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江湖”從來福樓開始(1 / 1)

懷德坊,魯國公府。   管家曹禺人來報,說永寧坊齊府來人了,聽得盧四郎盧陽下意識地就鬆開了擰著迅哥兒的小拳頭。   “誒,還真來了。”   迅哥兒趁著盧陽愣神兒的功夫,趕緊從他的身下狼狽地鉆了出來。   盧陽在陰影處找了個椅子坐下,看向曹禺人問道:“誰?何事?”   曹禺人恭恭敬敬地回答:“回世子,是永寧坊,齊府,齊大姑娘的丫頭喜鵲在後門遞了帖子,說是來還您銀子的。”   “還銀子?”   盧陽短促地發出了一聲嗤笑,伸出手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鬢發。   半晌,一道聲音傳來。   “去,帶她進來。”   “喏。”   曹禺人領命躬身退下,片刻後便帶著喜鵲走了進來。   盧陽坐在椅子上,挑著眉,正欲發作。   卻聽“咚!”的一聲脆響,喜鵲突然五體投地地沖著盧陽磕了個響頭,把旁邊的迅哥兒嚇了一大跳。   盧陽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   “你家姑娘找我有何事?”   他的麵容隱在陰影裡看不真切。   喜鵲爬起身,畢恭畢敬地回復道:   “回世子的話,姑娘今日特令奴將此錦囊送還與您。姑娘說您的好意她心領了,除卻扣下的5金作為金球桿的彩頭錢,其餘的皆在這兒了,請您收好。”   說著,她從袖口裡翻出了一枚粉白相間的小錦囊,高舉過頭頂。   看這架勢,迅哥兒心道不妙:   “這小祖宗還真是來還銀子的……”   他忙縮在一旁,偷偷地瞄著盧陽的臉色,果然……隻見盧陽此時唇線生硬,臉黑得要滴出血來。   小院子裡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良久,盧陽生硬的唇線動了動,聲線冰冷。   “她可還有什麼其他吩咐嗎?”   “她?”   喜鵲琢磨了小會,輕輕地搖了搖頭:   “沒有了。”   “好,本世子知了,不送。”   說著,盧陽直接起身從喜鵲的手上取走了錦囊,擺擺手讓曹禺人領她出去。   喜鵲走時又規規矩矩地沖盧陽磕了個響頭,之後才緊隨著曹管家退了出去。   迅哥兒看著喜鵲遠去的身影,暗暗地念著:   “這個姑娘的膽子倒是大得很……”   他不由得悄悄地跟了上去,隻留下盧陽獨自矗立在庭院裡,沉默不語。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有些人走了就莫強求嘍。”   遠遠的,小院裡回蕩著忠叔幽幽地嘆息聲。   ……   翌日一早,我用過早膳,帶著燕兒換了衣裳,便踏出了門。   自從那日從當鋪回來後,我總是心神不寧。   雖說眼下已有了一筆不菲的錢財,但魯國公府的親事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會被人砍下,而齊府,有謝氏在,我隻怕也難以久留,總得給自己謀條出路才好。思來想去,我打算今日再帶著燕兒去趟來福樓一探究竟。   “公子來了。”   此時時辰尚早,來福樓裡零零散散地坐著幾桌吃早食的客人,小二甩著帕子,帶著幾名堂倌在樓上做著簡單的清掃。   跑堂的看見我,吆喝了一聲。   我點了點頭,正欲進門,卻見一位身著青衣羅衫的姑娘恰好從樓內走了出來,與我擦肩而過,她身上散發出一股不似凡常的女兒香,引得我不由地透過幃帽多瞧了幾眼。   “公子今日過來,是要點帳嗎?”   錢掌櫃從櫃臺後走了出來,目光閃爍。   看得我心生疑惑,這要做什麼?   “公子!”   不等我思考太久,這小老頭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從懷裡取過鑰匙,高舉過頭頂,神色肅穆地說道:   “請公子點賬。”   點賬?   我佇立當場,一時沒晃過神兒來,這是什麼意思?看賬本嗎?   我伸出手,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被燕兒猛地拽了下袖子。   燕兒擰著眉,示意我往門外瞧去。   我轉過頭,隻見方才那位青衣羅衫的姑娘此時正好整以暇地倚在門口,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瞧。   她見我發現她了,倒也不慌張,神色沉穩地淺拂了個禮,淡然笑道:   “調香鋪子香積雪問七公子安。”   調香鋪子?七公子?   她的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係在腕邊的鑰匙,我頓時心下了然。   某人的膽兒真是肥了,竟敢給我下套!   一把龍鳳鴛鴦鎖兩把鑰匙對鎖芯,一把在“公子”手裡,一把在“掌櫃”的手裡,各司其責,各謀其事,這是樓裡的規矩。   若我今日在此接了鑰匙,便是壞了分權的規矩。   這麼堂而皇之地誘導我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這不是膽兒肥了,是什麼?   我惱怒地瞥了一眼錢掌櫃,這小老頭子真是壞透了。   隻是不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女子突然點明自己的身份,是什麼意思?   是想幫我?還是她背後的“勢力”要幫我?   來不及多思,我順從地沖她點了點頭,笑著說:   “香掌櫃今日辛苦了,替我問候六公子好。”   聞言,香積雪也會意地笑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低頭稱“喏”。   之後,她又站在門口輕聲地與我寒暄了幾句,便要告辭離去。   她離去後,來福樓裡安靜得連根發針掉落都能聽見聲響。   我睨著眼,從錢掌櫃的身旁走過,眼底早已沒了笑意。   樓上的清掃聲越來越輕,小二和堂倌們都默默地等著看這邊的熱鬧。   “跟我來。”一道清麗的嗓音傳來。   “喏。”   錢掌櫃趕忙收了鑰匙,一遛小跑兒地跟了上去,他的裡衣早已被汗水浸透,額上的幾縷鬢發正貼在臉上,彰顯著主人的不安:   “真是要老命了……”   我帶著燕兒徑直往內室雅間的方向走去,找了個敞亮的屋子落了座。   沒多久,錢掌櫃躬著身子跟了進來,點頭哈腰地站在一旁,臉上堆起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看著他這副刻意討好的模樣,我不由得冷冷一笑。   “置鹽、取水、投茶粉、煮沸、分茶、取盞…”   燕兒在一旁熟練地煎著茶,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賞心悅目。   此時,麵前的小爐子裡,炭火燒得極旺,茶粉在沸水中咕嚕嚕地轉著個兒,沒一會兒,茶香四溢開來。   “姑娘嘗嘗。”   燕兒分下一杯茶盞,遞給我。   盞內的茶湯色澤艷綠,晶瑩剔透,抿上小口,餘味悠長。   來福樓的茶果然不同凡響。   我示意燕兒去把門關上,而後靜靜地摩挲著杯口,目光銳利地盯著他瞧:   “錢老,樓門口的那出戲是想唱給誰看呢?”