起一堆篝火,將剛剛在村外捉來的幾隻野雞拔毛清洗,架在上麵燒烤。 解下包裹,取出從北荒騎兵處繳獲的乾糧和調料,丟進小鍋中混上雪水一並加熱。 再將最後剩下的兩袋烈酒打開,待到湯鍋滾沸,雞肉烤熟,濃鬱的香味頓時充斥了整個石屋。 烤肉下酒,再喝熱粥,聽著屋外呼嘯的風雪,也有一種別樣的美妙感受。 忽然,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 衛韜微微皺眉,將酒袋封口蓋好係緊,一個閃身便來到院中。 第二步,他已經越過塌了半截的院墻,來到外麵的路上。 寒風夾雜著雪花吹在身上,也讓渾身發熱的衛韜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一道身影便在此時踏入荒村,然後猛地僵在那裡。 她瞇起眼睛,目光冰冷滿含殺機,“你是什麼人?” 衛韜靜靜看著幾步外的北荒婦人,麵上露出一絲溫和笑容,“我穿著這身紅袍,自然是密教上師,你又是什麼人?” “密教上師?” “如此年輕的密教上師,連頭發都沒有剃,你是在騙鬼嗎?” 婦人無聲冷笑,毫無征兆踏步進身,暴起出手。 轟! 一道熾烈掌風呼嘯而來。 攪亂大團雪花,同時也扭曲了中年女子那張不算好看的麵孔。 哦? 她竟然比他還要急躁迫切,竟然搶先一步就直接動手了? 更重要的是,看她出手的招式打法,似乎還有些莫名熟悉。 衛韜目光深邃,彷若幽潭,有些出神地盯著她的動作。 就在他怔怔出神的一剎那,北荒婦人卻是沒有絲毫停頓,急速上前一掌拍落。 她這一擊,無論是步伐身法還是出手的角度,並沒有直搶中線,而是不斷變幻著位置,同時卷動大片風雪,讓人很難準確判斷她的落點, 而且每一次變向,她的速度似乎便增加了一分,掌勢也更強一分,將蓄勢蓄力的訣竅幾乎做到了完美。 “這個北荒番僧,他還在愣神!” 在暴起出手的瞬間,北荒婦人死死盯著衛韜的眼睛,明顯的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 “麵對我的全力出手還敢愣神,真不知道他是自持實力,還是單純的被嚇到不知如何應對……” 北荒婦人一掌拍下,心中忽然升起了這樣一種奇怪的念頭。 “我想起來了,為什麼會有這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巡禮司和監武司,不管是柳青緣的屬下,還是陸止荷的屬下,都有人會這一式殺招。” “雖然從這個北荒女人手中使出來,比那兩個人還要厲害不少,但從根子上去看,確實有著一脈相承的聯係。” 衛韜心中思緒紛飛,看著她揮掌拍落,馬上就要落在自己脖頸要害。 卻是將抬到一半的手臂又落了下去,腳下同時微微一動,鬼魅般向後退出一步距離。 轟! 就在此時,北荒婦人手臂暴漲,指甲彈出,由掌變爪。 竟然在招式即將用老的一刻,毫無征兆向前探出一尺。 “倒是有點兒意思。” “這一招,竟然還有如此詭秘的後續變化。” “也不知道是柳青緣的屬下隻在我麵前施展過前半段,還是這個女人天賦異稟,自創了後麵的變招。” 衛韜眼中波光一閃,依舊沒有抬手阻攔。 而是在後退之中微微側身,避開了胸口位置,任由她一爪按在左側肩膀。 卡察一聲脆響,穿透黑暗風雪,在這座破敗村莊內遠遠傳開。 還有一聲壓抑的痛呼,從踉蹌後退的北荒婦人口中發出。 “你的身法還算靈動,最後的殺招也頗為詭秘機變,可惜因為肉身太過孱弱,導致最後爆發的殺傷力嚴重不足,甚至在我有意放水的情況下,還因為反震傷了自身。” 說到此處,他緩緩搖了搖頭,一聲暗暗嘆息,“如果剛才我不是以肩膀卸力,去接你變招後的一抓,而是抬手阻攔硬擋的話,電光火石間的爆發加速下,你這條手臂就別想要了。” 北荒婦人捂著折斷的手腕,額頭上一層細密的冷汗。 她牙關緊咬,一字一頓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衛韜道,“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問才對,畢竟你穿著北荒的服飾,施展的卻又是大周朝廷內部流傳的功法,身上頗多疑點,不得不讓人心生疑惑。” 她淒厲叫道,“我是不會說的,你殺了我好了!” 聲音淒厲尖銳,在黑暗夜幕下傳出老遠。 “真正想要尋死的人,這時早已經默默自我了斷,而不是像你這樣大聲叫喊。” 衛韜眼中波光閃動,若有所思,“所以說,你其實是在提醒自己的同伴,告知他們這裡存在著危險。” 就在此時,一個身穿皮襖的中年男子穿透風雪,急速而來。 看到相互對峙的兩人,男子目光落在那身顯眼的血色紅袍上,下意識握住了腰側刀柄。 婦人死死咬住下唇,盯著很快來到近前的同伴,忽然一巴掌便甩了過去。 衛韜原本還想說話,下一刻便自動閉上了嘴巴,饒有興致看著發生在眼前的一幕景象。 女人幾近瘋狂,連打帶罵,“你是不是個傻子,老娘都這麼明顯的示警了,還非要跑來送死!”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視死如歸,很有勇氣?” “老娘告訴你,你就是個純粹的蠢豬!” “不對,至少聽到殺豬的聲音,其他豬還知道害怕逃跑,你實在是蠢到連豬都不如。” 