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來得毫無征兆,讓人猝不及防,即便他有著虛空縱橫在身,也差點來不及做出反應。
  更重要的是,這東西殺傷力極度恐怖。
  
  即便是以他的肉身強度。
  哪怕僅僅是被擦了個邊兒。
  甚至連擦邊的程度其實都算不上。
  便能造成如此恐怖的傷害。
  衛韜伸手從傷口抹過,麵上閃過心有餘悸的表情。
  如果剛才他的反應稍微慢了那麼一點,恐怕就有可能會被攔腰截斷,即便不死也是難以在短時間內恢復的重傷。
  斷裂隻是出現了一瞬,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就在下一刻,隨著一道前所未有巨大亂流成型,大量錯位裂紋位於其中,仿佛黑暗虛空都要隨之崩潰變形。
  不過兩人所在的區域卻無事發生。
  就像是颶風的風眼,出現了意外的安寧平靜。
  星環之主猛地停下腳步,目光從前方的錯位裂隙移開,緩緩轉身向後看了過來。
  她深吸口氣,緩緩平復著呼吸。
  “倒是嚇了我一跳,原來不是他截斷亂流,一拳砸出了虛空斷層。”
  “不過能找到前次大破滅留下的死地絕域,還敢以身為餌引我前來,這家夥也和章嵇一樣,絲毫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裡,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我真的是運氣不錯,接連看中的兩個容器,都有著自我毀滅傾向的瘋狂。”
  星環之主再看一眼前方若隱若現的身影,心情忽然變得有些復雜。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一個容器沒了,雖然無比可惜,但她還有機會再去尋找替代品。
  但若是再在這裡耗下去,她可能就要麵臨死亡的威脅。
  那個家夥可以不把自己的性命當成回事,但她卻沒有任何去賭命的想法。
  畢竟他是瘋子,而她不是。
  更何況他隻是她的一個選擇。
  而不是沒了他之後,她就會必死無疑。
  麵對著她的追擊,他沒有退路隻能以命搏命,來爭取那一線生機。
  她卻犯不著和他一樣豁出性命。
  就像是草原上的獅子和羚羊。
  羚羊不拚命絕對會死,獅子卻還去尋找下一次的機會。
  一念及此,她當即就要轉身離開。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忽隱忽現,剎那間便已經來到近前。
  衛韜目光落在星環之主身上,眸子裡仿佛有兩團火焰在燒。
  “為了將我鎮殺,星主還真是大手筆。”
  “不過能在這種環境下放開一切,與界主境界的大修士一決生死,縱然敗亡亦無憾矣!”
  “諸靈歸因,接吾一拳!”
  轟!!!
  衛韜身形再次暴漲,背後隱現諸般真意玄念,洞天之域劇烈震蕩,又齊齊沒入他的體內。
  破限層次的諸靈歸因,再經珈藍陰極震蕩共鳴,便在此時毫無保留爆發出來,打出了自諸靈歸因以來最強的一拳。
  “他不但是個瘋子,還是瞎子和傻子。”
  “這是前次大破滅的餘波,竟然會被他認為是我的手筆。”
  亂流斷層正在向內合攏,又被眼前不要命的傻子死死纏住,星環之主眼角嘴角都在微微抽搐,保持到現在的心境,終於被破開一道縫隙。
  “殺了他,用最快速度殺掉他,我便還有足夠時間從此處脫離!”
  她猛然抬頭,一聲淒厲嘶嚎。
  轟!
  兩道身影互不相讓,遽然戰於一處。
  剎那間激起巨大動蕩,甚至影響到了“風眼”的平衡。
  漩渦開始湧動起來,加速向內收縮。
  虛空斷層也越來越密,仿佛一張蛛網被漸漸鋪開。
  對於中心區域的影響也越來越大,仿佛一切能量氣息都要被抽離出去,在這裡形成完全的“真空”。
  冰冷,沉凝,死寂。
  兩人的動作愈發緩慢,舉手投足間承受著越來越大的壓力。
  銀月光芒變得黯淡,舒明星君麵色慘白,整個人虛弱至極。
  玄念真意也被驅逐出去,衛韜遍體鱗傷,甚至難以保持住黑鱗骨刺覆體,雙翼三尾環身的形態。
  又是一次交鋒過後,兩人各自向後退開,相隔一段距離沉默對立。
  “這裡是大破滅形成的絕域,容不下各種超凡氣息,若是再繼續戰鬥下去,你我都要死在這裡。”
  舒明星君拭去唇邊溢出的血跡,“不若你我各退一步……”
  衛韜便在此時開口,將她的聲音直接打斷。
  “退是不可能退的,我已經將全部精神意誌都押了上去,退了便是一落千丈、一瀉千裡,此後再難生出與你正麵為敵的決心和意誌,怕是連武道修行都要止步不前。”
  “所以說,不打死你,我心難安,打死你,我就算跟著死掉,也可以在黃泉路上笑話你,身為界主大修士,卻連我這樣一個武夫都打不過。”
  “還有,星君說這裡形成了死地絕域,容不下各種超凡能量氣息的存在,我倒是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好事?”
