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銀月(1 / 2)

異化武道 豬憐碧荷 16993 字 2024-03-17

最新網址: 寒風凜冽,猶如刀割。

一個中年男子緊握魚叉,身體伏低藏在冰後,一動也不敢動彈。

在這種惡劣嚴寒的天氣下,他後背上卻沁出一層汗水,都快要浸透了裡麵的小衣。

他竭力壓低自己的呼吸聲,不敢製造出任何動靜。

或許是因為太過恐懼,他的心臟一直在砰砰跳動,落在自己耳中簡直猶如雷鳴。

不知道會不會引起那東西的注意,將他從藏身之處找出來撕碎吃掉。

而就在十數丈外,一頭高近丈長數丈,肋生雙翼的怪物低著頭,正在歡快吞食幾具破碎屍體。

吭哧吭哧的啃咬聲不停響起,還有濃鬱的血腥味道混入寒風,聞之不由得令人有些作嘔。

中年男子靠漁獵為生,今天隻不過是循著慣例出來打漁,沒想到就遭遇到了這種恐怖的事情。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在冰海之濱生活的人,自小便練就了鑿冰捕魚、獵殺海獸的本領。

他們並不位列北荒部族之中,所信奉的也非是大梵生天,而是一個名為冰魄之靈的神明,每日早晚祭拜格外虔誠。

而這種比北荒還要苦寒的地方,無論是金帳還是各大部族,都對此完全沒有任何興趣,若非曾與玄冰海內的修者數次交鋒,他們或許終生不會踏足此地。

但對於世代生活於此的人們,卻早已經適應了各種惡劣的環境,學會了各種在別處完全用不到的生存技巧。

比如說斂息匿形的法門。

不管是在獵殺那些感知敏銳的冰狐時,還是需要躲避兇猛殘暴的白熊時,都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就像是現在,他在發現危險的第一時間便控製氣血、收斂氣息、隱匿身形,如此才暫時躲過了那頭怪物突如其來的攻擊。

與他一同捕獵的同伴都已經身死,變成了那怪物果腹的血食。

裡麵甚至還包括了佧瀧祭祀。

那可是部落內受過老祭祀親手教導,修行武道有所成就的厲害人物。

可是,現在連他都死了。

在那頭怪物麵前,佧瀧祭祀甚至沒能堅持數息時間,就被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將散落冰麵的碎肉一一舔舐乾凈,那頭怪物竟然還不離開,而是抬起滿是鮮血的猙獰頭顱,鼻孔不停翕動,仿佛在尋找著被遺漏獵物的蹤影。

“一定要活下來,這樣才能回去將此事告知老祭祀,讓族人能夠提前做好應對的準備。”

中年男子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死死盯著遠處一片狼藉的冰麵。

那處地方,鮮血混合著骨渣,噴灑濺落得到處都是,看起來猶如人間煉獄。

他握緊手中魚叉,皮手套內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變得發白。

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年男子的心越來越沉了下去。

而當那頭怪物停了下來,開始目不轉睛看過來時,他不由得湧起一股絕望情緒。

嘭!

地麵毫無征兆一震。

中年男子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便感覺到一股熱風,帶著濃鬱的血腥味道,噴在了自己的頭頂。

他下意識抬頭,恰好對上了一雙充滿暴躁的眸子。

因為恐懼,男子無法呼吸,意識一片空白,眼睜睜看著怪物伸出猙獰利爪,朝著他閃電般落下。

哢嚓!!!

就在此時,沒有任何征兆,一隻看上去普通平常的手掌切入進來,在最後一刻擋住了落下的利爪。

兩者的對比是如此強烈,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嬰兒的手,接住了呼嘯拍落的巨大熊掌。

但是,那頭怪物的一爪,硬是沒能落得下去。

甚至被輕輕巧巧向外搬攔,然後向下一按。

轟隆!

堅硬冰麵猛地震動。

剎那間多出密密麻麻的裂紋,以中年男子所在的位置為中心,蛛網般向著四麵八方急速蔓延。

緊接著一聲淒厲嘶嚎,從怪物口中傳出。

但就在下一刻,又是哢嚓一聲爆響。

鮮血噴泉般向外湧出,嘩啦啦流淌一地。

嘭!

