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
判官衙門。
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血月,大步踏入後院內,沖著燈火通明的正堂躬身行禮:“老祖,我回來了。”
正堂木門自動向左右平移開啟,一襲青黑色官袍的張德陽端坐在案牘後方,抬頭,招手:“進來吧。”
秦堯挺直腰身, 徑直入內:“老祖,我積攢夠封官的陰德了。”
“不錯,比我預想中的要早一些。”張德陽微微一笑,詢問道:“還是鐵了心的要入酆都體係?”
“當酆都的起點就相當於許多小勢力的終點時,除非我願意擺爛,否則看似有很多選擇,實則沒有多少選擇的空間。”秦堯無奈說道。
“想好怎麼過死海了嗎?”張德陽點點頭。
“我師父給我出了個主意,從陰司中雇一條船, 乘船過海。我多餘的陰德雖然不多, 但雇一條船走一趟應該問題不大。”
“大可不必。”
張德陽說著,從袖口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黑色紙船,以法力托舉著,淩空推送至秦堯麵前:“乘坐這艘紙船入海便是,無論你從什麼地方入海,一直向前,走完三萬六千裡,便可抵達酆都。”
秦堯也沒和他客氣,伸手接住紙船,結果手腕猛地一沉,手掌被墜著極速下落,險些把胳膊給拽脫臼了。
“這是什麼紙做的,這麼沉?”
要知道,以他現在的力氣來說, 就算是一條滿裝十人的鐵皮大船,一隻手都能舉起來。
“鐵樹紙。”張德陽道:“不沉怎麼抵禦死海中的風浪?三萬六千裡海路,可不是一會兒就能抵達的, 中間過程中難免遇到風暴。”
秦堯單手托著鐵樹紙船, 另一隻手從懷裡掏出錦瀾口袋,將紙船送至小島中:“多謝老祖……對了,您知不知道酆都陰司的封官考核都會考核些什麼東西?”
張德陽搖搖頭:“為防止有人作弊,每個人的考核內容都不一樣,所以我沒辦法給你做出什麼提點。”
秦堯收起錦瀾口袋,抱了抱拳:“我知道了,老祖,弟子去也。”
張德陽起身道:“本官祝你金榜題名,封官大吉。”
秦堯深深一拜,轉過身,大步離去。張德陽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呢喃自語:“不要讓我失望,整個茅山都關注著你呢!”
多日後。
死海前。
秦堯取出煉化後的鐵樹紙船,彎下腰,將其輕輕放在水麵上,心念一動,紙船頓時迎風瘋漲, 轉眼間就化作三米多長, 一米多寬,穩穩地橫在他麵前。
“小……大兄弟,你是要去封官的吧?”
出乎意料的是,他剛把大船擺放好,一群鬼怪就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以半扇形將他包圍在中間。
秦堯抬頭看向說話的女鬼,隻見其著紅袍,擦淡妝,眉清目秀,身材傲人,一雙在外的玉白長腿更是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地府中,從不缺青麵獠牙的鬼怪,同樣也不缺這種美艷風騷的艷鬼。
“你們,有事兒?”
“我們也是想去酆都考官的,怎奈此去酆都,三萬六千裡,風大浪滔天,我們又沒有什麼法寶護體,於是便逗留了下來。”女鬼眨了眨眼,持續向秦堯放電:“如若大兄弟也是去酆都考官的,不如捎帶我們一程,我們皆有報酬奉上。”
秦堯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們願出什麼報酬?”
“我願出一萬兩銀子。”
“我也可以。”
“我也出一萬兩。”
眾鬼著急慌忙的喊道。
秦堯搖了搖頭:“實話告訴諸位,我家就是開銀行的,你們所有人加在一起的全部身價,估計都沒有我零用錢多,我對你們的錢能有什麼興趣?”