中年男子不閃不避,挨了一記耳光,麵頰頓時高高腫起,唇角還有一縷鮮血溢出。 他卻一點兒都不生氣,隻是微笑說道,“我已經讓其他人分散逃離,至於我自己,自然是要來救你。” “你打不過他的,來也是白白送死。”女人嘆了口氣,麵色慘澹,喃喃自語。 中年男子依舊微笑,“能和你死在一起,總好過我一個人跑掉獨活。” 一邊說著,他拍了拍女人手臂,將她擋在後麵,看向不遠處默立不動的那道身影。 “閣下雖然穿著密教的紅衣,卻並非密教僧眾,而是是從大周北上的武者。” 他盯著衛韜看了片刻,表情卻緩和下來,一口純正的大周官話,甚至帶著少許中原口音。 衛韜頗感驚訝,便施展望氣術觀之,結果發現此人氣血真勁湧動,至少也達到了氣血六轉以上,甚至還有可能是練臟的修為層次。 沉默一下,衛韜緩緩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我確實不是密教番僧,此次北上便是為了收集關於北荒異動的情報。 不過我看你們兩個也不是北荒人,而是大周朝廷派來的密探。” 男子笑了笑,“如果按祖籍算的話,那我確實不是北荒諸部的人,不過卻在北荒地界潛伏生活了十幾年時間,很多時候比其北荒族眾反而更像是純正的北荒人。” 說到此處,他輕輕呼出一口寒氣,“我們兩人俱是鎮北司少卿,我在十幾年前便潛入北荒收集情報,她則是一直負責與我進行聯係對接。” 衛韜點點頭,“如此說來,你要麼是打探到了足夠分量的情報,要麼則是在北荒內的身份已經暴露,所以才不得不當機立斷,直接南返。” “先生目光如炬,在下佩服之至。” 中年男子嘆了口氣,“本來還想著再隱藏一段時間,打探北荒各部準備大舉南下的詳細情報,卻沒想到在這次接頭時暴露了形跡,不得已隻能倉皇而逃,躲避追捕。” 衛韜聽到此處,忽然開口問道,“你究竟探查到了什麼情報,才讓他們不惜代價也要潛入北荒接你出來?” 中年男子麵色不變,準備說些什麼進行解釋。 卻又被衛韜陡然抬手打斷。 “你先不要說話,最好保持安靜。” 說完後,衛韜垂下眼睛,耳朵以極其細微的幅度微微顫動。 傾聽著被深夜寒風帶來的信息。 時間一點點過去。 直到十數個呼吸後,他才睜開雙眼,一聲暗暗嘆息,“看來你所打探到的秘密非同小可,竟然能讓一位北荒宗師親身追擊到此。” “北荒宗師?” 中年男子麵色陡然大變,“閣下確定真有北荒宗師就在附近!?” “我能告訴你們,自然可以確定。” 衛韜點點頭,語氣依舊平靜,“再多說一句,對方在這座荒村以南的不同方向,共計出手了四次,應該是殺死了四個人,不知道是不是你們帶來的屬下。” 就在此時,冬的一聲悶響,就從遠處傳來。 地麵微微顫動,一旁樹上掉落大蓬雪花。 衛韜微微一怔,“現在是五個人了。” “出手五次,殺了五個人!?” 中年男子感受著剛剛那一下的動靜,麵上已然露出絕望表情,“完了,他們竟然這麼快就出動了宗師,我們死也就死了,手中這封沾滿了同僚鮮血的情報,卻是無法再傳遞回去。” 一旁女子轉頭看來,聲音忽然變得溫柔,“忡哥,我們可以把最後一封密信交給這位先生,然後朝著相反方向引開那個北荒宗師,如此便有可能讓先生脫險,再將情報傳回鎮北司。” 衛韜微微有些訝然,“為什麼不求我,讓我去引開宗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們再想辦法逃走? 畢竟和兩位比起來,我的實力更強,跑得也應該更快一些。” 女人嘆了口氣,“這樣的話,我們三個人怕是誰都活不下來,反倒不如死了我們兩個,才有可能讓實力最強的閣下逃得性命。” “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衛韜不無感慨道,“能培養出這樣的屬下,鎮北司倒是有些令人刮目相看。” “在下霍忡,妾身翁鬱,一定會盡量多拖延些許時間,讓先生能……” 他們的話沒有說完。 衛韜便緩緩轉身,朝著村外荒野看去。 “或許還有第三種選擇。” 他深吸一口冰寒空氣,又緩緩呼出,“隻要我們將那位北荒宗師打死,解決了製造問題的人,那麼一切問題就將不復存在。” 霍忡兩人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然而就在下一刻,伴著夜風傳來的一道沙啞聲音,則更讓他們心中充滿驚訝疑惑,還有難以解開的深深的迷茫。 “老夫日夜兼程,循著聖師所賜靈絲帶來的一縷感應,終於是找到了你。” 悄無聲息間,龍聖的身影從黑暗中顯現,緩緩靠近過來,“哦?你竟然還收服了兩個北荒部眾作為手下,那就一並將你們全部送入地府黃泉,為蔭兒和吾族百餘子弟報仇。” 衛韜瞇起眼睛,目光中映照出那道身著黑袍的蒼老身影。 表情也在這一刻變得嚴肅認真,“你是我所見過的最強北荒宗師,所以為了表示對你的尊重,我等下會用最強的力量將你打死,送你去大梵生天與族人相見。” 最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