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弄來的。” 瑟莊妮破涕為笑。 按理說,這群幼狼在狼群離開後,應該跟著母親離開,而不是跑過來蹭一個陌生人。 夏諾眨眼,他當然清楚為什麼。 不過他沒多說,隻是看了眼身後,輕聲道,“先別管這些,前夜下了雪,村中應該還有幾間沒被燒毀的房屋,找一間休息片刻吧。” 瑟莊妮這才想起來眼前的夏諾還是個傷員,遂輕聲嗯了下。 她低頭,用牙將褲裙撕成條,完完整整地綁在夏諾雙臂斷裂處。 隨後抱起他,準備往村裡走。 幾頭小狼也很自覺,就這麼跟在他們屁股後麵。 然而剛走兩步,就聽到身後響起一聲倒地聲。 瑟莊妮警惕轉頭。 遠處的村落口,渾身是血的基牙正撐著刀柄,緩緩起身。 兩人對視了一眼。 也許確認了瑟莊妮沒事,基牙便沒再強撐,雙眼一翻,如破布般倒向雪地。 “基牙叔叔!” 瑟莊妮大喊。 她想起了之前夏諾說的話,低頭看著他。 “基牙叔叔怎麼會在這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沒發現嗎,那群圍著我們的雪狼都是些老弱病殘。” “你是說?” “是。”夏諾悶聲哼了一下,“大概我們昨晚前腳離開,他後腳就跟上了。” 或許因失血過多,夏諾此刻臉色無比蒼白,他看著瑟莊妮,輕聲開口。 “你先把老基牙拖過來吧,我還能撐住。” “嗯。”瑟莊妮點頭,緩緩將他放下,隨後拔腿跑向基牙。 看著瑟莊妮遠處的背影,夏諾這才放心的閉上眼,翻開腦中那本竊魂卷。 如他所料,竊魂卷的最後一頁,一隻巨大的霜牙巨狼,散發著寒光的雙眼滿是不甘。 它仿佛在訴說夏諾為什麼不按套路出牌,一開場就和它玩命,以至它連一個魔法都沒能使出來。 夏諾看著這副顏色鮮艷的雪狼圖,心神閃爍。 之前在密林想到的那個問題再度浮現腦海。 吸收過多其他生物的靈魂,會讓他的身體變異嗎。 畢竟剛剛在腦中塞進那頭老狼的靈魂時,他的身體實實在在變異成了狼人。 夏諾猶豫了片刻,隨後一咬牙,一閉眼。 “隻要能得到力量,不做人又怎樣!” 況且,吸收了這頭霜牙巨狼後,他應該就能擁有真正的魔法了。 “魔法啊。多少人渴求卻無法得到的天賦。” 想罷,夏諾心念一動。 竊魂卷中的霜牙巨狼畫像逐漸失真,顏色淺淡,而他的意識也隨著這股力量的湧入逐漸迷離,一頭昏了過去。 …… 費力拖回昏倒的基牙,瑟莊妮一轉頭,又看到不省人事的夏諾。 她長呼口氣,把基牙放在夏諾身旁,隨後揉了揉酸脹的手臂,邁開步子,往村裡跑去。 沒走多遠,果然發現幾間保存完好的屋子。 她挑了間最大的長屋帳篷,回過身將兩人一一拖進屋子,分別抱上床,同時還抱了些倒塌的木料,壘起,在房間內用火石燃起了火。 她熱了一盆水,洗了洗基牙和夏諾身上的傷口,打濕布條,敷在他們發熱的額頭。 一切做完,她整個人差點虛脫在地上,整個身子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說到底,瑟莊妮今年也才十歲,身子沒長開,力氣也沒完全長成,更別提剛剛心情像過山車般忽上忽下。 此刻身心放鬆後,她已是有些忍不住困意。 但想了想,她還是強忍著站起身,拿過基牙的長刀,搬來凳子,迷迷糊糊地靠在夏諾床前。 突然,一聲物品落地輕響傳來,聲音不大,但在這間隻有呼吸的屋子裡響若驚雷。 “誰!” 瑟莊妮猛地驚醒,舉起長刀,指向身後。 然而火光下,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是我聽錯了嗎?” 她有些疑惑。 但剛轉頭,一根木棍就砸實了她的後腦勺,長刀哐當一聲,掉落地上。 …… “疤臉,沒事吧!” 一堆雜亂的獸皮下,一個興奮的聲音問道。 被稱為疤臉的小子撿起地上的長刀,伸手探了探瑟莊妮的鼻息。 “沒事,昏過去了。” 這話說完,咕嚕一下子,獸皮裡頓時擠出七八個小鬼,他們人人拿著武器,有皮鞭,有短棍,有有剝皮刀還有漁網。 “怎麼處理他們。”一個眼睛狹長的小鬼走到疤臉身旁,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神色狠厲地問道。 “殺了吧。”另一個身材壯實的胖子揚了揚刀。 “他們不一定是壞人吧。”一個豁了顆門牙的男孩看向疤臉。 “誰知道呢。”小鬼聳肩,“況且我們已經襲擊了他們的人,不殺他們,萬一等他們醒來,找我們麻煩怎麼辦。” “是啊,是啊。” 亂哄哄的吵鬧聲雜亂在長屋帳篷。 帶頭的疤臉不發話,其餘幾人也有些爭執不下。 最終,他們共同停聲,目光集中到了一個眼角點著淚痣的女孩臉上。 “芙唯妮,你來決定吧。”疤臉走向她,把長刀遞了出去。 作為幾人中唯一的女孩,芙唯妮雖然平時不怎麼說話,但大家都隱隱以她為首。 在弗雷爾卓德,隻有女性才能成為戰母。 芙唯妮接過刀,看了眼刀麵銀色的紋路,猶豫了片刻,咬咬嘴唇。 “殺了吧。” 話音一落,早就按耐不住的胖子立刻提起剝皮刀,沖向了基牙的床鋪。 往日天天學著殺厄紐克,野山羊,這一刻終於有了殺人的機會。 胖子站在床前,伸手比劃了一下基牙心臟的位置,隨後握緊纏著布條的刀柄,一刀刺下。 噗嗤。 血液濺出。 胖子別過臉,躲開濺出的血液,有些興奮地舔了舔舌頭,隨即準備抽刀去宰下一個。 但剛轉過臉,就赫然發現,眼前昏死過去的基牙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心臟被刺穿的疼痛讓這個身經百戰的老獵人麵容變形,本就兇狠的表情此刻扭曲的如同一隻惡鬼。 基牙半坐起身,雙手猛地伸出,十指如同一把鋼鉗死死掐住胖子的脖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胖子麵色赤潮,四肢亂動,想要從基牙的手裡掙紮開。 但他一個小孩的力氣怎麼能和這個身經百煉的冰裔比,無論怎麼掙紮,都毫無作用。 這突發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楞在原地,他們沒想到一個快死的老頭會突然醒來。 隻有疤臉反應最快,他立刻提步上前,一棍砸在基牙頭頂。 基牙回頭,染著血的虎目直視,渾濁的老眼盯著疤臉,像是要把他的麵容記到地獄中。 疤臉被嚇到,不自覺後退兩步,但馬上,他反應過來這個老頭沒有餘力對付他,於是一棍又一棍地砸下。 砰,砰,砰…… 胖子的嗚咽和木棍砸落的聲音回蕩在這片不大的毛氈屋內。 基牙終究是老了。 往日這種傷勢,他起碼還能戰鬥個三天三夜。 但現在,他隻感覺身體一片麻木,不再屬於自己。 甚至,就連眼前這個敵人他都沒法掐死了。 基牙失了力,繃直的身子軟了下去,砰的一聲倒在床上。 他睜眼望著鋪著獸皮的天花板,感受滾燙的血從七竅流出,意識逐漸模糊。 他依稀記得,當年戰母把瑟莊妮交到他手上時,那鄭重的神情和溫柔的話語。 “照顧好我的孫女,我把她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 對不起希間,我辜負了你的期待。 基牙淡淡想到。 突然,一種無比的怨責充塞到了他的胸膛。 下一刻,疼痛和窒息終於是他陷入了無邊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