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和我的戰鬥,讓你變得很興奮。”
“再聯係到剛才交鋒時的表現,就說明你已經開始變得瘋狂,就像是很久以前那些武者一樣,或許已經快要到了失控的邊緣。”
喜母一點點扳正身上錯位的骨骼,整個過程麵無表情,波瀾不驚。
衛韜活動一下身體,抬手整理著光滑柔順的披肩黑發,並沒有趁此機會發起攻擊。
稍遠一些的地方,苜璃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惑神色。
和第一次見麵時相比,他的頭發長得似乎太快了一些。
這才不到兩天時間,就已經多出了至少尺許長短,怎麼看都有些不太正常。
沉默思索片刻,衛韜帶著些許疑惑,緩緩開口問道,“我倒是覺得自己很正常,別說陷入失控的邊緣,就是和瘋狂都不沾邊,你就能如此篤定我有問題?”
“當你發現不了問題的時候,問題已經嚴重到了一定程度。”
喜母淡淡說道,“就和我所掌握的信息一樣,當初借用它們力量的氣血武者,就算是已經失去了自我,變成隻憑執念行事的瘋子,也一直認為自己沒有問題,直至自我毀滅的到來。”
“他們為了擺脫命運的束縛,也是為了尋求真正的超脫,卻陷入到了更加悲慘的命運之中,就連生死都不再由己。
最終隻能是變成涓涓細流,融入到它們殘留的痕跡,化作它們得以繼續存留的養分,這就是你正在走的道路,也是你將來必定無法避開的結局。”
“若是按照玄武國師對於武道修行境界的重新劃分,陽極之上分為真靈法玄,你以如此年紀便已經達到了演法的高度,還敢說自己一切都很正常?”
衛韜對此不置可否,又接著說道,“你開口閉口就是古早時期的武者,所以說你曾經經歷過那個時代,見過他們到底是什麼樣子?”
糾正完了錯位骨骼,她又開始撫平一處處血肉撕裂的傷口。
同時緩緩開口說道,“我雖然比你們能活得更久一些,卻也不可能活過那麼長的時間。
之所以能知道和你們相關的許多秘密,其實是因為我喜歡在不同的地方結網,因此便能聽到許許多多的傳言而已。”
“喜母所說的結網,結的是情報網吧。”
“你這麼理解其實也不錯,我在黑暗中蟄伏,每每遇到合適的人選,便會想方設法在其體內注入種子。
然後耐心等待種子生長壯大,便可以和它們取得聯係,收取他們的供奉,為他們提供所需的力量。
而在供奉過程中,我很喜歡收集各種奇幻詭秘的物品,聽取種種有著悠久歷史的傳說故事,或許就能從中尋找到對自身有價值的東西。”
說到此處,她回頭看了苜璃一眼,語氣變得感慨嘆息,“正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讓我和她的先祖取得了聯係。
因此才能夠得知,原來關於它們的傳聞竟然不是空穴來風,很有可能是真正存在的事實。”
衛韜若有所思,眼中還有一道光芒閃過,“如此說來,喜母曾經見識過許多不同的世界,那麼它們都是什麼樣子?”
“是不是飄蕩在黑暗宇宙空間中的巨大球體,有的一直在以爆炸的方式發光發熱,還有些不發光的,表麵各處便是高山大海平原,萬物生靈就在球麵生存繁衍?”
她沒有當即做出回應,沉默片刻才緩緩搖了搖頭。
“我不明白你說的意思,在我的眼中,所有一切都被黑暗虛無所籠罩,唯有在種子發展壯大的地方,才會被點亮起一小片光芒,讓我能夠隱約窺見些許模糊景象。”
停頓一下,她又是一聲嘆息,“你真的是瘋了,竟然會說出這般沒有條理的話來。”
唰!
她五指輕動,便從地麵攝起一蓬白雪。
然後將之捏成一隻雪球。
再攤開掌心置於身前。
啪嗒!
她將一粒石子放在雪球表麵,看著它滑落下去,徑直掉在地麵。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如此淺顯直白的道理,你竟然都已經忘記。”
“你確實是瘋了。”
她又重復了一句,“按照你所說的意思,這球上若是有江河湖海,早應該順著球麵而下,然後落入虛空。
還有居住在球體表麵的人,除了最頂端這一小片區域能夠存活,其他地方難道不會直接滑落下去?”
