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一聲尖啼直入雲霄。
九首鬼車呼嘯翱翔,所過之處猩紅血光環繞,將大片風雪都擊碎攪散。
它看上去清晰分明,猶如實質。
和之前的虛幻影像形成鮮明對比。
而且對於人的精神影響,也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層次。
衛韜沉默站在廢墟深處,心中越發壓製不住漸漸暴躁的情緒。
唰!
雲紋黑鱗的修蛇長尾破體而出。
在身後左右搖擺,將地麵砸出大片裂紋。
蛇頭上的眼睛緩緩睜開,內裡同樣一片猩紅,閃爍著扭曲瘋狂的光芒。
死死盯住了穿行風雪的鬼車,並且做出時刻準備撲擊捕殺的姿態。
衛韜深深吸氣,又緩緩呼出。
此時此刻,他忽然感覺頭暈目眩,甚至還有些想吐。
“安靜。”
低沉的聲音在廢墟之中蕩開。
卻被又一聲尖銳啼鳴直接打斷。
鬼車呼嘯而過,盡情舒展著羽翼。
對安靜的命令沒有任何反應。
轟隆!
!
陡然一道驚雷炸響。
剎那間血光滔滔,墜落地麵。
將本就一片狼藉的庫房砸出深坑。
“再亂叫亂飛,我就打死你。”
衛韜一點點站直身體,鬆開緊握的元胎拳印。
他低頭俯瞰,再次頓足踏地,狠狠踩了一腳鬼車。
一切便都安靜了下來。
就連身後的修蛇長尾,也不再左右搖擺。
而是矗立不動警惕環視,老實服帖到了極點。
“我剛剛好像罵了我自己。”
衛韜默默思索,再呼一口濁氣,“虛空玄武、鬼車真意,似乎都是通過本我的真靈意誌來映照現實,同時順帶對我的精神進行潛移默化的影響。
而隨著修行層次的加深,尤其是靈明九變晉入陽極,這種影響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深,不知何時才能破開迷局,得享真正自由自在。”
“定心猿、栓意馬、鎮心魔,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
怪不得以前曾經聽說,那部家喻戶曉的師徒西行取經的,還和丹道修行有著聯係。”
想到此處,衛韜莫名有些感慨。
他可以兼修多門,相互對沖,達到某種意義上的動態平衡。
但是,對於其他武者而言,專修一門便需要耗費極大時間精力,因此受到的影響隻能越來越深,哪怕是破開玄感妄念成就宗師,都不能稱得上解脫。
即便是齊太全、寧玄真這般驚才絕艷的人物,也一直都在苦苦掙紮,不知何時才能熬到盡頭。
衛韜收斂思緒,收拾了一些凝元丹裝入行囊,準備離開淩雲崗。
忽然,他在宴客廳旁停下腳步。
低頭注視著身前的石碓,麵上閃過些許疑惑表情。
時間一點點過去。
衛韜一直默立不動,仿佛變成了一尊凋塑。
嘩啦。
幾塊瓦礫碎片滑落下來,在積雪上留下幾道痕跡。
衛韜輕輕呼出一口白霧,“本以為淩雲崗就隻剩下了我一個人,沒想到還有前輩躲在坑裡觀雪吃冰,竟然連我都差點兒瞞了過去。”
嘩啦啦一陣響動。
石碓破開一隻大洞,露出內裡一道剛剛坐起的身影。
洪舜峑拂去身上沾染灰塵,忙不迭躬身行禮問好。
衛韜仔細觀察片刻,麵上浮現出一絲訝然表情,“之前我和孫道子找到洪前輩時,見你身受九聖之靈侵蝕,幾乎無有幸免之理,結果現在又活蹦亂跳,絲毫不見。
倒是讓人有些好奇,前輩是如何做到了這一點,既沒有被九聖之靈奪去性命,也沒有成為九聖傳人,甚至在修為境界上又有提升。”
洪舜峑嘆了口氣,“衛道子有所不知,老奴當時也已經陷入絕望,本來都放棄了掙紮,沒想到後麵卻忽然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停頓一下,他同樣麵露疑惑表情,“九聖之靈入體之後,要讓老奴承載九聖靈意,成為九聖傳人,如果隻是這樣也沒有什麼,但問題就出現在我所修的歸虛演法上麵。
九聖靈意要占據主導,歸虛演法卻是排斥其他,雙方互不相讓,頓時就讓老奴陷入了絕境,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翻身。
後來老奴也想通了,既然無法對抗九聖靈意,乾脆就按道子所說的精神勝利法,將它當成我自己的東西,竟然真的就將之慢慢融入到了歸虛演法之中,一點點恢復了身體的控製權。”
“更奇怪的是,在這一過程中,老奴竟然對四象殿古鼎雲紋有了更深的理解,再與所修化神噬靈之法結合起來,似乎隻差一線就能真正歸虛演法,踏入法境之中。”
衛韜思索著慢慢說道,“饕餮雲紋主貪食,所以說洪老是將九聖靈意吃掉,才變成了自己的東西?”
洪舜峑搖了搖頭,“應該不是直接吞食,而是將之同化之後,自然而然的吸收。”
“同化之後的吸收?”
衛韜眉頭皺起,若有所思,“如果真是如此,倒是有些意思。”
洪舜峑察言觀色,聞聲知意。
當即將新領悟的古鼎雲紋做一顯化演示,讓衛韜從不同角度仔細體悟感知。
兩人坐而論道,直至整個白天過去,夜幕再次降臨,才終於停了下來。
“洪老此次九聖山之行,也算是收獲頗豐,待到返回京城四象殿之後,再好好沉澱消化一下,或許就能突破屏障晉入法境。”
一陣寒風呼嘯而過,衛韜便在此時抬起頭來,語氣平靜說了一句。
在那道溫和目光的注視下,洪舜峑卻感受到莫大的壓力,連說話都有些磕巴起來,“道子,道子的意思,是讓老夫返回京城?”
“怎麼,洪前輩不想回去麼?”
衛韜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不想回去也行,總是呆在一個地方確實容易心生厭煩,不如到處走走看看,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再見到其他法境宗師,前輩就可以驗證一下自身的實力層次。”
洪舜峑躊躇片刻,還是咬牙說道,“道子不知,老奴自歲數大了之後,就變得喜靜不喜動,不然也不會在京城一呆就是數十年時間。
如果不是因為大限將至,也不會舍了四象殿內的古鼎暖爐,跑到冰雪交加的九聖山自討苦吃。”
說完後,他小心翼翼觀察著衛韜的臉色。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洪舜峑的一顆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尤其是當他看到衛韜緩緩起身時,這種不安的感覺已經達到了頂點。
縱然他身為隻差一線便成就法境的大宗師,也生不出絲毫其他的心思。
洪舜峑看著那張沒什麼表情的年輕麵孔,心中忽然升起一道明悟。
此生此世,哪怕他在武道修行上再有進境,也不可能是這位的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