眾鬼:“……”
感覺他是在裝逼,但卻苦於沒證據。
“大兄弟,隻要你肯帶著我渡海,路上姐姐便任由你施為。”片刻後,艷鬼靠近到秦堯身邊,吹了一口氣,輕輕說道。
秦堯一把將其推開,嗬斥道:“你當我是什麼鬼,色鬼嗎?老子又不是一個人形種馬,就算是吃草,也得撿著自己喜歡的啃。”
艷鬼:“……”
秦堯後退兩步,一個助跑,身軀如飛石般落入船艙中,轉頭望向眾鬼:“想搭船,可以,每個鬼一百點陰德的船費,願意出這個錢的,現在跳上來,不願意的,就別嗶嗶。”
眾鬼麵麵相覷,竟無一人回應。
要冥紙,可以。收陰德,這可是要了他們的命啊!
“連一百塊都不願意出,怪不得伱們隻能在岸邊徘徊。”秦堯無語地甩了甩手,驅動著紙船破浪前行:“老子先走了,你們就在這裡慢慢等吧,看哪個大冤種會爆發聖母心,帶著你們乘風破浪。”
“拽什麼拽,不就是有一條破船嗎?”目送著黑色大船漸漸消失在眼簾,一個陰鬼滿臉不爽的罵道。
“就是,就是,斤斤計較,這種心胸,就算到了酆都,也考不上陰官。”話音剛落,馬上就有陰鬼附和道。
“看到他乘船過海,我突然想起來,咱們是不是也可以集資購買一條大船?”艷鬼突然說道。
“咱們用冥紙隻能買到普通木船,那種船,一個大浪打過來就翻了。唯有用陰德才能買到鐵樹紙船,但如果想買一個裝下我們所有鬼怪的紙船,每個人付出的就不止一百點陰德了。”一隻老鬼說道。
聽到這話,眾鬼怪們盡皆沉默下來。
萬事都怕對比。
先前他們還覺得那惡鬼收費高,忍不住罵罵咧咧,但經過這一對比後,甚至有鬼怪開始後悔為何剛剛沒有答應下來了……
死海中。
秦堯乘船破浪,飛馳前行,開始的幾個時辰尚且平安無事,可當那輪巨大的血月從黑山陰影中躍出,緩緩升起時,死海突然激蕩起巨大波浪,一個接著一個的巨大浪頭狠狠拍打在船身上,直打的船身左右搖擺,盤膝坐在其中掌舵的秦堯暈頭轉向。
所幸鐵樹紙船足夠堅固,秦堯又提前以法力形成結界,隔斷海水進倉,否則此刻恐怕已經被黑色海水澆透了。
隨著時間推移,他漸漸地已經無法再掌握方向了,個人力量在狂暴的死海麵前根本就微不足道。
他能做的,隻有隨波逐流!
驚心動魄的大浪翻湧足足持續了四五個時辰,當從秦堯前方蒼穹升起的血月自他身後的天空落下,仿佛發怒的死海方才漸漸平靜下來,狂風化作微風,怒浪變成水紋,若非是親眼見證,秦堯都不敢相信這動與靜之間的巨大差距。
好在,總算能繼續趕路了。
七日後。
又經過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秦堯虛弱的躺倒在船艙裡,仰頭望著青黑色蒼穹,默默運轉體內真氣,增補著丹田內的空缺。
“砰!”
就在小船兒緩緩前行時,一雙深青色大手突然狠狠拍在船艙前頭的蓋子上。
秦堯皺了皺眉,站起身軀,隻見一頭青色海怪按壓著紙船,緩緩從海中浮起,血紅眼眸居高臨下的望著自己。
“你想乾什麼?”他沉聲喝問,眼眸中不見絲毫恐懼。
海怪壓著船頭,可怖的腦袋下沉至秦堯麵前:“你是我的有緣人。”
秦堯失笑:“有緣人?怎麼,你要認我為主,為奴為仆?”
海怪搖了搖頭:“我在此等了幾百年,終於等到你過來。”
“你等錯人了。”秦堯果斷說道:“別說是幾百年了,三十年前我都還沒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