中年男子目光呆滯,看著被隨便丟到眼前的怪物頭顱,一時間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

但怪物頭顱卻是如此的逼真,就連血腥味道也充斥口鼻,又讓他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身在夢境。

“你知不知道,這醜陋的東西叫什麼名字?”

一道平靜的男子聲音響起。

中年男子呆呆抬頭,便看到一個年輕男子站在他的身前,麵露溫和笑容低頭俯瞰。

“還有,如果我想找到冰魄靈島,從這裡要怎樣才能過去?”

“本來我倒是有一位不怎麼說話的女向導,可惜她可能是有其他事情,不吭一聲便自己走掉,隻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裡胡亂尋找。”

平靜淡然的男子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稍稍提高了音量。

中年男子猛地回過神來,也不管腥臭鮮血已經蔓延過來,直接便五體投地跪伏下去。

“回上師的話,小奴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怪物,並不知道它的來歷,以前也從未聽說過有類似怪物出沒的情況發生。

至於上師要去的冰魄靈島,或許隻有回到部族詢問老祭祀,才能給上師一個滿意的答復。”

衛韜微微點頭,剛準備繼續再問,卻是驀地閉口不言。

他緩緩轉身,被地上的怪物屍體吸引了注意。

下一刻,絲絲縷縷的猩紅詭絲自左手指尖探出,從怪物脖頸處的斷口鉆進去,很快深入到還未完全喪失活力的身體內部。

經過一番鮮血淋漓的研究後,衛韜剛剛升起的疑惑非但沒有解開,反而更加濃鬱了幾分。

這個東西確實有些奇怪。

它並不是普通野獸,也不是和貍類喜母相似的生靈,更不是禦靈師驅使的靈獸。

非要給出一個定義的話。

在衛韜看來,它曾經應該是一頭普通的雪豹,但被某種未知的神秘力量侵蝕,就變成了現在這種兇殘狂暴的樣子。

解剖完了屍體,看著滿地的肉塊,裡麵還混雜著各種人體器官,即便是對食物從不挑剔的衛韜,也沒有了任何進食的欲望。

他在怪物毛皮上抹去手上沾染的血跡,讓中年男子在前麵帶路,一起朝著他們的部落聚居地走去。

越是向前,便越顯冰冷荒蕪。

中年男子的表情也變得愈發沉重。

短短不過二三十裡的距離,他們便遭遇到了三四次怪物的襲擊。

雖然每次都被衛韜隨手解決,成為了他的盤中美餐、飯後甜點,從頭到尾沒有造成任何威脅。

但怪物出現得如此頻繁,卻是讓中年男子無比焦慮,不知道部落是否同樣受到了怪物的攻擊。

不久後,兩人在幾排錯落有致的石屋近前停下腳步。

中年男子看著外麵已經冷硬的屍體,本就慘淡的臉上頓時變得毫無血色。

衛韜沒有管他,徑直來到最大的那座石屋前,直接推門進去。

裡麵的火盆還未熄滅,散發出動物油脂燃燒的臭味。

一個須發皆白,麵色蒼老的男子橫躺在旁邊,已經完全沒有了心跳呼吸。

屋子角落,還趴伏著一條皮毛厚實的大狗,同樣失去了所有生命氣息。

衛韜環視一圈,發現石屋還有一個隔間。

他當即走過去開門。

卻發現內裡仿佛被一股力量扯住,第一下竟然沒能拉開。

哢嚓!

第二下,這扇門碎掉了。

衛韜麵無表情,向內看去。

透過火盆僅剩的一點光芒,他首先看到了一雙眼睛。

在昏暗火光映照下,就像是兩汪渾濁血水,散發出陰森恐怖的猩紅光芒。

眼睛的主人,是一個看上去快要死掉的女人。

她衣衫襤褸,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卻沒有鮮血向外流淌,而是時不時從傷口內部生長出詭異的金色花朵。

更加讓衛韜感到好奇的是,女人隻有半邊麵孔。

隻看左側臉頰的話,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位風華絕代的美女,一顰一笑都能吸引絕大多數男人的目光。

但若是稍稍往右看上一眼,就能發現那裡竟然沒有臉皮。

甚至沒有多少血肉,可以清晰看到白色的顱骨,甚至還能隱約看到粘稠的灰色液體,在火光照耀下不停蠕動著,也不知道是她的腦漿,還是其他什麼奇怪的東西。

就算是關燈吹蠟一床錦被蓋了,也能把男人嚇出問題。

衛韜微微皺眉,低低嘆了口氣。

此時此刻,他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詞語,紅粉骷髏,不外如是。

“你是什麼人?”

