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見麵開始,好像都在看男孩的表演,這讓小六有些不爽。“不露兩手,他還真以為本姑娘是個嬌弱的小女孩呢!”想到這,小六決定煞一煞小男孩的傲氣。她提出空手捕魚不下水的賭約,男孩欣然應約。 小六把褲管卷了卷,盤了盤頭發,渾身上下,整得利利落落,然後就快步走向一株柳樹。在這塊土地上,隨處可見這種柳樹,有的在河邊,有的在地頭,還有的在墳場。這棵樹很高大,樹乾有一抱來粗,茂盛的樹冠,垂下一條條碧綠碧綠的柳枝,在微風中搖曳多姿。小六走到樹前,照亮了一下,望口中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接著縱身一躍,竄起來足有一米來高,穩穩的抓住樹乾,手腳交替,眨眼間就爬到了一根粗大的枝乾之上。還不等男孩驚訝的嘴巴合上,哢-哢-哢,小六已經折下一大把柳條落在地上。然後‘蹭’的一下,人也輕飄飄跳在了地上。 男孩收起了起初那懷疑的小眼神,換上一幅大驚失色、相見恨晚的腔調,湊到小六跟前,雙手拱禮:“女俠,失敬失敬!沒看出來,您還會輕功,你這爬樹的速度可比我快多了,唉,對了,你跟誰學的啊?您是屬貓的吧?”說罷,就咧嘴嗬嗬笑著,看小六接下來的表演。 小六也不理他,隻是鼻孔中發出‘哼’的一聲小驕傲,嘴角上揚,手裡快速地梳理著剛才折下的這些柳枝。意思很明顯:你就等著瞧吧,厲害的還在後麵! 她先是將柳條慢慢揉搓,擰成一些麻花形狀,然後就用那纖長的手指,熟練地將柳條編織在一起,其動作之快,有如一位技藝精湛的樂師,在熱情地撥弄琴弦。眨眼的功夫,手中的作品已經初具原型,男孩看出來,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要編魚簍!” 小六微微一笑,“你猜對了,就是魚簍,你沒想到吧?一會就等著吃魚吧,對了,你那個粉末還夠升火的嗎?趕緊準備準備吧!” 男孩笑嘻嘻地看著小六編魚簍,眼神中滿是羨慕和喜愛。“早認識你就好了,我們都是下河裡摸魚,貓腰撅腚的,吃條魚都累得夠嗆。唉,對了,你這手藝真不錯啊,能不能教教我?” “你倒挺愛學嘛,叫師傅,叫師傅就教你。” “師傅都是男的,你是女的,不能叫師傅,隻能叫師娘。” 一句話把小六逗得差點扔了魚簍,“拉倒吧,‘師娘’你還是留著叫別人吧,本姑娘可承受不起。” 不多會兒,魚簍已經編好,兩頭大,中間窄,像是兩個陀螺對接在一起。魚兒進去容易,出來難,當真十分巧妙。 編完魚簍,還不算完。小六設計的這個捕魚工具,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魚簍,還需要一些配合。她扭頭對男孩說:“噯,聊了半天,還不知道你叫什麼,我叫吳小六,你叫什麼?” 男孩哈哈一笑,“吳小六,小六,這名字真簡單,好記。我沒有名字。” “怎麼能沒有名字呢?人都有個名字啊!” “我不想再叫原來的名字,他們不是我的爹媽,隻是花錢買了我。我要取個新名字!” 小六知道,這個男孩一定是有什麼事,讓他對曾經的生活耿耿於懷,這時也不便多問。 “好吧,那你打算叫什麼?我給你一起參謀參謀。” “不知道,還沒想好。” “不著急,好好想。對了,你幫我乾點活兒吧,去折幾根乾樹枝,行嗎?” “行啊,當然行了,要折多少?折樹枝乾什麼啊?” “我有用,做魚漂兒。” 男孩百思不得其解,當他抱著一抱乾樹枝回來的時候,小六又用細柳條編了幾根繩子,她撿了幾根粗細均勻的樹枝,編了一個微型的木筏子,將魚簍用柳條繩子係在木筏子上。再從木筏子上係根繩子,握在人手裡,用於拉取木筏。 看著眼前這套捕魚的工具,小男孩徹底傻了眼。“好嘛,你這是搞了一艘捕魚的船啊,捕魚船,厲害!” “別著急誇,咱們還需要整點蚯蚓做魚餌。” “這個容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去弄。”男孩自告奮勇,跑去河邊挖蚯蚓,小六繼續做著最後的收尾工作。很小的時候,小六就表現出這方麵的天分,她總是能發明一些小玩意兒,隻是得不到父母的贊許。用她爹的話來說就是:“你研究這些有什麼用,聖賢有雲,這都是奇淫技巧,雕蟲小技而已。” 小六不明白,自己這個年過半百的老父親,腦子裡到底裝了多少這種聖賢的雲,很多咬文嚼字的話她並不理解,但能聽出大概的意思。她並不認同父親那一套老古板的東西,天天研究什麼祠堂宗廟,父子君臣的玩意兒。 蚯蚓挖回來了,萬事俱備,輪到“微型這捕魚船”大展身手了。 男孩幫著小六,先是把蚯蚓拴在魚簍裡,然後將魚簍放到水裡,為了讓魚簍沉入水中,小六又在河邊挖了幾塊濕泥放到魚簍裡。乾樹枝做成的微型木筏會漂浮在水麵上,牽引著魚簍浮在水中,不至於沉底,又不至於浮起來。 當一切工作準備就緒,小六也覺得有些小得意。“等著吧,一會看看能不能吃上烤魚。” 兩個少年,就這樣並排坐在河邊,望著這艘共同完成的‘捕魚船’,眼巴巴的,盼望著能夠心想事成,大獲成功。 時光一秒一秒過去,已近中午,陽光灑在衣著單薄的身上,越發溫暖,他們兩個仿佛都已經忘卻了生活的困難和未來路上的不可預料。 此刻,他們都已經不在意賭約這回事,雖然沒有說話,但彼此內心都已覺得,對方是個意外到來的小夥伴,有了彼此的扶持和互相幫助,真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