衛韜久久沉默不語。
尤其是看到對麵憐憫的表情,一時間就連心情都變得有些復雜。
悄無聲息間,最後一根蛛絲被吞噬吸收完畢。
她身上的傷口也恢復痊愈。
但就在下一刻,刺啦一聲脆響。
中年女子背後破開一道裂口,從中伸出一根猙獰節肢。
然後是第二根,第三根。
最終足足有八根節肢從其後背探出,在白雪的映襯下投射出森寒光芒。
她緩緩壓低身體,直至趴伏在冰冷雪地。
衛韜深吸口氣,又重重呼出,左腳向前踏出一步,擺出皇極法印起手式。
午夜寒風掠過,嗚嗚呼嘯猶如鬼哭。
稍遠一些的地方,苜璃癱坐地上,表情呆滯木然,唯有眸子裡還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我有些好奇。”
衛韜低頭俯瞰著形似蜘蛛的女子,緩緩開口說道,“像我現在的實力,若是放到你口中的古時,和那些毀滅道標,禁斷隔絕聯係的武者相比,又處於怎樣的一個層次。”
中年女子口中發出嘶嘶聲音,“我沒有見過他們,所以無法做出準確判斷。”
“不過在兩百年前,我第一次點亮種子,將目光投注此處的時候,曾見到過一位名為玄武國師的武者,你和他比起來還有不小的差距。
如果他能夠活到現在,再經數個甲子時光的積累,還不知道能夠達到怎樣的高度。
可惜你們所走的就是一條充滿血腥瘋狂的道路,想要求長生、得超脫,幾乎是無稽之談,就連落得個善終都難。”
“哦?”
“你竟然還親眼見過玄武國師。”
“如此說來,喜母已經尋找到擺脫生死輪轉束縛,可以與世長存、得享長生的辦法?”
“我隻不過是活得稍久一些罷了,若不是因為死亡陰影的籠罩,也不會冒著風險親臨此地,試圖尋找它們曾經留下的痕跡。”
“尋找它們的痕跡,你就不應該來到北荒。”
衛韜嘆了口氣,“而且就算是尋找到了又能怎樣,它們也已經死了,連屍體都不知道還存不存在。”
“我無法抵擋生命層次提升的誘惑,何況哪怕將來還是要死,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喜母柔聲細語,慢慢說著,“至於來到你口中的北荒,是因為這裡有著道標的出現,一個名為桂書仿的聲音在不停呼喚。
而在這一道標的指引之下,我才能跟隨貍類的步伐,讓自己搶先一步降臨此間。
畢竟我有自知之明,本身也不以殺伐手段見長。
隻能以時間換取提前準備的空間,如此才能在後續可能出現的亂局中覓得一絲先機。
就好比遇到了你,吞噬蛛絲時顯露出來的一絲玄武血脈氣息,就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
衛韜問道,“小蜘蛛,和你一樣的生靈,還有很多?”
“不多,但哪怕隻有一個,我也不願遇到。”
喜母說到此處,忽然閉口不言。
她甚至有些怔怔出神。
小蜘蛛三個字,讓她的記憶穿透重重迷霧,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在那個時候,她剛剛睜開雙眼,周圍全部都是無盡黑暗,以及各種恐怖氣息,就在黑暗深處不時顯現。
“你勾起了我已經忘卻的恐懼回憶,比殺死我的奴仆,這是更加不可饒恕的罪孽。”
“雖然我離開巢穴降臨此間,所能發揮出的實力不過剛剛入玄,但對付你已經足夠。
你體內的玄武血脈,正好可以助我擺脫最初恐懼,成為我更進一步的機緣!”
她一聲淒厲嘶嚎,八根節肢齊齊劃動,剎那間便已經來到近前。
衛韜看著拉出道道殘像的身影。
心神在這一刻卻是莫名飄飛。
他回想起覆滅墨香樓的一戰。
在大雨滂沱的河畔,淩雲閣主肖近雲手腳並用,竄入珞水逃生,像極了一隻在暴雨中踏水而行的蜘蛛。
但是和眼前的中年女子比起來,肖閣主的蜘蛛踏水身法簡直醜陋到了極點,就像是趴著大便一樣難看。
唰!
唰唰唰!
她倏忽前後,驟然左右。
即便是以衛韜的反應速度,竟然也無法捕捉到她的真身所在。
麵對這種情況,他收斂氣機,不動如山。
任憑她如何百轉千回,兀自巋然屹立不動。
就等她露出猙獰爪牙的那一刻,再爆發出手,哪怕是以傷換傷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