不待對方回答,他便又接著問道,“還有這處聚居地的殺戮,和你有沒有關係?”

“我隻是被人埋伏重傷,重傷之後一路逃命,才找到這處地方暫避風雪。”

“而且當我過來的時候,這裡的人就已經死光了,和我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女人的聲音竟然出奇的好聽,猶如黃鸝啼鳴,又如泉水叮咚,和陰森恐怖的半臉骷髏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誰在埋伏襲擊你?”衛韜又問道。

“那是一個極其可怕的女人,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她卻還要以潛伏偷襲的方式,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若非我第一時間便消耗掉了唯一的保命之物,或許還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她嘆了口氣,麵上露出一絲苦笑,“而且在遇到這個女人之前,我以前從未見過聽過,方士梵羽的名號。”

“方士梵羽,你確定她是方士,又叫做梵羽?”

“她自稱為方士梵羽,我又不認識她,自然不知道是真是假。”

衛韜眉頭皺起,再開口時便多了幾分鄭重,“我現在很想知道,她是一道分神來此,還是本尊親臨此地。”

“我被宗門叛徒出賣,剛剛降臨此方天地便遭到襲擊,因此並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情況,”

女人說著,眼睛陡然閃過一抹莫名光芒,“你以前見過女方士,所以說,你和她是同一個地方的人?”

就在此時,外間的火盆徹底熄滅,整個石屋頓時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轟隆!

陡然一聲巨響炸開。

磅礴力量猛地爆發,將整個兩間石屋瞬間夷為平地。

衛韜撕裂環繞周圍的金色花瓣,從熊熊燃燒的火焰中緩緩站直身體,看向了數步外的破碎石板,以及在石板後方剛剛起身的那個女人。

夜色深重,寒風呼嘯。

卷起冰雪嗚嗚作響。

整個聚居地似乎在一瞬間和外麵的天地隔離開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陡然停滯。

“竟然站著不動,便以肉身扛住了我的火木合擊之術。”

她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低頭看向自己左肩,那裡破開一個大洞,就連肩胛骨都瀕臨碎裂。

剛剛隻是被拳鋒擦了點邊,就差點兒被打碎半邊身體,這種狂放霸道的肉身力量,簡直要超出了她的想象。

“靈木生火,火借風勢,倒是有點意思。”

衛韜若有所思,“表麵上看和術式有些相似之處,但究其根底,卻還是有著不小的區別。”

他抬起頭來,暗暗嘆了口氣,“或許是因為你身受重傷的緣故,導致醞釀已久的殺招威力太低,不管是這些猶如刀鋒的金色花瓣,還是剛剛爆燃的明火,對我都沒有一點兒用處。”

“如果你不能拿出新東西的話,一切就都要結束了。”

話音落下,衛韜向前踏出一步,剎那間撕裂風雪,來到她的身前,又是一拳猛然砸落。

轟隆!

一聲巨響遽然爆開,猶如地表滾過悶雷。

冰層道道斷裂,地麵多出一個大坑。

衛韜眉頭皺起,抬頭看向不遠處大口喘息的女人,目光中露出些許疑惑神色。

他勢在必得的一拳,竟然出乎預料打空了。

似乎有什麼乾東西擾了他的感知,導致最後拳勢落下時,偏離了正確的軌跡,沒有落到應該落下的地方。

不過,這種手段可一而不可二。

當他有了防備之後,就還想像剛才那般乾擾感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手法,你可以一並使出,不然以後就沒機會了。”

衛韜從坑底緩緩走出,“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畢竟是你先挑起的戰鬥,那麼何時結束也就和你沒有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