  舒明星君眉頭皺起,周身銀色輝光便在此時忽明忽暗,幾乎快要完全消失不見。
  與之相對應的,則是各種玄念真意斂去,同樣變得斷斷續續,無法再向之前那般如意禦使。
  還剩下的銀色光輝以及玄念真意,也不過是勉強對抗此地的壓迫侵蝕而已。
  衛韜慢慢活動著遍布傷痕的身軀,與愈發虛弱的舒明星君對視。
  “是啊,我覺得是件好事。”
  “這種感覺,讓我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一次次的凝練增強自身氣血,不假外物專心提升肉身強度。”
  他一步向前踏出,擺出最熟悉不過的紅線拳起手式。
  體內血網竅穴瘋狂漲縮,氣血洶湧澎湃,遊轉全身。
  “星君前輩,純粹的肉搏互毆了解一下?”
  星環之主麵色蒼白,雙手緩緩抬起,各自結成不同的印訣。
  她垂下眼睛,低低嘆息,“在很久很久以前,吾也曾經有過弱小的時候,同樣修習過以身體為武器的殺人手段。”
  下一刻,她的眼前陡然一暗。
  一隻拳頭從上方蓋壓下來。
  猶如一柄大錘猛然砸落。
  “這種速度,以我現在的狀態,甚至已經難以反應過來。”
  “吾竟然忘記了,他還有著虛空縱橫神通在身……”
  星環之主瞳孔驟然收縮,內裡充斥著驚訝詫異,還有一絲莫名的恐懼,也在同一時間猛然升起。
  轟!!!
  雙方剎那間對撞一處,猶如野獸般糾纏撕咬,完全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高人姿態。
  哢嚓!
  哢嚓哢嚓!
  撕扯咀嚼吞咽聲接連不停。
  中間還夾雜著淒厲咆哮與慘嚎。
  她在咬他。
  他同樣在吃她。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像是兩頭殘暴的野獸,在黑暗深處殊死搏殺。
  但兩者的心態又有著不小差別。
  她懷著強烈的極點的求生欲,想要將他擊殺,然後才能從這裡逃離。
  他則是拋開一切,隻為與眼前的敵人決一生死。
  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念頭也變得愈發純粹,隻剩下了捕獵與廝殺。
  要麼撕碎眼前的獵物,要麼被獵物反過來捕殺。
  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了其他想法。
  鮮血飛濺,骨肉橫飛。
  衛韜一爪揮出,忽然毫無征兆打了個空。
  他雙眸猩紅,四下張望,卻是不見了那個窈窕身影。
  亂流與斷層越來越近,甚至已經能夠嗅聞到死亡的味道。
  他驀地回過神來,來不及細思她去哪兒了,當即拖著有些脹痛的身體,施展虛空縱橫朝著最後的一線缺口沖去。
  ………………
  ……………………
  吱呀一聲輕響。
  衛韜推開房門,來到院中,抬頭仰望著朝陽初升的天空。
  在虛空之眼的資料記錄中,這裡是一個無趣的地方。
  世界內有著超凡之力的存在,能級卻並不算高,甚至可以說是極低,基本上沒有太多值得探索之處。
  隻是從那處絕域沖出之後,他已經到了極限,也隻能按照瀾訶提供的信息,在最短時間內尋找到周邊最近的界域,拚盡最後一絲力量虛空縱橫降臨過去。
  而在這一過程中,衛韜心中完全沒有一點兒底氣。
  生怕按照虛空之眼記錄的坐標前往,那裡卻空空蕩蕩,沒有任何可以落腳的地方。
  畢竟在這方麵,瀾訶提供的情報才剛剛出現了類似前科。
  這貨為他準備了布置陷阱的位置道標,也說過虛空亂流會有危險。
  但他卻是萬萬沒想到,那裡竟然會如此危險。
  關鍵是猶如錯位的撕裂斷層,根本就不是瀾訶口中的虛空亂流,而是讓星環之主都為之害怕的絕地死域,大破滅餘波未消殘留下來的東西。
  “衛兄弟,今天還不去上班嗎?”
  街邊早點鋪子,店老板一邊熟門熟路端來豆花包子,一邊滿臉笑容問了一句。
  衛韜在桌後坐下,隨口回道,“這幾天改上夜班了,掙得能多一些。”
  “夜班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店老板湊近一些,忽然壓低了聲音,“聽說最近夜裡街麵上不是很太平,衛兄弟晚上出門的話還是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多謝老兄提醒。”
  衛韜端起豆花喝了一口,目光穿過窗戶,落在外麵塵土漸起的街道。
  墻角的位置,還殘留著一片暗紅的血跡,引來些許蒼蠅飛來飛去,在那處地方戀棧不去。
  他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想起昨夜在那裡遇到的兩個劫道的混混,直到現在都還是得說上一句晦氣。
  兩人看著一臉兇殘的樣子,結果身上總共拿不出來幾塊錢,害得他今天晚上還要再去上一次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